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割血伤腕收留男孤
(蔻燎)
回到柳宿山已是清晨,东边山峰后的半块太阳窥视着大地,暖洋洋的金光照拂人间,万里和煦。
走近军营驻扎地,甫一站定脚步,耳畔便闻几声尖锐的哭嚎,猝不及防地刺来。
打眼一望,弱水河畔聚集了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密匝无边,人声鼎沸,仿佛菜市场。
柳厢迈步跨过去,冲进层层叠叠的人群,喝令道,“一大早的吵什么吵?出什么事了?”
大睦士兵们见状,下意识为柳厢,俞冠楚,付庚重,木珥瑶让出一片宽阔的空地,方便他们看清情况。
四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包围圈最里面的人影身上,大吃一惊。
地面正中央瘫坐着一位少年,手擎一把弯月似的铁铸镰刀,浑身染血,面目猩红,左手的手臂不知被谁砍了一刀,皮肉翻滚而出,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头,不忍直视。
他满脸血迹,眼孔恶狠狠地瞪着围拢的所有人,纵使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咆哮叫嚣,“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我要报仇……报仇!”
人群里的乔琼乔玑,戚高,闰山,诲人不倦都在细声安慰,连哄带骗要求对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冲动行事。
沙戎楼昂着下巴,居高临下俯视地面的忘忧,嗤之以鼻,“臭小子,你到底要闹哪一出?你想杀谁?你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李施笑道,“是有人蓄意残害你吗?你无须害怕,只管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处理的。”
混在人群中的岳兵棋,紫菀两人相视一眼,一言不发。
柳厢一入嘈嘈杂杂的人群,那些士兵就异口同声,激昂道,“柳将军!”
瞥见付庚重,俞冠楚,木珥瑶,又道,“付将军!俞尚书!付将军夫人!”
前面几个称呼还好,无伤大雅,后面一句“付将军夫人”饶是吓了木珥瑶一跳,羞赧面颊,躲在付庚重背后不知所措。
付庚重嗤笑,回眸拍拍木珥瑶的肩膀,以示不必在意。
等待许久的忘忧,终于等来了柳厢,亟不可待想爬起来冲向柳厢,可惜一只手臂受伤严重,小少年根本难以自行站立。
戚高好心好意前去扶忘忧,忘忧猛的一抖身子,躲了过去,咬牙道,“柳将军,你要帮我报仇啊!我的师父和阿娘死得好惨,死得好惨……我原本在军营睡得好好的,不料有一抹黑影跑进我的帐篷,举刀要结果了我,将军,柳将军,你要替我做主啊!”
柳厢眉头一硬,走近去揽起忘忧,扭头吩咐道,“小医侍呢?来人,先给这孩子止血包扎。”
看向忘忧,急问道,“忘忧,你说什么?帮你的师父和阿娘报仇?他们不是因地震而死,是有心之人暗害?你知道对方是何人吗?忘忧,别怕,告诉我,说出来。”
忘忧哭哭啼啼,鼻涕眼泪横流,眼泪融入血水,哭花了整张脸。
他呆愣愣地注视小医侍为自己涂抹麻药,止血缝针的动作,嘴唇一抽,额部的青筋微微凸起。
手心的镰刀裹着还未干涸的热血,挥起来指向一人,怒道,“是他!他杀了师父跟阿娘!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众人循声瞧去,镰刀的刀尖所指之人竟然是平素不苟言笑的武状元岳兵棋。
忘忧如泣如诉,“他杀了我唯一的两个亲人,见我来到了军营,唯恐泄露消息,便欲趁机在帐篷里捅死我,还好我随身携带一柄师父给的采药镰刀,举手挡了几遭,慌不择路跑到人多的地方……否则,我也被他杀死,随师父而去了。”
柳厢,俞冠楚,付庚重的目光同时凝向岳兵棋的脸庞。
岳兵棋面无表情,淡淡道,“末将没有去帐篷杀他。”
爬在岳兵棋背上的紫菀适时出言,“就是就是,小兵兵根本不会干出这种事,我分明看见是忘忧拿着镰刀鬼鬼祟祟潜入小兵兵的帐篷,想一刀把小兵兵割喉。好在小兵兵身手矫健,极快躲避,他一怒之下才将忘忧拖出帐篷,怎料忘忧自割手臂,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就演变成如此模样。”
听了一席话,在场之人鸦雀无声。
柳厢斜了一眼色,戚高和闰山就一窝蜂带走了看热闹的大睦士兵,沙戎楼与李施也被阿阵找借口支开了,现场留下几名重要人物,不至于人多眼杂,乱嚼舌根。
等多余之人逐一散去,柳厢对岳兵棋刺杀忘忧一事还有些存疑,抬眸对视岳兵棋,侃侃道,“今日之事,暂且按下,本将军想得知,当时让你去骆庐给娄清意通风报信即将会有地震,你,是否在鬼宿山的骆庐杀害了娄清意与娄冬赋?”
付庚重内心猜测的人亦是岳兵棋。
因为能在螺髻山地这么多山里,第一次就准确无误地找到鬼宿山的骆庐,一定有人背后告知。
柳厢的消息是林成荫给的,林成荫乃是逸王殿下百里恩让的好友。
既然百里恩让知道了娄清意隐居的具体位置,又怎么可能不告诉百里皓质呢?
所以岳兵棋早早就从百里皓质那里得知娄清意的藏身之处,如此才能一下子找去了鬼宿山的骆庐。
话音方落,无数道眸光齐刷刷射中岳兵棋,岳兵棋不紧不慢地朝上兜了一兜紫菀差点自他背后掉下来的屁股,波澜不惊,直言不讳,“是末将。”
“你为何要如此出手?”
“皇命难违。”
岳兵棋道,“同为皇上行事,末将深以为,柳将军,付将军,俞尚书能理解的。”
付庚重怒目圆睁,跨步上前,“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让你杀了他们?你——”
“付将军,他们不该久留于世,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要娄清意死了,不会有人知道娄冬赋是如何苟活下来的,末将这么做,也是在保全付将军。一切都是娄清意一人欺骗皇上,与付将军毫无干系。”
“好,好,你干得好。”
付庚重冷笑,一掌重重地拍在岳兵棋的肩头,磨了磨后槽牙,“你是为皇上办事?本将军还能说什么?在场之人有谁不是为皇上办事的?你干得好!”怒火滔天,黑着一张脸径直走远。
木珥瑶道别了柳厢和俞冠楚,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柳厢与俞冠楚四目相望,如鲠在喉。
虽然内心设想过是这般真相,但真真切切得知了,还是难免有如坠冰窟的寒凉之感。
俞冠楚道,“易地而处,皇上的做法也无可苛责,只不过,你为何不与我们商量一番?”
岳兵棋不动声色地答言,“若是商量,娄清意怕是还能苟延残喘,逃到天边。俞尚书,这不是应该做的吗?末将杀了他,你也不必被他利用无悔蛊控制死活。娄氏母子一死,于皇上,于你,于我,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若有何处得罪柳将军,付将军,俞尚书,是末将的问题,末将承认。只是,这小少年言辞虚假,颠倒黑白,恐怕不应收在军营。”
耳朵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伤口包扎完毕的忘忧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医侍,踉踉跄跄站直身体,带血的镰刀定定不斜地直戳岳兵棋的面门,含恨道,“杀人偿命,你必须交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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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赔给我的师父和阿娘!”
“忘忧!”
柳厢半道上截住忘忧那锋利的镰刀,苦口婆心,“你目下有伤在身,切莫与人动气。”
“他杀了我的师父,杀了我的阿娘,为何不能让他偿命?柳将军,你是分不清黑白是非,对吗?娄氏之人,不配得到你公平公正的对待吗?”
“你在说什么?”
“就因为我师父和阿娘姓娄,是娄氏中人,所以,他们就该一声不吭地死去?”
“忘忧,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先养好伤。”
忘忧捧腹大笑,癫狂道,“柳将军,你在包庇这个杀人恶魔?你们是一伙的!一伙的!我就不该领着你们去骆庐见师父,你们不去,师父就不会死了!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这些恶人!”
他笑得颤抖,眼眶聚满了湿漉漉的热泪,一颗一颗串成圆滚滚的珠子,流入了斑驳的血印里,洇了一大片。
许是怀揣着奋力一击的想法,忘忧壮着牛胆,手腕一翻,脚底前掠,在众人毫不设防的瞬间执刀再一次去袭击岳兵棋。
孰知“嘭”的重响,后脖子挨了一记手刀,一举把他劈晕过去。
等忘忧倒入柳厢怀中,柳厢叹气道,“岳兵棋,这孩子对你恨意高涨,本将军届时会送他去其他螺髻山地的军营驻扎地,这些时日让他修养身体,你不要去他眼前晃悠,避免麻烦。”
“末将明白。”
岳兵棋答应着,背着紫菀转身就走。
柳厢吩咐乔琼乔玑和小医侍悉心照料忘忧,揉了揉太阳穴,焦头烂额,“皇上原来派岳兵棋前来螺髻山地,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娄清意,娄冬赋死了,忘忧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阿厢,世事无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俞冠楚抓过柳厢的手握在掌心暖着,莞尔一笑,“生死由天,此事的过错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能记在心头。”
“小鱼,我没想到岳兵棋杀起人来,这么干净利索,本来娄清意的武力就算不上高强,自是不敌他。可怜忘忧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新的家园,却让人一手给毁了。”
俞冠楚眉峰微拧,耐人寻味道,“阿厢,既如此,不如让忘忧在军营当兵,待他长大也可闯一闯事业。”
“嗯,此法可行,多谢小鱼宽慰于我。”
不再多言,柳厢牵着俞冠楚的大手朝帐篷处走去,打算眯一会觉,养一养日夜颠倒的精神气。
娄清意与娄冬赋双双逝世,至此之后,付庚重憋了一肚子气,好几天故意不理会岳兵棋,心情郁闷,无法疏解。
为了发泄,他就找大睦士兵打斗练武,一连十几天下来,搞得自己浑身青青紫紫,这才慢慢地消停。
柳宿山的军营生活,除了抗震救灾,就是操练士兵,倒也十分充实。
经过一次大地震,其后偶尔有微不可察的余震,但实在是不引人注目,常常掀不起风波。
日头一长,渐而的,余震也没有出现了。
直到有一天,大睦士兵发现弱水河的黑水沉淀了,变成正常颜色,邀了紫菀去查看。紫菀舀了一勺水尝了一口,喜悦道,“天可怜见,弱水河的水可以喝了!”
不需要天天去山上的泉眼打水喝了,也算是苦尽甘来,逢见转机。
柳厢蹲在弱水河畔,欣喜这一变化,掬一捧凉水搓了把脸,清凉舒适。
此时一大睦士兵两脚扑腾狂奔而来,口沫横飞,“柳将军,不好了!付将军跟那个沙小将打起来了!”
“两人打得掉了好几颗牙齿,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