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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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阿姨一着急说了很多话,话与话之间却没什么逻辑性,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沈庭树知道李阿姨是真的慌了,也意识到沈母病情上的严重性,但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他从李阿姨的话语中分辨不出来。

    眼看在电话沟通没什么效果,他便没再继续浪费时间。

    沈庭树干脆地跟李阿姨交代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跟研究所请了假,开着车,一路往医院的方向赶。

    到病房后,沈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休息,神情带着忧虑和恐惧,李阿姨则是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看着母亲的神情,沈庭树猜出她对自己的病情应该是有所了解。

    沈庭树在病房并未过多停留,随后他就去值班办公室找到了沈母的主治医生。

    沈母的主治医生姓周,年过五旬,是肿瘤科的科室主任,临床经验丰富。

    坐下后,周医生十分详尽地跟沈庭树介绍了沈母的情况。

    周医生指着电脑屏幕上的CT影像说,沈母的脑子里长了一颗肿瘤,好在肿瘤不大,生长的位置也不是在很重要的脑组织中,通过手术几乎能全部切除。

    沈庭树一听医生的话,当即松了一口气。

    “那,周医生,尽快安排手术吧。”沈庭树说。

    周医生点点头说:“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确定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

    “如果肿瘤是良性,那通过肿瘤切除手术,基本就能治愈,但如果肿瘤是恶性,”周医生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那就麻烦了。”

    沈庭树神情凝重地看向周医生,周医生继续说道:“恶性脑瘤生长迅速,大多容易复发且不易控制,光是靠肿瘤切除手术难以治愈,还需要通过放射治疗等手段。到了后期,患者会出现各种并发症,像颅内高压引起的头痛,肿瘤压迫神经引起的意识不清醒。反正这种病到了后期,病人都是很痛苦的。”

    听到这,沈庭树感觉自己心中那道长期筑起的围墙在缓缓崩塌,长期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那颗心,此刻正酝酿着汹涌的情绪。

    他不知道母亲脑瘤良性恶性的比例占据多少,周医生说起恶性脑瘤的并发症时,沈庭树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很短暂地在他脑中停留了片刻,就被他强行清除了。

    因为他不敢再继续想象那些画面,母亲被病痛折磨的画面。

    这些年,他们作为母子,却时常疏远得宛如陌生人。

    但他多少也明白母亲的无奈,她有作为妻子的绝望,也有作为母亲的无奈。

    交代清楚沈母的病情,周医生让沈庭树签了病危通知书,以及手术同意书。

    如果说,周医生用言语描述沈母病情的时候,他还没那么真切地感知到母亲病情的严重性。

    可,当他一笔一划地签下这份病危通知书时,他便已经真实地感知到了这份病危通知书背后所代表的沉重。

    自己的名字他写了无数遍,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下笔艰难,每一笔每一划都是那么难以继续。

    签好病危通知书后,沈庭树再次回到了病房。

    沈母此刻侧躺在病床上,面朝着窗户。

    这两天气温骤降,北州算是正式入秋。

    沈母躺在床上,李阿姨大概是怕沈母着凉,将被子给她拉到了肩膀处。

    沈庭树站在病房门口,只能看见一个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背影。

    看到这样的一幕,沈庭树忽觉喉头一梗,胸口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受。

    他轻声靠近,还未想好说什么,沈母就先开了口。

    “周医生是不是让你签了病危通知书?”沈母问道。

    沈庭树沉默地点点头。

    点完头后,他才意识到沈母此刻正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点头。

    他正犹豫是开口重新回答,还是移步走到沈母面前。

    犹豫之间,沈母再次开了口,她说:“你不用想瞒着我,医生早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把我的病情大致交代了。”

    沈母没看见方才沈庭树的点头,因此在她看来,沈庭树一直保持着沉默。

    儿子的沉默让她误以为,他是想要在她面前隐瞒她的病情。

    沈庭树沉默地走到沈母面前,沈母再次问道:“关于我的病情,周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

    沈庭树默了一瞬,如实将周医生跟他说的病情,转述给了沈母。

    “明天还有检查,”沈庭树说,“为了进一步确定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

    “后天是肿瘤切除手术。”他说。

    沈庭树的话说完,病房里再试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沉默之后,是沈母开口说话,声音有气无力:“没事,我这辈子也算是活够了。”

    沈母的话,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表达绝望。

    沈庭树想要开口说些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沈庭树与母亲的常年疏远,使得他在这个关键时刻,说不出一句可以抚慰母亲心灵的话。

    长时间的沉默,让病房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压抑。

    面对着沉默且绝望的沈母,沈庭树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最终,他推门走出了病房。

    他坐在病房外走廊处的长椅上,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到了温晏然。

    他在想,如果此刻她陪在他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拱起的背。

    那,他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身体从头凉到脚。

    然后,他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在心中想了很多遍的名字。

    现在的他,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强烈到他不管不顾,不管心中秉承着的不去打扰的原则,不顾她是否还在生他的气。

    他的拇指悬空着停留在温晏然名字的上方。

    他不知道自己将这个动作维持了多久,最终还是摁了下去。

    手机那头传来通话接通前的提示音,提示音响了几秒,随后,电话被接通。

    下一刻,手机听筒传出熟悉的声音。

    “喂。”

    ……

    温晏然接到沈庭树打来的电话时,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听到来电提醒,温晏然下意识垂眼看向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温晏然神情一愣。

    是沈庭树打来的。

    她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画面暂停,然后低头看向还在响铃震动的手机。

    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接沈庭树的电话。

    她从锦春雅苑搬出来,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两人上一次通话,还停留在她刚搬出来的那一天。是她主动打的电话,解释她为什么突然离开,她找的理由是闺蜜宁艺心情不太好,她去陪伴一段时间。

    沈庭树当时并没有起疑,之后长达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内,两人都没有过任何的电话沟通。

    他没有给她打电话,哪怕连一个基本的关心问询的电话都没有。

    她有故意不给他打电话的理由,那是因为她还生着他的气。

    那他呢?这么长时间对她的状况不闻不问,又是因为什么?

    温晏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