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过后,白露将至。
钦天监根据推算之法,定下秋獼之日,奏请皇帝允准。
八月初二,宜捕捉、伐木。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禹山脚下,围千顷林地为猎场。
御驾一行,留在平旷之地的西苑之中。
猎场一分为二,分别以鸮、兰命名,之间以木栅相隔。
东侧的鸮场乃是广袤深林,其间有虎獐熊罴,异常凶猛,多有人在此一较高下;无好胜之心者多在西侧兰场。
大胤崇文鄙武,但骑射乃君子六艺之一,文人亦将其作为怡情养性之举。
每年春秋两季,由皇家举办围猎,称为春和秋猎。
因着科举舞弊和贡士被杀两个案子,今年的春猎未能成行,因此,京城上下对这一次的秋猎甚为关注。
北衙卫守外围,禁军守内心,中郎将庞大海奉旨巡查哨岗,迎面撞见任知宜。
她一身劲装,上着紫呢箭袖短衫,下着黑色靴裤,头发被发带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庞大海顿住脚步,露出笑容,“任女史也来了啊!”
任知宜顺手将青玉色素纹抹额系于额间,笑声清脆,“听说京城有春秋两季围猎,一早就想来见识一下。”
“可是随殿下一起来的?”
任知宜浅笑摇头。
庞大海朝西苑遥遥望去,内中高台敞阔,帝后列坐正中,另有皇室中人、文臣武将,勋贵子弟,太子身边坐着一身骑装的懿靖郡主,二人正相谈甚欢。
他收回视线,转了个话头儿,“任女史今日打算猎些什么?”
任知宜拍了拍背上的弓弩,轻笑道:“我不会骑马,惟射艺尚可,打算去兰场打些山鸡和兔子。”
弓弩是四钧弓,短小精利,极适合女子射艺习用。若遇猛兽,杀伤力不足,但猎几个山鸡野兔,倒是绰绰有余。
“你独自一人?”
任知宜笑得开怀,“唐橘也在,正在马场那边挑选马匹。”
秋猎乃胤国大盛会,凡有官身勋爵,自恃精通骑射者,不论男女,皆可下场一搏。
庞大海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亦朗声笑道:“可惜庞某职责所在,不能下场与大家同乐一番,希望任女史猎得尽兴!”
“谢庞将军吉言!”
————
高台熙攘,诸君欢声高语,好不热闹。
骏马驰奔,数十戎装男儿手持弯弓长戟,纵马跃入猎场。
远远望去,银胄青甲,发带飘风,俱皆英姿飒飒。
这些人当中,最耀眼的当属卫枢。
墨带束发,白襟雍颈,袖缚臂鞲,腰束玉革。
脚蹬皮靴,执缰纵马。
清贵如玉,郎艳独绝。
皇帝手执酒杯,长长慨叹道:“记得当年太子第一次参加围猎,还是朕亲手扶他上的马,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不止骑马,还有执笔、挽弓,第一个教导枢儿的人一直都是陛下。”郑皇后柔声道。
皇帝悠悠沉思。
卫枢是他的嫡长子,自幼天资聪颖,在他身上,自己也曾倾注心血,满怀期待……
“陛下,臣女也想去射猎。”懿靖郡主脆生生道。
皇帝回过神来,和颜笑道:“懿靖也擅骑射?”
火红的骑装衬得懿靖郡主艳如桃李,她笑道:“父王曾是大胤的将军,臣女自幼随他学了些粗脚功夫,今日想在陛下面前献丑一试。”
郑皇后笑得随和,“陛下,懿靖算是将门出身,又年纪轻,不如随她去吧。”
皇帝含笑应允。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场送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
懿靖郡主瞧了瞧,抿唇娇笑,“陛下,懿靖想要一匹和太子殿下一样的马!”
这小红马最是温顺,卫枢的坐骑却是月宛国进献的青骓,皇宫中仅有两匹,“神发天机,策兹飞练”,高猛矫健,日行千里。
郑皇后面露讶色,那青骓马体高七尺,威仪赫赫,并不好驾驭。
懿靖毫不以为意。
待马牵来,懿靖欲翻身上马,但那青骓马却颇有些性子,昂首扬蹄不愿。
她面露羞恼,喝令马场的侍卫紧拉辔头,制住马蹄。
后又有几个侍卫冲将过来,齐齐抱住马腹。
青骓几番挣扎,稍有懈怠,懿靖抓住时机,猛地跃上马背,勒紧缰绳。
“驾……”
阔步一跃,迈入鸮场。
————
一支黑羽箭快如流星,“嗖”的一声,射中灰山兔的右腿。
“中了!”
唐橘坐在马背上,俯身一捞,将兔子一把抓了起来。
转回头,朝任知宜咧嘴笑道:“准头不错啊!”
任知宜甩了甩手,嗔笑道:“好你个唐橘!故意笑我呢……你那里有一箧的猎物,我才猎得这一只!”
“谁让你不会骑马!看好的猎物都跑了,追都追不上!”
任知宜望着唐橘马上的英姿,歆羡不已,突然道:“阿橘,秋猎过后,待大理寺的案子少些,你教我骑马吧!”
唐橘想起之前见她上马时的笨拙样子,笑得前仰后合,“你确定?”
笑了一会儿,她见任知宜一脸郁色,咧嘴笑道:“好了……莫急!莫急!我一定教!”
“若我会骑马,你便不用为了陪我来这里,尽可以去鸮场那边!”
唐橘不以为意道:“前两年去过!碰见些倒胃口的事儿,觉得那鸮场也没什么意思!”
任知宜望着她。
唐橘低头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冷哼道:“有些勋贵官家子弟,考不上科举,便想通过武科推荫做官,春秋两次围猎便是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最好时机。暗施手脚的人多得是!”
“如何暗施手脚?”
“让下人将提前准备好的猛兽放在指定的位置,猛兽被提前下了轻微的迷药,轻易便可猎捕。”
任知宜微愕,“若是被别人瞧见,抢先了呢?”
唐橘笑笑,“那就得看抢先之人是什么身份了!若是此人位高权重,便自认倒霉;若是个无名小卒,便可以硬抢回来。”
看神情,任知宜猜测唐橘定是遭遇过这事儿。
“遇到这种人,白白生场闷气,还不如在兰场猎只鸡下酒呢。”
二人牵马并行,一路笑谈。
忽然,一声狂吼震出,似撼地山地摇动。
唐橘的马受了惊,两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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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竖,浑身绷地僵硬。
“这是……什么声音?”
吼声阵阵,离她们不远。
任知宜嘴唇翕张,不敢置信道:“好像是……”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男子惨叫声从深林内传来。
二人面色一变。
唐橘欲过去看看,马儿却昂着头,不肯向前迈出一步。
猛抽一鞭,马儿吃疼,发出阵阵嘶鸣。
伴随着吼声,“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从密林深处,缓缓地走出一个庞然大物。
它体形高大壮硕,金黄色的鬃毛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双目炯炯。
任知宜脸色煞白,失声道:“是狮子!”
接着颤声解释道:“就是狻猊!”
马儿似是感受到危险的逼近,双目瞪大,浑身抖颤,几欲奔走。
唐橘咽了咽口水,右手缓缓地摸向弓弩。
任知宜咬着下唇,冲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狮子静静地立在原地,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们二人,散出嗜血的光芒。
它嘴里咬着一截人的手臂,身后是一串长长的,沾着血的爪印。
任知宜使了个眼色,唐橘猛地一扔筐箧。
狮子腾然跳跃,血盆大口一张,片刻将雉鸡和野兔撕咬成碎骨。
趁此时机,唐橘和任知宜同时拉弓,各自射出一箭。
一箭中下肢,一箭中右腹。
狮子猛然吃痛,摇着头发狂大吼,吼声震耳欲聋。
它双眼圆瞪,爪子刨着厚土,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唐橘伸手,欲拉任知宜上马。
说时迟,那时快!那头狮子大吼一声,腾然跃起,朝任知宜扑了过来。
任知宜目色惊惧,双脚僵直,像被箍于泥土之中,动弹不得。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此时,长戟破风而过,擦着狮子的鬃毛扎入林地。
一道青色的影子飞跃而来,迅如闪电,青骓马前蹄高扬,踢向狮子的头。
唐橘瞅准狮子闪避的空当,猛地飞掠刺出一剑,整个人滚落于地。
“吼吼……”
皮开肉绽,血流汩汩。
嘶吼之声震天,狮子痛得四处猛抓,厚厚的树皮被利爪挖下,里面露出黄色的汁液。
卫枢勒紧缰绳,纵马而跃,朝着狮子再一次飞奔而去。
青骓马勇猛矫健,毫不畏惧,跃至狮子近身之旁,卫枢侧身一跳,双腿挂于马上,猛然回身射出袖箭。
袖箭从狮子的左眼正中透穿过去,混着鲜血的红色黏液缓缓流出。
痛嘶声如巨雷,山呼海啸般,震得所有人耳膜欲裂。
它挣扎了片刻,似乎力有不逮,颓然坐于地上。
卫枢奔到任知宜身边,见她满脸是血,焦急道:“伤哪儿了?”
任知宜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下意识抹掉血迹,“这是喷溅过来的。”
唐橘执剑在身前,面带惊恐,“趁它没起来,咱们快走!”
“不用了!”卫枢似乎力竭,一下子倒在地上,喘着气道:“应该是它身上的迷药终于发作了!”
果然,狮子坐了半晌,渐渐地垂下头去,像昏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