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梧边走边看,觉得明兆说话还是谦虚了。
至少她远远望去,是瞧不出这庭院间的草木有什么还需再多加修理的地方。
再说了,她本也没那么讲究,一眼望上去整洁干净,井然有序,能满足这两点就足够了。
几人穿过回廊,到了一间颇为阴凉的偏室中。
“正厅那边荒废着,人手不足,还顾及不过来,只能委屈仙师在此处歇息了。”明兆解释道。
“无妨。”陆子梧摆了摆手。
然后她就看着明兆忙前忙后,先是喊人帮她把马车上的那成堆的竹简搬过来,又是让人不知从何处去弄些茶水。
自从她进这院子起,脚上就没能停下来过,那模样就好像真要将她当成个仙人供奉起来似的。
陆子梧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将人留下。
“明兆,别着急。”她朝着对方招了招手,“来,我问你些事。”
“仙师请吩咐。”
两人跪坐在一侧,右手边就是被支开的格窗。
窗外有一小片葱郁的竹林,时不时还能有阵阵清风钻进室内。
在北州这种地方,哪怕是再热的天气,只要不是成天在太阳底下傻站着,实际上也并不难捱。
“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陆子梧斜过头,视线穿过那并未合上的房门,看了看在门外来回走动着的,俱是她从来鹤私宅里救出的女子。
她自己也才是头一回到这里,算是临时起意,还未曾与旁人提起过呢。
“是圣子大人将我们带来的。”明兆老实回道。
“时寂?”陆子梧有些诧异,这两拨人是怎么凑一起去了的?
“他如今可在此处?为何不见人影?”
“圣子大人正在内院督工,内院里有些木头本就朽了,再经前几日的暴雨冲刷,塌陷了不少地方。”明兆顿了顿,抬头望向陆子梧,“仙师可是来此处寻圣子的?不若让程平顺去喊人吧,她脚步快,应当废不了多长时间。”
陆子梧笑着点头,而后听明兆继续解释道。
“日前,我在客舍时,收到仙师命人传来的消息,就带着人和粮去城外救济无处可归的灾民们了。一番救济下来后,愿意同我们一道的也有不少。当时我见天色已晚,来不及回城了,就带着人一起去了东边的宅子中,是仙师先前解救下来的女子们的住所。”
“我原先打算的是在那便修整一夜,第二日再继续。但程平顺她们知晓我等究竟在做什么之后,便也想跟上来出一份力。”
明兆说着说着,神色间就染上了些许自责之意。
“也是我思虑不周,没能经得住她们的劝说,想着多些人也就能多出些力,大家也都轻松些。就挑了些身体恢复得好的,一同带上了。”
“许是我们这群人太过显眼,既运着粮,又多是女子,难免地……被灾民中的心怀不轨之人给盯上了。他们趁着我们歇息之时,伙同几人挟持了我们的同伴,要我等将粮食都交出去,才肯放人。不然就……”
明兆停了下来,侧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当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齐鸢……她眼疾手快,趁其不备,抽出了您赠给程平顺的长剑,上前将那贼人砍伤,这才得以保全那姑娘的性命。”
说到这儿,明兆明显见到陆子梧的眼中亮了几分。
“随后便是我从客舍中带出来的几名武夫将贼人给制服了。但不少人都受了惊吓,队伍乱了套。我欲将那贼人送到城中府衙处,再将程平顺她们送回去,可实在是分不出人手。”
“那时恰好遇到圣子带人经过,因我等外出时打的是您的名号,被圣子知晓后,他就领着我们到了此处。”
“而后便是程平顺她们知晓这里是仙师您的宅院后,就想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帮忙收拾整理一番……”
陆子梧把玩着腰间双佩垂下来的穗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洛西这边才遭灾没几天,怎么就出现了这等穷凶极恶之徒?
要知道她既然敢让明兆带着大把的粮食出城,虽说难做万全之策,但给她配上的十数个武夫可都是身带刀兵的。这年头,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谁会想不开劫她们的粮?
再说了,聂诩只是看上去不正经了些,可又不真的是个草包。安抚灾民一事,总还是能办得到的。更别提她一边让喻有仪在城门口施粥,另一边还让明兆她们在外去官府鞭长莫及之处的受灾之地救助灾民。
这种情况下,就算有漏网之鱼,也难成气候。
思及此,陆子梧眉头打上了结,她望向明兆因她的沉默而变得有些忐忑的面容,问道:“可否与我详细描述一番,你们遇到的那些灾民的形貌特征?”
明兆闻言,尽力回忆了起来,她伸手比划着。
“看上去与其他灾民并未有太多的不同之处,只不过他们身上的衣物好似更脏乱些。我们刚遇见时,他们就有些衣不蔽体,像是饿了许多天的模样,吃起东西来也是狼吞虎咽。若是没人看着,连那包着饼的油布都要一齐囫囵吞了下去。”明兆垂眸,“我当时只觉着他们可怜,谁知……终究是我失察,辜负了仙师的信任,还请仙师责罚。”
“嗯。”
陆子梧思忖着,明兆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对着她婶子是这样,对着灾民也是这样,是不如齐鸢对待各种事情更加警醒。并非说如此这般就不好,但长此以往,她也只会被人当做血包,吸食殆尽。
“是该给你个教训让你记得更深一些才是。”
明兆听见这话,将头埋得更低了。
“我记着,你应是每月从我这里领八百钱,对否?”
“……是。”
“算起来,你还从未领到过这笔钱,那这样吧。待你有空时,去找张余,将这笔钱提前支出来,分四百钱给那些被贼子挟持之人,再将其好生安抚一番。”
明兆松了口气,背也挺直了些。
“只不过往后你就须记清楚了,那所谓的仁善失察之举,倘若再犯,为此负责的就是平日里与你相亲相爱的姊妹们了。”陆子梧单手支颐,越过面前之人的肩头,看见了门外那些行动颇有些鬼祟,凡是来回路过就想往里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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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女子们,轻声开口,“人命何其贵重,到了那时别说是四百钱,便是四百万钱,也买不回来了。”
“明兆,谨记于心,再不敢忘。”
——
等到众人一件件地将车上的竹简都清空,堆在了偏室之中后,明兆就领着人退下了。
许是有她看管着,外面故意往来之人也少了许多。
就在陆子梧正思索着明兆她们昨日遇见的灾民究竟是从何而来之时,两下叩门的轻响,将她的思绪打断。
她回首望去,逆着光打量着来人,险些没能一下子将人给认出来。
“圣子大人这是……当真受累了。”
时寂伸手将头上的宽沿竹笠取了下来,迈步进入室内,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气喘,像是匆忙间跑来的。
“让你见笑了。”他回身在陆子梧对侧落座,“实在是内院那边一地狼藉,若不这般,也是行动不便。”
陆子梧瞧着他那用攀膊束起的宽大衣袖,还有衣摆处沾染的灰尘,就知他所言非虚。
“听说你来找我,我便想着该是有急事的,也来不及处理这些了。”时寂有些不自在地收拢了下四散的衣摆,“失仪之处,还望见谅。”
陆子梧倒是笑得很开怀。
“我都见过你浑身沾血的模样了,怎会在意这些?再说了,圣子这般原本就是为了我的事劳心劳力,我若再挑三拣四地,岂不是太过狼心狗肺?”
陆子梧与他说着玩笑话,可时寂却没错过那几乎堆满了半个偏室的书简,伸出手指着它们问道。
“这些是……?”
“唉——!”
陆子梧顺着望了过去,再回过头是已是愁容满面,那一口气叹得悠长悲戚,很难说到底有没有真情在里面。
“圣子有所不知啊,这是仅我一天之内需要处理的文书。”
时寂好像被吓到了一般不敢说话,他很少接触通天教的具体事务,但多少也知道在来鹤尚在之时,他应当是没有直面这么多公文的……吧?
可他看着陆子梧言语间的怨气也不像是在作假。
“我尽心尽力地想要完成教主所托,忘餐废寝,夙夜不懈。可就是这般,还有人从中作梗,意图陷我于不义之地啊!”
陆子梧毫不犹豫地一口大锅直接扣在梁端等人的脑袋上,她将那日梁端是如何上门找茬,又是如何将她手下之人尽数抓走的一一道了出来。
即便是没有添油加醋,也让时寂听得眉头皱起。
“梁端竟敢如此嚣张?”
“是啊,他于教中的职务分明还在我之下,却能这般明目张胆,怕是背后有人怂恿……”陆子梧适时开口提醒道。
时寂开口:“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
“这两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是有人当我资历短浅,德不配位。可教主既托我以重任,便不该遮遮掩掩。”
陆子梧向后伸手,文施琅即刻递来了一份纸质的文书,她将这文书摊开在桌面上,推向时寂。
“我需借圣子的名头,在诸位前辈跟前过一道明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