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赌酒试真
    游丝软系,惠风摇漾,似幻似真的晨晕层层洒下,落在一个倚门抱剑的黑衣人身上。

    此时,一位门徒急急从梨木林中跑进来,头也没回地从侧对他的黑衣人身旁跑过,没了踪影。

    黑衣人悠悠然,视若无睹。

    门扉轻响,凌岚开门而出,刚迈出一只脚却忽然顿住。

    抬眼轻瞥间,她看到了门洞处靠等在那里贺风,依旧是闲倚抱剑,苍劲秀拔。

    那人状似不经意地抬眸看向她,凌岚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昨日之事,情不自禁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经年种种苦厄,仿佛都消释在这一刻对望的长风中。

    “怎么,大忙人贺门主如今竟有空大清早闲倚在我这处?”

    贺风慵懒地从门上起身,道:“若真心想,自然是有。”

    “哦?”凌岚拖着调子,一步步走近,“原来是这样啊!”

    还差半步就要凑近,突然,一声巨吼插入:“贺竹之,果然是你!”

    凌岚吓得向后一个趔趄。

    高翊气势汹汹过来:“大清晨瞎鬼晃什么呢?小朗都找到我那里了。”

    贺风:“就是因为知道有你啊,没想到你那么小气竟专门找来了。”

    凌岚从门后出来,只见高翊身后跟着一个尚在喘息的弟子,手中拿着一封信件。

    “门……门主,原来刚才那个人真的是你!”小朗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高翊一愣,道“刚才?”他刚才就在了!

    小朗点头,将信件交到门主手中后拔腿就跑了。

    “呦,等人呢?”高翊明白过来,从贺风无语的注视下抽过他手中的信件,“不早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吃午饭,先走了。”

    凌岚:“……”

    一时之间,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小道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风源门上下。

    “啥?你说今早门主靠在凌宫住处的月洞门外等凌宫出来?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哎你们听说了吗?门主今早从凌宫卧房中出来,然后静静候在门外,我猜啊,他是在等凌宫梳妆而出!”

    “天哪!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门主今早是从凌宫屋中出来的?”

    “莫非,门主昨夜被凌宫锁在卧房了?!”这人一下激动起来,“这么……的吗?!”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越传越离谱。

    一女门徒拍案叫绝,得意道:“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俩之间的氛围有点儿不对劲,你们还嘲笑我。”

    一男门徒道:“不可能,这都是你们臆想出来的,我凌宫独美。”

    女门徒假咳了一下,装腔道:“门主今早从凌宫屋中出来的哦!”

    男门徒捂胸,几欲吐血。

    凌岚走在路上,莫名打了个喷好像对她殷切的有些过头了嚏。怎么感觉这两天风源门中的人有点怪怪的,。

    其实之前他们对凌岚也是很尊重的,只不过那是一种对凌霜宫主的自然尊重,而现在,倒像是有一种对主人的殷切讨好之意。

    “离谱。”凌岚心道:“难不成是看我被仙门扫地出门,以后就彻底成风源门的人了?”

    与此同时,高翊大手一拍,惊觉不对。

    心道:“贺竹之少年时丹院修剑那会儿确实每每晨起像打了鸡血一样,可是后来他入魔后因频被邪魔侵扰心智而觉浅多梦睡眠极差,这么多年来从没见他这么早走出过屋门,有时门中无事他甚至能把自己闷在房中一整日。如今跟公鸡打鸣似的就出来了,真是奇哉!”

    高翊学凌岚摩挲着下巴,须臾惊呼:“不对!难道,真的像门中传的那样?”

    震惊之余,高翊已经想好了自己下次去酒肆玩乐时要编的话本故事。

    毕竟这个新增的编话本的爱好,还是那俩人为他打开了一扇奇妙大门,故高翊决定在这个充满狗血和刺激的神秘大道上越走越远。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呢?”凌岚一眼看穿对方。

    高翊拉着她来到自己小院:“许久不聚,甚是想念。”

    凌岚:“……”

    院中,贺风和重少俱在。

    “可惜介清带着我们鹿鹿去山下集市了,所以只有我们四个。”高翊忙活一大圈,又是斟酒又是夹菜的。终于,他来了一句:“今日良辰美景,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凌岚一脸玩味地陪着他演:“什么游戏?”

    “这样吧,我们挑剑传酒,酒坛中的酒在谁那里洒出来,谁就……回答传酒人一个问题。”

    凌岚一眼看破,心道:“想玩真心话游戏来套话啊,可惜这套路本姑娘小时候就玩过了。”

    “幼稚,不玩。”贺风泼了一盆冷水。

    高翊急了:“你可以侮辱游戏幼稚,但是不可以侮辱我。”

    凌岚本在观斗,脑海中忽然冒出前几日山洞中她问贺风的一句话。

    “我倒觉得,高翊这个想法还是挺有趣的。”凌岚突兀道,“我都有点儿想玩了。”

    无人所见处的桌案下,凌岚说着拽上了贺风的袖子,然后,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轻轻摇晃了下。

    贺风正欲起的身子一僵。

    他以半起姿势假装打理了下衣袖,又装样坐下,道:“其实,尽管已经变成了曾经远望过的大人,但内心深处还是会住着一个走出万里后仍存幼稚的自己的。玩一玩也无妨。”

    高翊好歹也是混迹酒肆、遍览话本的老油子,他眼一眯,闪电般把头钻入了桌下。

    然鹅,什么都没有发生。

    凌岚扯出一个心虚的僵尸笑:“高翊你找什么呢?还玩不玩了?”

    高翊探究地看看凌岚,又看看贺风,狐疑道:“玩。”

    第一轮,高翊输。

    第二轮,高翊输。

    第三轮,高翊输。

    ……

    重少:“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法玩了。”

    凌岚:“怎么,这个还有次数限制吗?”

    重少叹口气道:“不是,是他再输下去,我们就没啥可问了。”

    贺风仿佛对此十分享受,调侃:“这不是还有惩罚替代嘛。”

    “贺竹之,你住嘴!”高翊气急败坏,“我还就不信了。”

    下一轮,凌岚输。

    凌岚坦然收剑:“问吧?”

    传酒人贺风想了下,道:“你想回家吗?”

    凌岚一愣,被问的一时找不到北。

    家,哪个家?是凌霜宫,还是丹剑院,亦或是书外那个真实的世界?

    若是书外真实世界中的家,她内心深处到底想不想回去呢?书中剧情已经接近尾声,可是现在,她也不知道了!

    “我还是选择惩罚吧。”凌岚从桌上抽了一张写着惩罚的签条,上写道:“由你对面的人向你提出一项惩罚。”

    正是高翊。

    “最后还是落到了我手中,啧,这样吧,听说凌宫一向酒量甚佳,我给你的惩罚是——将剑挑之酒一饮而尽。”随即高翊不解道:“不过,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呗。”

    “你不懂,本人喜欢挑战刺激。”凌岚一仰头,硕大陶瓷坛中的酒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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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她的胃微微抽疼了一下,凌岚微不可查地躬了下腰。

    须臾,有人抓住了凌岚的手腕。

    她侧眸,眼神询问。

    见凌岚手中的酒坛没有停下的意思,贺风另一只手抓上了凌岚的另一侧手腕。

    凌岚顿时心惊慌乱:“大庭广众之下,他要干什么?”

    凌岚吓得忽地咳呛起来。

    只见贺风从她手中取过那酒坛,仰头尽饮。

    刹那间,凌岚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咳嗽都忘了。

    且不说她刚才被呛及时收住了,没让口中的酒流回坛中,就算不论这个,可贺风喝的那个位置,明明跟她是一处的。

    凌岚顿时不自在地看向面前二人。不由心道:“更何况,在外人角度根本不知她口中酒流回酒坛中了没啊!”

    这时贺风停,淡淡道:“我替她喝了。”

    高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嘴,同时也松开了捂着重少嘴的手,道:“啊,啊!继续,继续!”

    十几轮下来,三人终于把贺风拽下了神坛。

    凌岚荣幸作为本局传酒人,咳了咳嗓子,正要问问题,却听对方淡淡道:“我选惩罚冒险。”

    “……”凌岚咬牙道:“为什么?”

    贺风微勾起唇角,欠欠道:“本人喜欢挑战刺激。”

    凌岚听到了自己磨后槽牙的声音。

    只见签条上写:“请距你最近的女子向你提出一项惩罚。”

    凌岚牙一松,惬意地饮了一口酒:“这惩罚,我可得好好想想。”

    高翊怂恿道:“凌岚,让这家伙今夜潜入清行去偷一件宝物,亮亮他的身手。”

    重少吸溜道:“那多无趣。凌岚,让他亲手给我们做一桌菜,早就听说这个家伙厨艺是一等一的好了。”

    凌岚:“这些听起来好像都不太简单。”

    高翊:“对男人的心疼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凌岚眉眼弯成了月牙,道:“不如,贺门主你再穿一次白衣?”

    砰的一声,不知三人谁手中的杯盏掉落在桌案,三人同时愣住。

    须臾,传来高翊无情的嘲笑。

    “你提这个比我俩说的两个加起来都要不简单几十倍吧!”高翊捧腹拍桌,笑得前仰后合,“你别想了,不可能的。你这个惩罚如果他会接,我就学狗叫!从贺竹之穿上他那身阴郁老黑袍后,我就没见他穿过明亮的衣服。”

    重少也没忍住,跟着憋笑。

    凌岚:“为何?”

    哄笑之声戛然而止。

    没有人给出凌岚答案。

    直到夜阑深处,贺风还是亲口告诉了她:

    穿上黑袍是为了规训自己,抹杀曾经的自己,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人。

    疏帘铺月,花影曳香。浅淡夜色流转中,凌岚站在那里怔了好久,好久。

    是夜,她辗转反侧,竟断断续续梦到了好多以前的事情。

    翌日晨,凌岚顶着两个熊猫眼无精打采地推开了门。

    因为旧日眼疾的原因,她习惯性地以手遮眼,来适应外界的光线。

    斑驳光影流转的指缝中,凌岚目光倏然凝滞。

    不远处,一抹风流飘逸的白如违逆四时规律的纷飞大雪,纷纷扬扬飘入了凌岚眼中。

    仿佛过去数十年的奔波路途中,忽然下了一场从少时而来的漫天大雪。

    错位,遗憾,今昔之变,所有不合时宜的过往在这一刻倏然弥合,无一丝一毫裂缝。

    横亘在两个时空的深渊,轰然夷平,在流雪川无垠的长野之上,春草萌发蔓延至那日的绯红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