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刺杀风云错失攻敌
    第一百五十一章刺杀风云错失攻敌

    (蔻燎)

    绿如蓝目眦欲裂,扑近几分,一手掐住柳厢的喉咙,暗暗收紧力度,恨恨道,“你凭什么去顶替我?凭什么?你瞧瞧你,现在是正三品赞安将军,我呢?我是什么身份?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有!你让我去恨威王?我能凭借一己之力报复他吗?我只能恨你,只能恨你一个人!”

    几欲窒息的柳厢涨红了脸,眉梢蹙死,无能言语。

    绿如蓝见柳厢将要断气,居然好心地松开了手,后退两步,眼眶里的纤细红丝拉得比蛛网还密,“是死是活,你好自为之!”

    撂下一句话,绿如蓝重新蒙上黑布,脚下一点,飞燕般翻身上瓦,一晃不见。

    柳厢咳嗽了好几声,缓过呼吸,忍着痛去拔身后插到墙面的银剑,“嘭”的将剑从墙上抽出来,她疼得额头掠起青筋,唇色苍白,攀着墙壁一点点向热闹的街道走去。

    眼前的光亮太刺眼了,她看不清前面的路,脚下一软,手掌自墙面滑了下来,烫下了烙印似的血掌。

    腹部捅着一根剑,黑红的血流了一地。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老百姓们余光一瞥,惊吓过度,壮着胆子小心翼翼过来翻看。

    一位瘦弱的高挑女子,倒在血泊不省人事,奄奄一息,不成人形。

    他们擦干净女子脸孔的血,目不转睛一瞅,惊骇连天,“是柳将军!柳将军受伤了!”

    “快去柳将军府禀告,柳将军出事了!”

    黑的,红的,白的,绿的,蓝的,五颜六色的雾气腾来腾去,影影绰绰的人儿围着自己转悠。

    嘈杂伤耳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绝望孤苦的啜泣声,叽叽喳喳汇成了诡谲阴险的浪潮,一个巨波拍了过来,能一举将人打得耳鸣眼花。

    喉咙里的腥甜挥之不去,四肢百骸的抽痛不断涌来,僵硬的身躯越来越冷,冷得战栗,觳觫自危。

    “阿厢,阿厢,别睡着,陪我说说话。”

    “阿厢,对不起,我没能护好你,又一次让你受伤了。”

    “阿厢,从今往后,只要害过你的人,我绝不会心慈手软,一个都不会放过,你醒来,醒来好不好?”

    “早知今日,绿如蓝就不该留着。阿厢,你醒来之后,他与你再无任何瓜葛,你们两清,你不会再欠他任何东西,阿厢——”

    谁在叫我?

    谁?

    声音好熟悉,好熟悉,是小鱼,是小鱼在叫我。为什么,为什么睁不开眼睛,为什么身体动不了?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要去攻打朔雪国,我还要跟小鱼白头偕老,我还要回风情寨为爹娘养老,我不能死!

    柳厢,你快点醒来!

    “……呃。”

    一股恶气从腹腔蹿上喉头,柳厢猛然一咳,颤巍巍抖开一丝眼缝,呆滞的眸珠转了一圈,定睛在床头的白袍男子脸上。

    “小鱼。”

    “阿厢!”守了柳厢接近十日的俞冠楚头一次憔悴得发髻都没有打理,不再光鲜亮丽,面上爬满剔透的泪水,一见柳厢睁开眼眸,滚大的眼泪就扑簌簌掉落,止都止不住。

    “阿厢,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阿厢最棒了,一定可以战胜死神的。”

    干涸的嘴唇一颤,柳厢强行扯出一抹笑意,想安抚哭得眼眸微红,好不可怜的俞冠楚,蓄足力气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知道,我明白,我也一样。”

    屋子里除了俞冠楚,还有一些各自找地方眯觉的人。

    付庚重,阿阵,贺筠,木珥瑶,乔琼乔玑,戚高,闰山,林成荫,百里恩让得知柳厢遇刺,皆十分气愤,时常过来帮忙守夜。

    好巧不巧,他们今天过来,都撞见了柳厢醒来的那一刻。

    付庚重慌慌张张挤到床头,哽咽道,“厢儿,好不容易说庆祝一下你能去攻打朔雪国,没想到还未吃顿饭你就遭恶人算计了。你别怕,好好养伤,一切事情等好全了再说。那刺杀你的人,我们都不会让他好过!”

    木珥瑶,乔琼乔玑哭得梨花带雨,手中帕子都湿了一大半。木珥瑶啜泣道,“柳将军,你真是命运多舛,希望你能早点否极泰来,万事顺遂。”

    阿阵,贺筠,戚高,闰山都满面愁容,担忧得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林成荫“唉”了一声,走到俞冠楚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柳厢道,“柳将军,好在你福大命大,皇上派了好几名厉害的太医来医治你,你的腹部被那歹人捅了个对穿,他们都能给你抢救回来。你现在别多思,静静地养病即可。不怕不怕,不会落疤的。”

    百里恩让倚着一面墙,坐在椅子上品茶,目光全是怜悯之色,“果然声名鹊起之人容易遭灾,还好本王什么都不厉害。”

    “……”

    闭了闭眼,叹息一记,柳厢扬眉笑道,“多谢你们担心我,我想与小鱼单独说说话。”

    众人明白此节,陆陆续续道了一声“早些喝药,早些休息”,就纷纷出了门。

    付庚重临走之前逗留了一会,见柳厢没有闲心看他,无奈地敛暗瞳孔,在木珥瑶的呼唤声中走出去,轻手轻脚地关好门扉。

    见人皆不在了,柳厢面对俞冠楚的第一句话就是,“小鱼,我重伤一事,不要告诉风情寨,我不能让爹娘为我屡屡提心吊胆。”

    “好,你放心,我听你的。”

    “小鱼,你回答我,绿如蓝是如何成为威王的暗卫的?”

    缄默须臾。

    俞冠楚皱眉蹙额,斟酌半晌,和盘托出,“阿厢,如你所见,威王身边的暗卫吕汝正是之前被你顶替武进士身份的绿如蓝。”

    “当时在知无涯状元府,我曾经救助过他几月,后来你去了扬沙州,我又为了寻找娄清意也离开了百里京,走之前将绿如蓝托付给了逸王殿下百里恩让,嘱咐逸王襄助绿如蓝身体痊愈。数月过去,绿如蓝疯癫的神智也慢慢恢复正常,他告诉逸王,他是被拿了刻有‘威’字剑的人暗中围杀,伤了腿脚,是他急中生智跳入湖水才保住一命,但双腿却坏了,参加不了武举。”

    “逸王告诉他,打伤他的暗处之人是威王,又寻求厉害的江湖友人医治好绿如蓝的腿脚,收他为自己的人。调教锻炼他的武力,教他易容之术,待他的武功回到受伤以前的水平,逸王和皇上就使他改头换面潜入威王府邸作眼线。皇上许诺,只要绿如蓝能完成任务,准许三年后让他重新参加武举。绿如蓝是对逸王和皇上忠心耿耿的,但是他恨威王,他也恨你……阿厢,我本以为他能分清主次利弊,不曾想他这般按耐不住仇恨,竟在百里京光明正大的行刺于你。”

    言至此处,俞冠楚心情沉重,攥紧拳头,痛惜道,“阿厢,对不起,我们应该规束绿如蓝的行动,防止他胡乱出手的,是我们的错,害得你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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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捋顺前因后果,柳厢如释重负地笑了,安慰着俞冠楚,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明白了,小鱼,这就是我自己作的孽,是我自己得去应对的。他报了仇就不会为此生事了,他以前放不下,现在应该能慢慢放下了。”

    “嗯,绿如蓝以后不会再肆无忌惮地伤害你了……阿厢,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不要难过。”

    俞冠楚黑眸一冷,挣扎一下,低声细语道,“阿厢,近日上朝,因为你被绿如蓝重伤,大病不起,皇上心疼你的身子,便命贺筠贺将军接替你去攻打朔雪国。等你身体健康,你还有很多机会效忠的。”

    一阵形容不出的苦涩在心口散开,胸腔发闷,柳厢无声地点点头,强颜欢笑,“皇上体贴我,我不会为此伤神的。或许,这是天意。”

    她岔开话题,软软道,“小鱼,我有点渴了,喂我喝点水吧。”

    俞冠楚明白柳厢肯定为不能去攻打朔雪国而伤心,不再提及,捧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喂其喝下,还不忘拭去下颌的水痕。

    就这样卧床静养了三个月,时至炎热八月,柳厢常常下床去院子里看着蓝天白云,看着绽放得雪白雪白的栀子花茉莉花,看着枝头的鸟雀蹦蹦跳跳飞来飞去,脸上渐而有了血色。

    俞冠楚除了每日上朝,就日夜照顾柳厢的起居,吃喝全部由他包了。柳厢养病的日子里,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杯茶必须经过俞冠楚的手。

    他亲自下厨给柳厢变着花样儿做饭,还偷偷学着做了抹茶绿玉糕给柳厢,生怕足不出户的柳厢闷闷不乐。

    柳厢第一次吃俞冠楚做的饭菜时,有燕窝溜鸭条,蜜丝山药,小炒鲤鱼,虾仁炒玉米,醪糟汤圆……每一道菜都十分合她的胃口,但她情有独钟的仅是醪糟汤圆。

    每日都要喝上一碗,才能舒舒服服睡一觉。

    她问俞冠楚明明是出生名门,为何对菜肴颇为精通,俞冠楚不由自主一笑,诚恳道,“我娘说,男人就得学会做菜,届时遇见心爱之人,得让其吃到自己心甘情愿做出来的菜,以表心底爱意。”

    “忠国公夫人还会如此教你?”

    “我娘是南方的女子,那里的男儿都要学一手拿手好菜,可是生于百里京的父亲并不会这些,应该与地域习惯有关罢。”

    “原来如此,真是谢谢小鱼啦,能吃到小鱼做的饭菜,说明小鱼是极其爱我的,对吗?”柳厢喝完最后一口醪糟汤圆的汤,脸庞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俞冠楚摩挲柳厢滚烫的酡红腮颊,含笑道,“对,我很爱阿厢,很爱很爱。”

    两人在院子里打情骂俏,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此时门房高声通传,声音如炮仗炸疼耳朵,“柳将军,俞尚书,忠国公与忠国公夫人前来!”

    大大咧咧坐在石椅上的柳厢仿佛当头一棒,吓得一瞬间弹起来,口不择言,“怎么办?怎么办?说曹操曹操就到,小鱼,你的爹娘来了!怎么办?”

    她可是实打实的一介女土匪,强行把人家精心教养的状元郎儿子娶成压寨夫君,目下人家来到将军府讨要说法,她能不慌吗?

    俞冠楚瞧着柳厢来回走动的样子,晃了晃水墨折扇,忍俊不禁,“阿厢,有我在,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但是,他们必然不愿承认我是你的妻子。”

    “他们承不承认不重要,我承认便是。”

    俞冠楚转首对门房道,“迎忠国公和忠国公夫人入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