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无垠暗道再生祸乱国王降(三)
(蔻燎)
出了豁口,沙山行已经跟付庚重,阿阵厮打在一起,对沙戎楼这边的情形分不出多余的心思。
那些无垠王室看见沙山行和沙戎楼的身形,喜极而泣,情不自禁呼喊着救命,救他们摆脱敌国的控制。
视线看不清的柳厢,耳朵比以往灵敏不少,听着沙戎楼衣袍上无垠国特有的珠玑相撞的声响,紧逼而上,招招致命,不出三下就割破沙戎楼的胸膛后背,潺潺流血,浸红衣袍。
沙戎楼打眼一看柳厢的双目被青绸遮盖,速度却敏捷如风,一时摸不着头脑,以为对方在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花招,冷笑道,“牛香,我的好堂妹,你的眼睛怎么了?装瞎子玩呢?”
“瞎子”一词听在任何人耳里都不是好话,柳厢奋力还击,一刀刮走沙戎楼的手背表皮,将人血淋淋的皮肤掀下来,笑得信心满满,“你别一口一个堂妹,小心本将军把你的喉咙给砍断!无垠小狗,你想复国?死了这条心吧!乖乖束手就擒,本将军还能放了你们一码!”
“你身上也流着无垠国王室的血液,为何非要赶尽杀绝?牛香,难道你真的敢将我们沙氏一族屠戮殆尽吗?你干得出来?”
“本将军干不干得出来,与你无关!”
“牛香,以你的才能武力,你若愿意同我们联手,不止是无垠国,我们沙氏一族定能把大睦朝全部打下来,你难道不想掌控大睦朝吗?只要你成功了,你就是未来的帝王,何必屈居为一位小小的将军呢?”沙戎楼翘起嘴角,森白的利齿如狼牙锋利,他循循善诱,语调蛊惑。
“牛香,我的夫妻蝎,加上你的这些神奇的武器,咱们可以称霸天下!整个天下都是沙氏的,你不动心吗?你一点也不动心吗?”
“动心个屁!”
柳厢直接回以一句粗鄙之语,对沙戎楼东拉西扯的废话嗤之以鼻,“本将军姓柳,是大睦朝寒月山风情寨的女土匪,是风情寨的寨主柳满宫之独女,才不是你们沙氏一族!闭上你的狗嘴吧!”
“你如此冥顽不灵,便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沙戎楼冷哼,举刀横劈而来,大有一下子捅死柳厢的意图,“你既然不愿为我们所用,留在世界上就是祸害,与其你帮助大睦朝对付无垠国,不如早早要了你的命!”
“谁要谁的命还说不定呢!”
撂下一句豪言壮语,柳厢反手以剪水银练弯刀格挡住沙戎楼的刀剑,脚下一踹,将人踢得飞出好几米,身形不稳,面目朝上重新倒回了那黑色豁口之内。
柳厢亦步亦趋跟了过去,跳下豁口骑在沙戎楼肚子上就是一顿刀子划拉,她一边划得沙戎楼浑身是血,一边出拳狠狠地重击对方的俊脸,打得人眼冒金星,嘴角渗血。
沙戎楼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水哗啦啦地流淌,怔了一怔,瞳孔缩小,难以置信地瞪着柳厢的脸孔,瞪着那勾起的骄傲唇角。
他的耳力一贯敏锐,倘若他没有听错,有奇怪的东西朝他蹦窜过来,近在咫尺。
侧目一睨,眼珠里装满了夫妻蝎那黑黑红红的糜烂颜色,恐怖至极。
“你!你到底干了什么?”
“本将军没干什么啊?这些夫妻蝎不是你自幼以鲜血饲养的吗?现在割几条血口让它们吃点热饭怎么了?难道——它们还会刺死自己的饲主吗?”
柳厢拍拍手,站起来跳出豁口,居高临下俯视沙戎楼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那一群一群闻见血腥味的夫妻蝎全部向沙戎楼的身体爬去,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从关山隔那得知饲养夫妻蝎得用饲养之人的鲜血,特定的药材,死尸的腐肉,三者搅合在一起喂下去,日复一日念咒起誓,方能控制召唤这些毒虫。
目下没有特定的药材和死尸的腐肉,但有沙戎楼这个活生生的饲主的新鲜热血,不亚于一个将要渴死之人逢见了百年甘霖,夫妻蝎自然趋之若鹜地席卷过去。
沙戎楼何曾见过夫妻蝎不听命令只向他一个人袭来?
大惊失色,疯狂喊叫,连吹几个口哨,想把这些恶心的毒虫给赶开。
奈何他频频努力也无果,面前的夫妻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饲主的鲜血,已然癫狂,不受控制。
沙戎楼以往饲养夫妻蝎和召令夫妻蝎的时候都是没有出血的状态,那些夫妻蝎不会冲昏头脑跑向他,现在他身上全部是柳厢故意割出血的皮肉伤,虽不致命但却不停地流血,眼下他无疑成为了夫妻蝎们想要一饱口福的活体餐馆。
沙戎楼知道这些夫妻蝎的蝎尾不会扎中他,但奈何举不胜举的夫妻蝎如潮水涌荡,若让它们一蝎一口地吸食血液,他今儿的命必是交代在此了。
柳厢,果然是阴险如蛇的妖女!
这头的沙山行听见沙戎楼的惨叫,得空回眸一看,差点魂飞魄散,他的儿子正被黑红的夫妻蝎裹得看不见面目,再这般下去,岂非死状凄惨,毫无转圜余地。
心口一抽,愣神之际,沙山行膝弯一软,被付庚重一剑敲得跪将下去,手里的双斧“砰”地砸在地上,他疯了般爬向豁口里的沙戎楼,急切道,“戎楼,别怕,你别怕,父王来救你!”
他挥舞斧头去劈夫妻蝎,溅了一脸黑血,然而抵不过那些源源不断的夫妻蝎的实力,打退一波又来了一波,无穷无尽。
沙戎楼声嘶力竭道,“父王!”
沙山行见他的斧头对夫妻蝎的杀伤力不强,猛然想起柳厢的火铳,燧发枪,旋身看向柳厢,祈求道,“放了戎楼吧!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夫妻蝎害死啊!”
“他的夫妻蝎害死了多少人?他可还记得?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便不能忍受了?更何况,这些夫妻蝎没有拿毒尾去刺他,只不过吸点血罢了,你干嘛大惊小怪。”
抱着胳膊倚靠一根廊柱,柳厢朝着沙山行淡淡地笑道。
“救救戎楼,他到底是你的堂……”
“兄”字还没吐出来,柳厢赶忙截住话音,打断对方,不卑不亢道,“救他也不是不可以,你得答应本将军一个条件。”
“……”沙山行怒目而视,咬紧牙关,已然明白柳厢打算说什么。
柳厢朝俞冠楚,付庚重的位置一望,扭头对沙山行柔柔一笑,杀人诛心,“本将军可以救你的儿子,不过,你得臣服大睦朝,做大睦朝的一方小王,以后得为大睦朝马首是瞻,毫无二心,永永远远听命大睦朝的皇帝,如此,本将军才能救他。如何?”
沙山行瞥一眼在豁口里痛苦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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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沙戎楼,停顿一刻,似乎在权衡利弊,耳际响彻着沙戎楼羞愤交加的怒吼,“父王,别答应!别答应!”
拖了一会,眼见沙戎楼滚动的幅度愈加变小,沙山行把心一横,吐一口浊气,抬目直视柳厢,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说到做到,本王臣服大睦朝,无垠国还是由本王管辖。”
“可以。”
“好,沙山行愿意臣服大睦朝。”
说罢,沙山行丢掉手里的斧头,埋首在地,面朝大睦朝百里京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见好就收。
柳厢轻飘飘地一挥手臂,身后的火铳军,燧发枪军便鱼贯而出,围着豁口向沙戎楼的身体开始描边射击,“砰砰砰”的响声不绝如缕,那些死死纠缠沙戎楼的夫妻蝎被射得七零八碎,烂出一地的暗红渣滓,腥臭扑人。
火铳,燧发枪的声音和威力震得其他准备过来饱餐一顿的夫妻蝎们皆灰溜溜地钻回沙地之下,瞬息之间,地面上的夫妻蝎除了死,便是逃窜不见。
豁口底部的沙戎楼捡回一条命,却没有劫后余生,死里逃生的愉悦,反而瞪着猩红的眼仁注视着不远处的柳厢,其中的恨意澎湃如潮,无可名状。
沙山行跑下豁口去抱遍体鳞伤的沙戎楼,老泪纵横,无可奈何,压低喉头道,“戎楼,别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无垠国还是我们沙氏一族的,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闭了闭眼睛,心如死灰的沙戎楼痛苦地叹息,对沙山行的无奈之举不多加言语,他深刻地明白,想要打败柳厢容易,可想打败柳厢手里的厉害武器就难如登天。
眼下之计,只有先拿回无垠国的管理权,即便忍辱负重对大睦朝俯首称臣,他们也能慢慢养精蓄锐,不愁无法一雪前耻。
只要无垠国还是他们的,他们就有出头之日。
柳厢命令王宫的医师去救治半死不活的沙戎楼和受伤的士兵,随后安排军队拿石块土沙堵上那些老鼠打洞似的地下通道,并且让大睦士兵日夜守卫无垠王宫,不得让沙氏父子趁机生事。
一切忙罢,柳厢坐在一处石头上,俞冠楚在旁边给她捏肩揉背,舒服得柳厢一个劲喟叹,“小鱼真好,小鱼真妙。”
俞冠楚淡笑,“阿厢作战辛苦了,我理该为你做点什么。”
“……”付庚重嫌弃地斜了一眼俞冠楚,扬言让阿阵也给自己捏捏肩膀,锤锤腿脚,放松放松。
阿阵笑呵呵地答应,上前就给付庚重来了一套全面的专业按摩,手劲过大,捏得付庚重嗷嗷直叫。
推开下手不知轻重的阿阵,付庚重没好气道,“起开!阿阵,你就是想趁机弄死本将军!”
阿阵腆着脸,“付将军,哪里的话,末将是诚心想帮你放松肌肉……”
话未言尽,无垠王宫的高墙上倏忽掠来两抹身轻如燕的影子,立在尖尖的墙角,宛如两只成双成对的蜻蜓歇在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之上,优雅已极。
柳厢耳朵一动,听闻异样动静,警惕地按住剪水银练弯刀,敛了敛神,“来者何人?有种的话报上名来!”
墙角的一袭紫衣幽幽发笑,捂着嘴唇,饶有趣味地睥睨众人,声调不怒自威,“来者何人?你如今看不见东西也感觉不出我的轻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