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代替武举惨遭刺杀(二)
(蔻燎)
“臣提议，轻徭薄赋，以此作为理政之纲领。”
俞冠楚不理会百里世模的白眼，清清喉咙，言辞重若千斤，“罢废人头税，推行改革纳税新政，让百姓上交养老税险，医病税险，生育税险，交上二十年，待他们到五十五岁之时可以领朝廷给的养老钱，多得多税，少得少税。同理，老了之后的养老钱也按照年轻时的税来领，多税多钱，少税少钱，臣称之为‘人力税’，取之‘自力更生’一意。”
“百姓不再受人头税的束缚，可鼓励生育，增长人口。只要能保证他们吃饱穿暖，衣食无忧，自然而然会推动商业，科举，军队等全方面的发展与补充。”
一席话罢，朝堂陷入了落针可闻的诡异寂静。
百里皓质皱眉沉思，目仁犀利，不置可否。
朱紫贵接收到百里世模愤怒的眼神，斗胆出言吐语，如履薄冰道，“皇上，臣以为俞尚书之言，并不可行。”
“何处不可行？”
“既然是要求百姓自己交养老税险，医病税险，生育税险等等，那便有一个疑问，倘若有人偷偷不交，该当如何？是否就放任不管了？如此下去，或许收的税钱难以支持大睦朝上上下下的运作，更不消说要承担万千老百姓的养老之金银。”
“言之有理，那以你所见，如何处理比较妥当？”
朱紫贵低眉，笑意勾勒，“臣觉得不必废除人头税，还是按照大睦朝惯例的税收制度实行。”
百里皓质默然一秒，思忖再三，把视线挪向俞冠楚，饶有兴致道，“奉壹，你来说说，朱紫贵所言有点道理，面对这种情况，如何保证百姓们每一个人都交人力税？”
“好说，皇上，愿意交人力税的百姓就交人力税，不愿意的臣也不会勉强，依旧让他们按照人头税来交。时日一长，他们自会分晓其中利弊。”
俞冠楚镇定自若道，“皇上，人力税可先在一处城郭试点，成效显著再慢慢推广大睦朝全朝，也为时不晚。”
“嗯，奉壹说的有理，此事朕再思虑一番，届时给你答复。”
“多谢皇上。”
百里皓质道，“若无事，今日就退朝吧。”
离开朝廷，文武百官就着贺筠送来东升州质子，柳厢举兵攻打朔雪国，俞冠楚提议改革税收几件事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口沫横飞。
谈论声最高的当属俞冠楚将“人头税”改为“人力税”一事，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横眉竖目，就差给俞冠楚敲一榔头解解气。
危及自身利益之事，他们根本按耐不住，唯恐皇上听取采纳了俞冠楚的提议。
避免让俞冠楚听见难听的声音，柳厢拽着俞冠楚的胳膊风风火火把人拉到宫门外，诲人不倦已在马车前等候。
柳厢欣慰已极，“小鱼，你今天说得很不错，我支持你!百姓能安居乐业，大睦朝才能像名字一样和和睦睦，美美满满，你说对不对？”
“阿厢，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我们是夫妻，一体同心，我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何况小鱼是句句在理。”
两人相视一笑，坐着马车轱辘轱辘回到将军府。
一回去，还没休息多久，付庚重，阿阵，贺筠就挤了进来，扬言要庆祝柳厢能去攻打朔雪国。
此话一出，乔琼乔玑兴奋地去小厨房准备饭菜，阿阵过去打下手。
付庚重和贺筠平素粗鲁惯了，不会做什么饭，只得乖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等着吃。经柳厢一提醒，付庚重才记起要将木珥瑶迎过来一起吃饭，热闹热闹。
于是乎，付庚重笑眯眯地驾着马车去木府了。
贺筠与俞冠楚在院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聊得极其投契。
柳厢对俞冠楚笑了笑，“小鱼，你以前不是说过你会做点简单的饭菜吗？要不今儿给我露一手瞧瞧？也让我能大饱口福一下。”
“阿厢想吃，我必定会好好地为你做。”
俞冠楚站起来，挽了挽袖口，温柔一笑，转身钻进了厨房。
院子里的石桌上徒留柳厢与贺筠大眼瞪小眼，贺筠不似他弟弟贺笠那般性子招摇，桀骜难训，他素来温和有礼，平易近人，十分懂得礼仪规矩。
眼下见只剩自己和柳厢待着，局促不安地干笑一声，“噌”地蹿起来，身上的玉佩刀剑磕在一起，脆生生的。
他说，“柳将军，我去给俞大人帮帮忙。”
“行，有劳贺将军了，有好吃的，怎么能没有好喝的？我去空酌杯买点美酒回来。”
看着贺筠跑到厨房里面去，柳厢乐不可支，插着腰大摇大摆独自一人出了将军府。
去了鼎鼎大名的百里京数一数二的空酌杯酒楼，一口气买了六罐烈酒。
走在路上，柳厢就嘴馋拆了一罐对着嘴灌了一肚子，入喉清凉，辛辣无端，刺激得柳厢大着舌头哇啦哇啦好半晌。
不愧是有名的空酌杯之酒，后劲就是比寻常酒水要猛一些，怪不得那天林成荫喝得跟二傻子一样摔进了她的将军府。
一想到林成荫，柳厢就想到了百里恩让，脑海一亮。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地走进一条可以抄近路的小窄巷子，自言自语道，“咦？还可以叫上林成荫和逸王殿下，他们两人最是喜欢喝酒了，对，叫上他们，我去逸王府喊一声……等等，逸王府在哪？在东边还是西边？不是，逸王府到底在哪？”
走着走着，脚底板打滑，两条腿麻花似的要缠绕起来，柳厢一边软乎乎地踩着地面，一边嘻嘻哈哈地自嘲，“什么鬼？这酒比风情寨的酒还上头，百里京果然是大睦朝的皇都啊，酒的威力就是不一样，哈哈哈……我没喝醉，就喝了一罐而已，我肯定没喝醉!”
一罐算什么，她曾经在风情寨，一晚上能喝十几罐，这点小酒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巷子愈入愈深，窄窄的犹如一柄寒光闪闪的玄铁利剑，令人不寒而栗。
柳厢手里提着余下的五罐烈酒，撑着墙壁一步一步前行，冷不丁身后响起“沙沙沙”碾碎石粒的动静，她愣了一下，慢悠悠回头。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喉音传来，低迷得不像人，“小姐。”
小姐？
小姐？谁在叫她小姐？
是卷丹和妙语吗？
脑子本就混沌的柳厢喜不自胜，想也没想就快速转身去看对面的人，孰料下一刻腹腔一冷，剧痛袭遍全身，一把三指宽的银剑“嗖”地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捅入了她的身体。
“啪!啪!啪!啪——”
手心的几罐酒水顷刻间摔在地上，砸出一地脆响，刺耳无比。
浓烈的酒味弥漫在空气里，挥都挥不去，侵入鼻息，避无可避。
柳厢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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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结舌，反手攥住那把银剑的剑刃，遍体颤抖，抬目朝对面之人瞭了一瞭，如鲠在喉。
她动了动嘴唇，暗红的血液就呕了出来，直线下滑，染红了满满的半块胸膛。
“你是……”
对面是一位壮硕有力的高大男子，一身黑衣，面覆黑布，露出两只冷漠疏离的眼仁，定定不移地俯视柳厢煞白无力的面容。
他一言不发，手上力道加了几分，劲力朝前一贯，将剑身捅得更深一些，直接让柳厢整个人插在了巷子的墙面上，动弹不得。
腹部的钝痛清晰地席卷着大脑，柳厢的酒意一下子彻底醒了，她费力地伸手去掏腰部的剪水银练弯刀，玄铁腰刀，还有火铳，奈何现在的速度因受伤慢了几个拍，倒叫蒙面黑衣人眼疾手快给她全部挑到地面上。
手无寸铁，身体又被扎在墙上，柳厢艰难地吐一口气，冷冷道，“你是谁？为何无缘无故来杀本将军？”
“无缘无故？”
黑衣人冷笑，丢开执剑的手，手掌里猩红一片，他居高临下看着柳厢肚子里的银剑，指尖一弹剑柄，使得剑身在其腹部颤动数下，绞得血水淋漓，“无缘无故？怎会无缘无故呢？”
他道，“寒月山风情寨的女土匪柳厢，你还记得吗？快一年之前，你在知无涯状元府与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你身边还有两名和你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子，她们一口一个‘小姐’地喊你……她们照顾了我一段时间。柳厢，你忘记了？当时你女扮男装顶替了我的身份，去较量台参加武举，风光无两，炙手可热，夺人眼球，在万众瞩目下成为了位居第二的武榜眼。你说，我今天杀你，是不是无缘无故？”
“……你是绿如蓝？”
“哈哈哈哈哈，有劳你这位赞安将军还记得鄙人的名字。”
绿如蓝笑得肩膀一个劲抖，摘下黑布，让真正的面容暴露出来，黑眸一凛，戏谑道，“柳厢，你说让我病好之后来找你报仇，我一直不敢相忘，如今你的话还作不作数？”
“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喉头一动，咽下一口铁锈味的唾沫，柳厢发自肺腑地承认错误。
凝视绿如蓝那张和记忆里大相径庭的面容，柳厢一噎，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正的绿如蓝，心里疑虑，为何他的脸与以往不是一个模样。
“那么，我这样杀了你，你有怨言吗？”
“我没有怨言，你这样对我无可厚非，我能理解，是我毁了你的未来，毁了你的仕途，你杀我，我认了。可是，我不想死，我还要领兵去攻打朔雪国，你——”柳厢的唇齿浸满红色鲜血，一说话就不停地朝外淌。
“不想死？你当初怎么没记起我不想失去武举的机会呢？武举!三年一次的武举!你知道我为了武举从小到大准备了多少年吗？你能明白吗？是你夺去了我入朝为官的机会，要不是你，我何至于沦落成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
“不，绿如蓝，三年一次的武举不是我一个人破坏的，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就已经被人暗害，受了严重的腿伤。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去顶替你……你得知道，是威王在背后买卖武进士的身份，他以此谋利，以此安插自己的人手，你是其中一环，我，我也是……所以，你要报仇，也不能，不能忘了他。”
绿如蓝音色冷得如同冰窟，无情无绪，“柳厢，这些我知道，可你的确用我的名字当了武榜眼，难不成这还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