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阵阵,马鸣长嘶。
“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
伴随着疾奔的马蹄声,女子呼救的声音愈加惊惶。
卫枢眼神一暗。
继而朝任知宜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声音有如凉冰碎玉。
“禁军稍后就到!不要告诉任何人,孤曾经来过。”
撂下话,他头也不回,跨马而去。
不多久,禁军和北衙卫同时到达。
这狮子是承恩伯家次子带进来的,因为下人施的迷药出了岔子,一打开笼子,狮子便骤然跃起,狂奔之下撞破了兰场与鸮场之间的围栏。
血腥味浓重刺鼻,放眼望去,地上尽是断臂残肢。
在狮口之下侥幸存活的,只有任知宜和唐橘二人。
庞大海望着遍身血迹,面色发白的二人,拧着眉头道:“好险!若不是这活物之前被下过迷药,你们俩绝难活命。有几人被狮子当场咬死,尸身都未找全。承恩伯府这次是彻底完了!”
任知宜身子一僵,心有余悸。
“还有数人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她心中一紧,“殿下人呢?”
庞大海道:“狮子的吼声惊了郡主的马,那青骓马野性难驯,受惊之后冲向归叶谷,殿下去救人了。”
西苑中,皇帝雷霆震怒。
未及回宫,便当场下令斩了承恩伯次子,又将伯府一家尽数拿下。
北衙卫出动大半,太子卫枢那边却迟迟未有音信。
归叶谷地势陡峻,有处百丈断崖,崖下是湍瀑乱石。
暮色渐深,昏淡的落日染红了半边霞空,透出凄厉的血色。
苍松树下,任知宜若有所思。
“女史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
任知宜缓缓回身,“陛下回宫,柳尚书为何不跟着回去?”
出了这等事,帝后惊魂难定,匆忙摆驾回宫,仅留下北衙卫的人接应太子。
“老夫是特意来告知女史一个好消息,太子殿下已平安归来。”
任知宜双眸华光一闪。
“殿下未及歇息,又匆匆离开了!”柳德捋须笑道,“因为懿靖郡主受了惊吓,殿下急着带她回去请太医诊治。”
“啧啧!”
柳德笑叹道:“为了救郡主,殿下差点跌落断崖!老夫心慈,听说此事,都不忍心拆散这对有情人了呢!”
“柳尚书!”任知宜愀然变色,“这是你答应我的!”
“哈哈……”,柳德目色深沉,“任女史自己也未信守承诺啊!你明着给老夫出谋划策,陷害韩家售卖假盐,暗地里却调查郑家,想要还施彼身。”
任知宜冷笑连连,“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重得东宫信任!”
柳德面色沉下来,“你被钟夫人打伤,又被懿靖郡主侮辱,太子可为你争取过半句?今日你差点葬身兰场,太子却连句关怀问候都没有!如此薄情寡义,还没令你认清现实?”
林中一片寂静。
喧嚣退却。
密林阴森,此起彼伏的鸟叫兽鸣,犹如鬼魅之声,令人闻之悚然。
白日里差点葬身于狮口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她禁不住浑身绷紧,手脚冰凉。
柳德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内笑叹,再怎么精明狡黠,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人嘛,总有脆弱的时候……
“如今这等形势,想要破坏太子与安州王的联姻,实在太难……”
“除非……”
任知宜回过神来,声音急迫,“除非什么?”
“对太子来说,最重要的人或事是什么?若是从中找寻机会,或许还有可为。”
任知宜沉思半晌,缓缓道:“太子最看重的人是他的义父,不过早就去世了。”
“义父?”
“一个乡野私塾先生,太子当年蒙他所救,一直与他生活在一起,对他感情很深。每年的三月初二是他的生忌,太子在这一天总会大醉一场,我亲眼见过一次。”
“还有吗?”
任知宜又想了想,“他将他义父的骨灰安置在云济寺,每个月十五都会去拜祭。”
柳德问道:“他义父是怎么死的?”
任知宜犹豫了片刻,缓缓道:“好像是死在当年那场云门惨案之中。”
云门惨案,发生在嘉以四年的安州云门镇。
大胤重文轻武,节度使各自为政,犹如一盘散沙,后来,节度使盛齐月兵变,自南向北,不到一年攻至兆京城下,京畿守军军纪松散,战力薄弱,不堪一击。
城破,帝后仓皇出逃,京城三百二十八名士子悲歌赴死,葬送在明镜台。
此事引得天下文人怒不可遏,纷纷手书笔伐,可惜再犀利的檄文也阻止不了叛军的铁蹄。
嘉以三年,盛齐月攻占大胤七成疆土,建新国,改国号为陈。
次年,连月大雨,导致云门江洪水泛滥,连淹数镇。人常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后来云门镇的百姓不幸染上瘟疫。
盛齐月为人残暴,连番战事,军资耗损极大,他不想耗费银两安置灾民,便悄悄派出一队人马,连夜屠杀掉所有染病的云门镇百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有四人侥幸未死,将此事公之于世。
盛齐月的倒行逆施,终于引得天下举兵共伐,不到两年,陈国灭亡。
这件事,大胤国众所皆知。
柳德双眸闪过一抹异色。
难怪!
从江南传回的消息称,近几个月,太子卫枢一直在暗查云门镇的案子,原来是为了他的义父。
太子是昏了吗?
为了一个死人,为乱臣贼子求真相?
呵呵……
————
承恩伯府一朝倾落,全家皆被下了大狱。
秋猎中丧命的几人中,有一位是齐国公的孙子,公府虽已没落,却也是开国功臣之后。齐国公在殿上老泪纵横,请求陛下严惩凶手。
大理寺雷霆手段,不到十日查实案情。
皇帝贬承恩伯为庶人,承恩伯的二弟,刑部侍郎方仲也因此事被牵连,连降四级,至南州任典史,接替他职位的是原本的刑部郎中徐志。
文臣、勋贵之家因此事战战兢兢,家家闭门不出,忙着训诫不务正业的子弟,切不可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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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非为。
少了成日里招猫逗狗,流窜花街的纨绔子弟,京城安静了好一段时日。
秋猎过后,任知宜没有再回东宫,也一直未见过太子卫枢。
宫中时有传言,说懿靖郡主因为受惊过度,生了场病。病愈之后,太子卫枢每日都会陪她在御花园中散心。
节度使郭嘉离开京城之前,约任知宜一见。
平湖孤舟,四面群山。
舟舱中,两人对坐。
掀开帘子,郭嘉解下佩剑,挑眉道:“姑娘选了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任知宜浅笑,“此处乃湖心,只是为了确保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郭嘉双眉轻动,坐下来。
任知宜为他斟上茶,动作宛若流云,慢条斯理,“郭将军,我爹在任上可还顺利?”
“郓国近来安生不少,令尊一切安好。听说吏部将他升任刺史的公文加急,待本将回去,便要称令尊一声任刺史了。”
听出这话里的深意,任知宜抬眼笑笑,“不管是我爹,还是我,与郭将军的目的是同样的。”
郭嘉神色肃厉,辨不出情绪,“来京的一个多月,听说了许多关于姑娘的传言,对于姑娘的立场,郭某已经看不分明。”
任知宜浅笑不语,以食指蘸水,在桌案上写出两个字。
郭家瞥了一眼,眼皮微翻,神色愈加端肃,“既然如此,姑娘刚才的话说得早了些吧!”
透过舲窗,两只灰蓝色的鴜鹭于水面轻点,一掠而过。
青山遥遥,秀峰叠翠。
任知宜望着窗外景色,悠悠道:“京城虽美,却不及灵州十分之一。我生于灵州,长于灵州,离家这么久,早已经开始想念渝江山水的壮阔,灵山万树的豪迈。”
郭嘉面露意外,“姑娘分得清,孰轻孰重?”
任知宜目色清明,“我曾经厌恶官场倾轧,后来经历种种人事,才明白有些事情是事在人为。既然因缘际会让我涉足朝堂,岂能不为灵州百姓搏一搏?”
郭嘉微微动容,肃厉的神情现出一丝温意。
“希望来日,姑娘还能记得今日所言。”
任知宜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去掉刀鞘,锋芒毕露。
郭嘉瞳眸幽黑,神情淡定。
战场上出生入死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自然不会被一个姑娘手中的利器吓到。
只见任知宜将锋刃就着食指轻轻划过,几滴鲜血落入茶水中。
水波摇曳,与洇开的血溶为一体。
任知宜举起茶盏,神情凝重,“以茶代酒,歃血为盟,初心不改。”
“哈哈哈……”,郭嘉胸中突然涌起豪情万丈,“憋屈了十几年,就在郭某快要放弃之时,竟让我遇到姑娘你,也许这就是天意。”
他拔剑一挥,亦痛饮一杯血茶。
舟舱外,晴空湛蓝,万里无云。
歩下船舱,郭嘉肃声道:“那个人与你我意见相左,恐怕未来会有一番争执纠结。若姑娘已下定决心,便提早做好谋划。”
任知宜神情一顿,缓缓地点了点头,“多谢将军提醒。”
郭嘉拱手拜别,渐成远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