第七十一章归还金佛偷翻狐珈屋中物(一)
(蔻燎)
柳厢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复又跌回椅位里。
吓得关山隔赶忙去扶她起来,苦口婆心,“厢厢,你既得知,便明白不能与无垠国继续交战,你起初在风情寨扬言要打仗,我便不大想你来,如今你知道一切,可否随爹爹一俱离开扬沙关……”
“不行!”
柳厢一跟头爬起来,言辞铿锵有力,“天下战乱,百姓苦不堪言,不管对方是无垠国还是西落国,我都得打下去。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血脉可言,只有敌我之分!爹爹不也是曾言,我永远是大睦朝寒月山风情寨的土匪吗?我为了大睦朝作战,义不容辞!”
“……那你不愿松手,能不能把沙戎楼放了?你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水,保他一命即可。”
“爹,你莫不是疯了?他是敌国太子,他父亲正是将你赶尽杀绝的无垠国国王,你何以还要护着他们?”
“厢厢,不管无垠国是谁在治理,我都无心过问,只一个要求,无垠国不可灭国。厢厢,以你的火药秘术,想要一举攻下无垠国,爹爹知道是轻而易举之事,因此才特意来求你,留下无垠国,可好?”
“……”
柳厢凝睇数月不见的关山隔,陡然心口浮现一种诡异的陌生感,十八年来疼她爱她的亲爹,在战火纷飞之时却让她罢手,留下敌国血脉,保住敌国存在。
她怔忡一秒,掀唇巧笑,“爹,我不过是风城的一位小小偏将军,帮大睦军造火药炸弹罢了,哪有话语权去决定攻不攻打无垠国呢?爹,依你所言,你已是无垠国的废王子,何必苦苦为抛弃自己的故国求情呢?娘知道你此番来寻我的真实目的是为此吗?”
关山隔拢死眉头,黑沉沉的眸子静静地瞅着柳厢,唇线一绷,无言以对,俄而道,“厢厢,爹知道此举的确是为难于你,但爹仍想你不要杀沙戎楼,无垠国不管是降是败,一国储君不可轻意死去,届时无垠国覆灭,于爹爹而言也是痛不欲生之事。厢厢,在战事胜负未定之前,能否保住沙戎楼的性命?你们身上到底是流着同样的血液。”
“爹,我有一问,女儿叫什么名字?”柳厢拨了拨鬓边碎发,突如其来,不按常理出牌问道。
关山隔想也没想,不假思索道,“厢厢大名为柳厢。”
“没错,爹,我叫柳厢。我乃寒月山风情寨的寨主柳满宫所出的独女,我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鬼。我是风情寨的大小姐,可不是无垠国的王族血统,我也不想做无垠国太子沙戎楼的堂妹,自是不愿意因为这些难以诉诸于口的血缘关系而折腰。”柳厢站直身板,围着关山隔僵如铁块的身子踱来踱去,嫣然一笑,一手成拳,一手为掌,拳头敲击着掌心,一下一下“咚咚咚”的闷响。
她道,“战事诡谲,生死由命,我无法一口答应替爹爹保下沙戎楼,唯能顺应天意做事。爹爹有所不知,此次我生擒了沙戎楼,他对我恨得无以复加,巴不得逮住我吸髓断骨,嚼食血肉。若他一朝得势,凭他嗜血嗜杀的性子,爹,你觉得他会在刀下留我一口热气吗?”
此言有理有据,容不得反驳一二。
关山隔深谙沙山行的残暴脾性,沙山行所生的沙戎楼自然而然也不会良善到哪去。
权衡利弊,还是他的宝贝女儿更加重要,不得已退一步,语重心长,“明白了,厢厢言之有理,阔别多月,厢厢在外磨砺锻炼,已然长大了。爹不会强人所难,你能保便保,不能保也罢,只是……倘沙戎楼要杀你,你不必客气,奋力回击便是。在爹爹这里,沙家还比不上我的厢厢。”
见关山隔不拿无垠国血脉绑架自己,柳厢喜不自禁,转身去桌案上捡起倒扣的茶杯给关山隔倒茶,递过去道,“多谢爹爹体谅,爹,你喝口茶润润嗓子。往后,避免被付庚重他们发现你的身份,爹爹暂时待在残兵所,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风城。”
关山隔端着茶杯浅浅饮了一口,“厢厢,这些你就无需担心了,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两人对坐而谈,无知无觉喝了一壶清茶,在送关山隔回残兵所之时,柳厢将其拉到卷丹和妙语养病的屋子里。
伏在案上小憩的乔琼乔玑听见响动,忙不迭爬起来,看清是谁后,不约而同道,“柳将军,你来了。”
柳厢走近卷丹妙语的床边,细看她们苍白的眉眼,忧心忡忡,“她们可有好些?为何还没醒来。”
乔琼道,“我们按着骆军医的嘱咐,一日三次喂卷丹姐姐和妙语姐姐喝药,骆军医说,因为伤了内脏,所以得以‘年’为单位来养着,眼下还没醒来也是正常的,再过几日便能转醒。”
柳厢点点头,蹲身在地,抬手抚摸卷丹妙语的脸颊,将她们脸侧的细发拢到耳后,眼眶湿润,胸膛沉重,“卷丹,妙语,你们早些睁开眼睛,我们要一起回风情寨的,黄瓜和绿豆也染了马瘟,你们不想起来看看它们吗?它们在集中马厩里等着你们去看,等着你们去吹口哨,等着你们重新骑上它们……主人受伤了,马匹也得了病,这可如何是好?”
呢喃自语,滚豆大的泪珠从眼尾砸下,热腾腾地滴在卷妙二人的手指间,烫得她们眉间一抖。
柳厢抹去泪花,泪眼婆娑地凝视卷丹妙语的脸,看了看,突然一愣,在战场上负伤归来的卷妙两人一直没有醒过来,可她们的发鬓却梳洗得一丝不苟,挽出漂亮的发髻,连银钗绒花都插得相得益彰,浓淡堆宜。
凑近几分,还能闻见淡雅清冷的栀子花的香味。
心中诧异,柳厢扭头问道,“是你们帮卷丹,妙语梳的头发?”
乔玑点点头,“柳将军,我和月半胧,乔琼姐姐三个人轮换着梳的,不过月半胧比我们梳得漂亮,大多数是她给卷丹姐姐与妙语姐姐梳头,我们就帮她打下手。”
柳厢莞尔,感激不尽,“劳烦你们忙活了,我整天混在校场,没留心这些。多谢你们照顾卷丹妙语。”
乔琼不好意思地笑道,“柳将军于我们而言,是救命恩人,照顾卷丹姐姐和妙语姐姐,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柳将军不必在意。”
乔玑亦“嗯”了一声,笑得明媚如春。
言语几句,柳厢让乔琼乔玑回她们的屋子歇息歇息,她来守一会儿,乔琼乔玑答应一声,掩上门扉离开了。
等人走罢,一直立在柳厢背后默默无语的关山隔看定气息低浅的卷丹妙语,眉峰一拧,“伤势如此严重,于军营之中养息非是良策。”
“爹,等她们好了,你偷偷带卷丹妙语回风情寨吧,我怕她们再跟着我受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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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们走她们必是不听的,你就说我娘下令叫她们乖乖回去,她们不敢反抗。”
“厢厢,爹答应你。”
“多谢爹。”
在卷丹和妙语房内守了一日,天色黑寂,幽深如漆的夜幕袭罩上空,譬如浸毒的水绸布,压得人呼吸受阻,滞困不已。
柳厢送关山隔回残兵所之后,进屋将从风情寨带来的一大坨金银细软打包收拾好,打算把这些金银充为军饷,作为军营内部所需的药材之钱,特别是对于用不上药的残兵所。
在金银包裹里,柳厢还贴心地写了“多谢骆军医”五个歪七扭八的大字,随后拨了几名士兵,令那些士兵拿去骆弥长的小院落。
忙碌了一天,柳厢倒在床上就睡,迷蒙间,脑中莫名其妙乍现一个念头。
关山隔为何覆面装成残兵混在残兵所?
因为他是无垠国的废王子,他恐惧木逍遥,无垠国国王,西落国国王等人认出他,也害怕有过一面之缘的付庚重认出他,不得不遮掩面容,鬼鬼祟祟行事。
那——狐珈,松鹤,阿灰阿卜他们为何戴着银铸面具,不敢以真容示人呢?
除开容颜有损的缘由,唯有一个答案,与关山隔一模一样,那就是他们害怕被人认出来。
害怕被谁认出来?
思量自此,原本睡意滚滚的柳厢一跟头翻起来,用力过大直接把自己摔到了地上,她揉着撞疼的屁股,嘴里嘀嘀咕咕,“对,他害怕被人认出来,他一定是害怕被我认出来!”
“狐珈,你到底是不是狐珈?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柳厢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笑道,“哼,你不想我揭开你的面具,本将军有办法让你自己暴露身份,等着瞧吧!”
一个鲤鱼打挺,旋风一般蹿上床,扯过被褥盖在身上,柳厢臆想着故事,美滋滋地睡过去了。
翌日,烈阳高照,沙风席卷,万顷无云。
柳厢在早晨喂卷丹和妙语喝下药后,擎着剪水银练弯刀去校场操练士兵,又与付庚重一对一打斗练习武力练了许久,累得大汗淋漓,脸红脖子粗。
吃过午食,付庚重,闫钰,狐珈,松鹤,阿阵,阿灰阿卜等人依例去看木逍遥,骆弥长则听了付庚重说的马瘟药方,领了一群士兵和小医侍去风城外找药草。
娄密,副将在对着俘虏不倒翁打拳,挥汗如雨。
柳厢借口出恭,捂着肚子一个人跑开了。
熟门熟路,她偷偷摸摸躲过士兵们的巡逻,三步并两步地翻进狐珈的屋子。
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地合上窗户,勾着腰,两只大眼珠子四处扫射,噼里啪啦一通乱翻乱寻,桌子,椅子,柜子,床上,被褥,枕头……不过半刻就将狐珈的屋子掀了个底朝天。
该死,一无所获。
不甘心地咬紧牙关,柳厢撅着屁股去探狐珈的床底,希冀能自下面找到她想找到的东西。
两手浑水摸鱼般掏了半天,只摸了几把黄灰,搞得自己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她呸呸几口唾沫,擦擦黑黢黢的脸,抱着胳膊正纳闷到底藏在哪儿了。
耳朵一颤。
不远处的院落大门不合时宜地让一股力量推开,一阵“哗啦哗啦”碾压沙砾的脚步声骤然飘入鼓膜,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