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无垠血脉遭揭露再生风波(三)
(蔻燎)
“贺笠上奏折说，扬沙州一带稳定无虞，那沙山行与沙戎楼也真正的臣服大睦朝，而且在寻找地下水源这一方面也渐渐有了眉目……不错，贺笠与他兄长贺筠一样，都是有勇有谋的人才。”
百里皓质坐于龙椅之上，手执一金色奏折，笑意盎然，下方文武百官站队整齐，纷纷垂首附和。
“近日，有信息传来，大睦朝与朔雪国的边境，屡屡出现朔雪国士兵挑衅之举，想来当时休战半年时期已至，他们又急不可耐要自寻死路，众爱卿，依你们所见，若朔雪国来犯，应派何人去攻之？”
朝堂之上，官员们七嘴八舌议论不休，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有人举荐付庚重，有人举荐贺筠，还有人举荐柳厢，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柳厢自己跳出来道，“皇上，末将愿意前去攻打朔雪国，末将最初与朔雪国产生过瓜葛，没头没尾就结束了，心有不甘，还请皇上给末将一个建功机会!”
文武百官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像被人割断喉管，发不出一点声响。
“柳厢，你有几分把握？”
百里皓质欣赏地注目柳厢，轻声道。
柳厢莞尔一笑，“回皇上，末将不敢妄言有几分把握，但能确信朔雪国的胜算连十中之一也无。”
“哈哈哈哈！柳厢，朕喜欢你的狂妄不羁，朕心甚悦，那么届时攻打朔雪国一事就交由你去办，出征事宜和粮草供应等事你随时可与朕商议。”
“末将领命，谢过皇上!”柳厢扬眉大笑，飒飒豪爽。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受这个结局。
“以前的正一品礼部尚书娄迎，因《娄氏行漏录》而身败名裂，他竟在科举之中徇私舞弊，买卖考题，贿赂考官，朕早已将其贬为庶人，流放蛮夷。故而——礼部尚书一职不可空置，朕见奉壹各方各面出类拔萃，鹤立鸡群，日后，礼部尚书就由奉壹来担任吧。”百里皓质微笑，面不改色徐徐言出下一段话，听得在场的文臣武将面面相觑，讶然震惊。
皇上与俞冠楚自幼穿一条裤子，如此明目张胆跳级成一品尚书，是否会引发闲言碎语。
但转念一想，皇上的话就是圣旨，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必多嘴呢。
再者，俞冠楚年纪轻轻就能帮着皇上清除异己，阻止外戚干政，整饬朝廷纲气，不给点甜头怎么行？
百里世模，闫钰，朱紫贵，李施无声无息交换一下眼神，横眉竖目，无言以对。
忠国公俞迟诣先是一怔，后面就不遮不掩地启嘴而笑，眸光亮极，不乏骄傲。他对柳厢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独子俞冠楚能这么快升职，乃是可喜可贺的一件大事。
宰相云暝与俞迟诣年岁相当，两人面和心不和，他见俞迟诣的儿子俞冠楚在皇上面前得脸，心底酸了酸，撇撇嘴，偷偷嗤之以鼻。
柳厢，岳兵棋，付庚重，百里恩让都喜笑颜开，十分认可百里皓质的举动。
俞冠楚俯身行礼，铿锵有力，“臣多谢皇上。”
柳厢带头贺喜道，“恭喜俞大人位及尚书!恭喜恭喜！”
“恭喜俞大人位及尚书!”
“恭喜俞大人位及尚书!”
“恭喜俞大人……”
文武百官逐一向俞冠楚道喜，俞冠楚一一彬彬有礼地回以话语，尽显名门贵族的风范。
此时，百里皓质问道，“众爱卿可有其他要事需议？若无，今日的朝议便结束。”
百里世模向对面武将里的闫钰挤眉弄眼。
眼孔深黑，闫钰接收到百里世模的目光，撤步出来，俯首一礼，字字珠玑道，“回皇上，末将有一事需要禀报，此事事关重大，迫在眉睫，不可不议。”
“哦？何事？你且道来听听。”
“末将要揭露柳将军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音未落，朝堂里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柳厢一头雾水地回眸去看闫钰，顿感莫名其妙，眉梢隐隐不安地一抖。
闫钰的眸子瞭一眼站在前端，身披甲胄的柳厢，掀唇冷笑，“柳将军并不是大睦朝之人，而是无垠国的血脉。皇上，无垠国的血脉混入朝廷成为正三品赞安将军，如同异族打入我朝内部，必定居心叵测，其心可诛，其行不赦。柳将军的真实身份乃敌国奸人，难道，这不算是迫在眉睫之事吗？”
朝堂之上，寂静得跟死了一样，每个人的心跳都宛如雷鸣，清晰在耳。
“你说什么？”柳厢瞪圆双眼，无法置信闫钰居然在朝堂里说出这么荒诞不经的话来，一时措手不及。
俞冠楚站出来，语气不善，冷声道，“闫都尉，你此话大抵有煽乱朝纲，谣言惑众，搬弄是非之嫌，怕是心术不正。你到底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闫钰反唇相讥，幽幽道，“俞大人莫急，末将不过是在说柳将军，柳将军在扬沙州之时便频频对无垠国的国王和太子放水，还扬言要一起里应外合拿下大睦朝，你全然忘记了不成？柳将军，你的父亲是无垠国十九年前的国王，也就是现在的州主沙山行的三哥，他也是无垠王室的血脉，而你——是大睦朝风情寨的寨主和无垠王室所生的杂种孽障!你帮着无垠国对付大睦朝，隐藏得非常好，无人得知，可末将不愿看着大睦朝一步步被你机关算尽，收入囊中，因此不得不冒死来直言进谏。”
他对百里皓质一副忠荩模样，一字一顿，字正腔圆道，“皇上，末将句句属实，柳将军确实是无垠国的后代，如若不是，可让她的父亲前来和扬沙州的州主，少州主互相指认，想必结果自会分明。”
付庚重听不下去了，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朝着闫钰的方向怒骂，“你闭嘴!就知道造谣生事，可把你能耐的!皇上，万万不可相信，柳将军一心一意效忠大睦朝，岂敢有二心？她绝对不是无垠国血脉。闫钰狼子野心，他的话真假难辨，无以服众。”
“……”
听了一席荒唐言论，百里皓质“砰”的一掌拍在金桌上，怒发冲冠，咆哮道，“闫钰，你在说什么？柳厢自小就是风情寨的女土匪，有目共睹，怎么可能是无垠国的人？如果是，她又怎会和付庚重一起打下无垠国，这不是自掘坟墓，自毁家园？你的言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你要是敢戏弄朕，朕斩了你的首级!”
闫钰喉结一鼓，毫无畏惧之意，铮铮道，“皇上，若要得知柳将军的真实身份，可让沙戎楼和沙山行作证，为了今日揭露柳将军的身份，末将几月前就与沙氏父子确认好，他们现下就在百里京，时刻准备入宫指认。柳将军的父母亦在百里京，他们也有时间进宫。孰黑孰白，孰是孰非，也得有个拨云见月的过程，请皇上准予他们出面对峙，给文武百官，给天下黎民百姓一个解释!”
一听见风情寨的父母来到百里京，柳厢芒刺在背，毛骨悚然，心里后悔没有在风城的俘虏监狱里一刀砍死闫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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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拳头砸紧，“闫都尉，你居心不良，早早就策划此事，到底安得是什么心？你就这么恨本将军吗？”
“柳将军玩笑话，末将岂敢恨你，只不过想给天下人一个看清你真实身份的机会罢了。柳将军这般讳莫如深，难不成是害怕了？”
“本将军为何害怕？”
“那柳将军敢不敢答应让沙氏父子与你的父亲出面指证清楚？”
闫钰瞥视柳厢强装镇定的表情，料定对方心底畏葸，胆子愈发狂涨，面向百里皓质道，“皇上，请让柳将军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朱紫贵，李施带头跟着应和，不多时，百里世模底下的一群文武百官也随之异口同声地请求百里皓质处理此事。
忠国公俞迟诣，宰相云暝，工部尚书薛惜，兵部的兵部司岳兵棋，几人不置可否，恭恭敬敬侍立在一边。
付庚重，俞冠楚，百里恩让交换一番眼神，焦急地思考对策。
眼下柳厢被推至风口浪尖之上，不洗清自身嫌疑和污浊，无法再继续担任赞安将军一职，她往后退一步退不了，向前一步也前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伫立原地与对方硬碰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闫钰能将她拉下水。
柳厢凝睇一眼俞冠楚，俞冠楚摇摇头，此时百里皓质沉吟许久，似乎拿定一个主意，不怒而威，“闫钰，你说柳厢乃无垠国血脉，如果她是，朕自会按照大睦律法去处置她，如果她不是，你应当如何？”
默了一秒，闫钰明白百里皓质的意思，深呼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末将愿以性命做担保，如有诬陷诋毁柳将军之意，自主奉出项上人头谢罪。”
“好，朕便依你。”
百里皓质揉了揉太阳穴，微不可闻地叹息，向俞冠楚瞭了下，摆手道，“来人，去将百里京的沙氏父子和柳厢的父亲一并带入皇宫，朕要看看，到底会上演如何的一场好戏。”
候在龙椅一侧的李愠点点头，出了朝堂，对在殿外的闫钰的下属嘀咕几句，一伙人乌泱泱离去。
一般情况下，卯时上朝，辰时左右下朝，但碍于今日有了突发事故，文武百官一个也走不了，皆直挺挺站在殿中，屏息敛声，静待人来。
他们留在此处，其一是皇上没有让他们退下，其二是想沾沾皇上的光看看热闹，八卦八卦。
说不定这柳厢还真是无垠国的血脉呢？
到时候她必定会褪去将军甲，沦为人人喊打的阶下囚，永无翻身之日。
如此，直接是石破天惊的一大谈资。
巳时时刻，李愠携着三位身形高大的男子逐一步入朝堂之内。
百里皓质与文武百官一俱把审视的目光投了过去，但见一袭无垠国装束的沙山行和沙戎楼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身边还跟了一位黑衣的中年男子。三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乍一看像极了亲爷仨。
三人向百里皓质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沙山行和沙戎楼的神态语调明显不怎么服气，可处于别人地盘，不得不软下背脊。
百里皓质点了点头，示意无须多礼，眸子直勾勾打量着初次见面的沙氏父子，有种高位者的睥睨，极具玩味。
柳厢死也没想到会在百里京遇见沙戎楼，而且自己的父亲关山隔也来了，如遭雷劈，僵硬不动。
嘴唇抖了抖，对关山隔眨眨眼，“爹？你真的来了？你是跟着他们一块过来的？”
还是，不小心撞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