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
金氏宅院。
金逾起身时让侍女给自己换了一身嫩鹅黄的薄衫子,此时正坐在铜镜前拿着发饰在头上比划着。
只不过,待离近了仔细看时才能发现,她那一双细长如尖枝的手上,被缠满了一圈圈白布,靠近之间的地方甚至还渗出了点点嫣红。
可她像是察觉不到一般,十指灵活地捻着一只金簪上的细丝,恍然间嫣红的血渍也成了指尖精心涂抹的蔻丹。
“唉,这都是前两个月时兴的样式了,这要再带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她对着铜镜抱怨着,手上还一点不停地搓着金簪上的花丝,好好地簪子快被她给摆弄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女公子莫要忧心。”金逾身后的圆脸侍女上前一步,“金玉阁的师傅刚让人送来一批花样,眼下正在正院前等着您去挑呢。”
“这样啊。”金逾兴致缺缺,“他们每回送来的都不尽人意,说是让我挑,左右是等着我实在看不过眼了,亲自上手改罢了,也是愈发胆大包天了。”
她就这样懒洋洋地说着。
圆脸侍女小心翼翼地侧眼打量过去,没在她脸上看见什么不快之意,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自家女公子只要不发疯,万事都好说。
于是也不再拘谨,就着此事说笑了起来。
“这都是怨女公子心地太善了,总是纵着她们,回回都上手修改。偏偏您的手又跟能点石成金似得,每次改过之后样式都能风靡一时。我去见那金玉阁的小掌柜,十回有九回都能看见她笑眯了眼睛数钱。我看她啊,恨不得给您塑个金身,日日供奉才好呢!”
金逾被她逗乐了,扶着心口连连摆手。
“我才不要让她给我塑像呢,也不看看这洛西城里塑了像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她摇着金簪,痴痴地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人开心极了的事,“这眼根儿前的,可不就是那个被雷劈死的江湖骗子来鹤吗?”
圆脸侍女听了这口无遮拦的话,也不敢提醒,只能被震得低下了头去。
金逾瞥了她一眼,而后又将那金簪子往她怀里一扔。
“好了,没出息的,不吓你了。这东西也不成个样子了,不过好歹是块金子,你拿去自己处置了吧。”
“多谢女公子!”圆脸侍女捧着金簪,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金逾没管她又凑到了铜镜跟前,自顾自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行了,别弄这些有的没的,去库房,将我那套白珍珠的首饰拿来,待会儿可要去见个贵人呢。”
“是!”
一炷香后,金逾抚着自己鬓边柔亮圆滑的珍珠,直勾勾的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越看越满意,一双眼睛都快温柔地滴出水了。
不巧的是,还没等她将自己给看个够,门外就停下了一个身穿灰布衫的侍从,出声将她的行动打断了。
“夫人。”
“何事?”金逾没有回头。
“姑爷回来了,车马也备好了,现下正在前院等着您一同出门。”
听见这消息,还没等金逾有什么反应。站在一旁,方才还兴致勃勃地给她抵首饰的圆脸侍女倒是猛然一僵,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收了回去。
而金逾则是继续慢慢悠悠地从匣子里取出了最后一只珍珠步摇,比划着,看看插在那边合适。
片刻后,那灰布衫的侍从等不及了,直接上前几步迈过门槛,踏进了室内,大声重复着:“夫人,姑爷回来了,车马也——”
金逾越听越烦躁,放下步摇,一把夺过那空了的雕花木头匣子。
下一刻,只听得碰得一声闷响。
那灰布衫的侍从就捂着被狠狠砸了一下的肚子,跌坐在地,一时间竟连痛呼声都发不出来。
而金逾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对方无助地翻滚,哀吟。
半晌后,她勾起了嘴角,像是已经消气了一般,回身将那只步摇拿上,仔仔细细地将其固定在环髻右侧偏下的位置上。
回身对那圆脸侍女说道:“好了,拿上铜镜走吧,再不去夫君该等急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甜腻,笑靥如花,看上去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
金氏宅邸。
前院。
李舟站在廊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上回能让他这般等着的,还是当年一穷二白,求学的时候。可自从他到了金氏,接手了一些个产业之后,谁见了他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也就是金逾……
回回明里暗里地辱没他,上次还被他发现给他的餐食里下药!
偏偏这府里的人都还跟瞎了傻了一样,每次都说她不是故意的,是他没有容人之量。
这也就罢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随手在外面买了个宅子,逍遥自在地住着,十天半月都没回来。哪怕就是这样,那金逾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伤口还能赖在他头上!
就在李舟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金氏应该多多补偿他时,一道甜腻到几乎让他反胃的声音传了过来。
“夫君!夫君!”
金逾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层层扬起,轻纱飞舞,远看宛如一只扇着薄翅的飞蝶。
莹润的珍珠垂在她颊边,更衬得那张脸楚楚动人。
李舟沉默的看着她走近,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下意识地后退,甚至露出厌恶之色。
他扯着嘴角,拉出了一个着实不太好看的笑脸,站在金逾身边显得突兀至极。
所幸,金逾不在意这些东西,看都没看他的正脸一眼,就扯过他的衣袖,将人往马车的方向拖。
“夫君,要快一些啦可别让那位好不容易约到的仙师久等!”
“听闻那位仙师日理万机,这次机会难得,可不能错过了。”
“长兄,父亲,喻姐姐,还有聂表叔父都对这位陆仙师赞不绝口,想来是与那寻常的江湖骗子不同的。定是神力非凡,能解你我燃眉之急。”
说到这儿,她转身回首,面对着李舟笑道:“夫君,你说是吧?”
李舟被迫停下脚步,看着那张在日光的衬托下,显得明媚无比的笑脸,一股阴湿深沉的凉意窜上脊背。
他僵硬地点点头。
“夫人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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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逾满意了。
——
洛西城的东南角,有一大片山石堆砌,奇花异草覆盖其上的清幽之地。
陆子梧跟着聂诩在那玉石铺就的林间小路穿行着,耳畔还时不时地传来阵阵泉水叮咚声。
不需要自己看路,陆子梧就低着头数着那些被自己踩来踩去的玉石,心里换算着,要是把这些都扣下来卖出去,那能换多少粮食?能买多少兵器,皮甲,马匹送去给明兆,程平顺她们训练用?
若是在这些玉石头上做点文章,讲点故事,趁机把价格翻上一番,那应该还能留下一些银钱砸到古关去,直接用钱收买人心……
想着想着陆子梧就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将视线从那哪怕她盯出花来都不可能被她给撬下去卖钱的玉石上移开,盯着林子底下朴素的灰石上。
这一看不要紧。
陆子梧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看见石头在冒烟?
可当她眨了眨眼后才发现,那些冒烟的石头,是些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伪装成山石的香炉……
怪不得她这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蚊虫,她还以为是这庭院里的人抓得勤呢。
啧。
奢侈,当真奢侈!
陆子梧在心底狠狠谴责了几回。
然后,感叹着,她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奢侈啊?
“到了。”
聂诩在一处阁楼前停下了脚步。
陆子梧顺势抬头望去,阁楼最上方是一个在日光普照之下,显得格外璀璨夺目的牌匾。
清辉阁。
“两位贵人这边请。”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侍女将她们二人引到了阁楼上就坐。
阁楼上布置得清雅,四周也无嘈杂之声。
只余下那从青纱帐之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幽静琴音。
“这里,就我们两个?”陆子梧有些好奇地问道。
据她观察,这里着实不太像什么迎客的酒楼茶楼之类的,倒更像是某些富人追求所谓隐居的私宅。
聂诩颔首,他知道陆子梧在说些什么,于是同她解释道:“这里原先是洛西曾经一个世族公子折腾出来的私宅,只不过,这人挥霍无度家业难守,到最后只能将这庭院折价卖给了我,拿着换来的钱还债去了。”
陆子梧闻言,眼前一亮。
“多少钱买回来的?”
聂诩一只手摇着刀扇,另一只手比划了好几下。
最后,陆子梧眨了眨眼,抿着茶,移开了视线。
比不了,他们这些都是有家族底蕴支撑的。她这一穷二白的,今天赚了一颗金豆,明天就得掰成两半花出去的人,想要付得起这价钱,还不如指望着哪天出去搞个大的,一夜暴富来得实在。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一盏茶都没喝尽,就见那侍女又领着一个人上来了。
读懂了聂诩的眼神暗示,陆子梧明白,这来的大约就是李舟了。
她大概扫了一眼,倒是与寻常一身酒色财气,一看就是在生意场上滚过一圈的那些商人不太一样,是个儒雅的书生打扮,但除了这些也就没什么了。
真要她再多说上几句,估计也就只能落得个收拾得干净的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