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包天。”归林笑不出来,他低斥道,“怎敢妄议陛下?”
高风晚嗯了一声,却不甚在乎的模样,她自顾自说道:“启祥宫向来摆谱得很,若是由才入宫不久的小孩送膳,少不得挨罚,因此给启祥宫送膳向来是由两位司膳的活儿。尚食局里都知道启祥宫的秉性,可偏偏那日,司膳司里都被降了活儿,唯独李枕儿无所事事,如同有一只手,推着李枕儿去启祥宫。”
“你们密切监视着曹留的一举一动,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最贴身的亲信中都渗透进了你们的线人。“高风晚抬头注视着屋顶,拼贴的团花纹路似乎正在旋转,她专注地看着,说道,“是陛下还是你,认出李枕儿是西贝货呢?其实是谁都不重要,总之你们将计就计,创造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利用柳淑妃的嫉妒心而牵扯柳家背后的老党派,同时再光明正大地削去曹留的手中剩余职权。”
“何来党派之争?”归林婉转着语气道,“不过是政见不合,总归是为了万朝千秋万代延续罢了。”
“万朝总是万朝,龙椅上的人就算更换,也替不掉血脉,不是么?”
归林冷着表情道:“胡闹!这话该从你嘴里出来吗?”
“别忙着否定我。”高风晚用眼睛扫过归林,肯定着语气道,“曹留身为司礼监掌印,已经是内相,何必冒风险去送一个冒牌美人儿呢?只能说他的危机感太重了,西厂分权,与他利益相关的世家蠢蠢欲动,他和他们都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们。”归林用手指蹭了蹭鬓角,“你连这也清楚,是谁告诉你的?胡贵妃?”
“是平煜,我请求他将朝中的势力分布同我讲明。”高风晚摘下头顶的女官帽放在桌子上,“求人一次,收获自然越多越好。”
“前朝政事你不要掺和,后宫的一方天地还不够吗?”听见平煜的名字,归林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他压着情绪,不自然地绷着声音道,“万岁爷不喜欢心机太深的人。”
“是么?他是不喜欢还是怕?”高风晚漫不经心地玩弄起两只弯下来的帽脚,“暂且不管他好了,我问问你,你呢?你喜欢么?亦或者你喜欢的也是纯善之人呢?我想这样的人总是有的,只是不太可能出现在紫禁城中就是了。”
“好端端的,怎么引到了我身上?”归林有些苦恼地拧起眉头,“无论你如何,我总归是与你一心。”
“当真?”高风晚不怎么相信,她仰头吐纳,像是龙女玩弄自己的龙珠一般调整着呼吸,“嘴长在你身上,还不是你想说什么就什么?你同皇帝沆瀣一气,天下谁人不知,你是陛下的影子,替他做见不得光的脏事。”
归林听过太多类似的话,但从高风晚的口里说出来,却总体现出不同的意味来,他不想解释,却还是道:“不是我,也总会有别人,弱肉强食,我来主导别人的身家性命,不好吗?”
“我也会这么做。一代天子一朝臣,你不必有选择,我也不必有选择。”高风晚话锋一转,喜气洋洋道,“东厂的代批红权,很快就要拿到西厂了吧?在此提前恭喜了。”
归林自嘲地笑道:“说到底还是没选择,我盼着他倒,又希望总有他在,若曹留当真彻底失势,我也难以摆脱兔死狐悲之感。”
“时候到了,除了你,陛下能放心由谁来处理同一血脉的相对之人呢?”高风晚收起了笑,“这不就是成立西厂的目的吗?更高压的监视,更亲密的特务机关,更稳固的平衡。”
归林板着脸道:“不要将我的话当玩笑,切莫得意忘形了。”
“是我本性如此,若是陛下看不出忠臣的决心。”高风晚恹恹地垂眼,倦怠地叹了一口气,“那就让他摘了我的头吧。”
归林嘴角沉了沉,摇头道:“这样的话,你只说与我就够了,传出去任一句,拔了你的舌头都不为过。”
“你忘了你所说的?我不需要在你面前做好人,做自己就行。”高风晚嘲弄地勾起唇角,“见了我的真面目,是倦了还是怕了?”
“怎会?再工于心计的人我也见过,满朝文武均是豺狼虎豹,立在高处也绝不能懈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嗜血的活物咬住你的喉咙,将你的命索了去。”归林将身子半压在桌子上,伸手去够高风晚的手,被躲了去。归林靠回了身子,苦笑道,“我只是怕你机锋太过,过刚易折,你读过许多书,想来各庄典故不必我细述,你也都清楚。”
高风晚先是缄默,再叹息一声,轻声道:“庸庸碌碌,永远无法出头,不铤而走险,怎么能叫陛下放心用我?”
归林顿了很久,他眯起眼睛,不自觉地带出了官场中的威势道:“可有人指点你。”
高风晚不是他的下属,神色自若道:“怎么,觉得我没有这样的脑子?没人指点,全是我猜的,有不对的地方,还需要你纠正。”
高风晚对利害相争的敏锐度,远远超过归林的预期,他是惊异的,从前他只觉得高风晚有着空前饱满的野心,却不知道她有着极佳的政治嗅觉。
“我没有要纠正的,目前为止,你的猜测都是对的。”归林心头有寻觅到同类的狂喜,也有隐约的惆怅,他有意引导着问道,“是我大意让你看出端倪了么?”
“是,你反复强调让我不要搅和进这趟浑水,你还叫我不要找死,却没有原因。除了陛下,我想象不出还有谁,会让你如此忌惮。”高风晚捧住自己的脸,“那时候我只是有些猜测,无意间发现李枕儿是胡贵妃的替身后,一切就都串联起来了。”
“李枕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归林沉吟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动了手脚,曹留绝不会蠢到送一个外突蒙的奴隶进宫,他没有那么想不开,你们做了什么?告诉我。”
高风晚微微睁大眼睛,答道:“购奴契是伪造的,这还需要说吗?来源和与其有关的故事都是我编的,就是为了搞曹留才谋划了李枕儿的身世。”
“你明白我在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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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林明白高风晚在顾左右而言他,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尸体,你和胡贵妃对尸体动了什么手脚?那袋子尸块是什么情况?”
“你当真猜不出来?”高风晚以手掩唇,羞赧一笑,“我还以为掌印无所不知呢。”
归林被激将,撑着头又咬牙思考了一阵,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似乎是有个引子飘在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只好催促道:“莫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高风晚轻描淡写道:“很简单,头是头,身是身。”
归林豁然开朗,他一下子懂了,这是个极其简单残忍,却好用的办法。保留了李枕儿的头,移花接木真正外突蒙奴隶的身体,拆分是为了遮掩,遮掩喉咙处的断口。
归林问:“谁的主意?”
高风晚笑笑,并不回答,在归林看来,却反而是一种默认。
他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脊柱末端不住向脑子传去一阵阵的酥麻感。高风晚是如此复杂,他想,即便是现在,他自认为所了解的高风晚,原来不足她真正构成的百分之一。
菩萨外貌,蛇蝎心肠。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兴奋,更搞不懂自己的胸腔里为什么膨胀出异样的爱恋,那一刻,他膝盖发软,几乎要跪倒在高风晚面前。
高风晚秀眉微蹙,疑道:“你怎么了?难道要去向曹留和柳淑妃揭发我么?”
“我…我怎会。”归林讷讷道,他的瞳孔异常地放大,“风晚,我永远不会将你的事分享出去,只我自己独享,其他的人怎么配了解你?”
“陛下呢?”高风晚的手指划过桌面,在边缘停下,“关于你我的关系,你会回禀他哪部分?是藏在心里,还是毫无保留地透露给他?每一下触摸,每一个吻,每一次的…”高风晚抬眼,眼神里是无边的肆意,“…争吵。”
归林痴缠地盯着高风晚的指尖,他无比希望她的手指此时徘徊的不是冰冷的木质桌面,而是自己皮肤的每一处肌理。
高风晚察觉到归林眼神的炙热,有意撩拨,她明白其中拉扯的学问,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善解人意道:“我猜,你还会想知道,胡贵妃为什么要针对曹留。”
“是。”归林喜欢高风晚认真的神态,他调整着自己粗重的呼吸,“曹留和胡贵妃先前并无明显的恩怨,胡贵妃的发难太过突如其来了。”
高风晚狡黠笑道:“我告诉她,李枕儿和曹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我亲眼见到李枕儿烧毁信件,我还亲耳听到曹留和李枕儿的对话。”
归林只觉高风晚烂漫可爱,他也笑道:“你连这样的谎都敢撒?你有凭证吗?”
“重要吗?”高风晚不以为意,“我既然敢拿出来说,胡贵妃总要斟酌我话中的真假,相信与不相信,全看她愿不愿意。她是聪明人,这是她复宠的台阶,给自己的,也是给陛下的,忧陛下之忧,替陛下解决一个麻烦,还能剔除自己的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