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碧顷这边真就如她所言,尽管已经加快速度依旧在浴室洗了30分钟。伤口碰水疼得她皱眉,咬紧牙关。
但她又容不得肌肤上有血痕,哪怕被张芸千叮咛万嘱咐别碰伤口,还是固执地清洗干净了。
从浴室出来,湿发滴落水珠从锁骨滑进深v睡裙。空气中氤氲着温热水汽,自浴室带出的潮湿濡热整间房。
何碧顷受伤的手臂先前不觉得严重,这会感觉血液不流通,肢体有些僵硬,左臂稍微抬起来都困难,只能单手用毛巾擦拭头发。
张芸正要帮她,外面有人敲门。
门打开,江猷琛换了身干净的休闲服,一双狭长冷淡的眸正越过她往里面看。
张芸请他进来。
江猷琛语气平淡地吩咐:“张芸,你去楼下叫一下黄医生。”
张芸愣了片刻,心里腹诽,刚刚不是说您去叫吗?搞了大半天,没去叫呢?说的比做的好听。
但江猷琛这人说的话自带命令般,令她不敢质疑。回头跟何碧顷交待了一下,便径自出去。
房门关上,屋内一片寂静。
何碧顷想到什么,面红耳赤地紧张道:“你你站住,转过身去。”
江猷琛顿住步伐。
头顶灯光明亮,两人隔着有些距离,但她脸上的羞赧一览无余。
她坐在床沿,穿了件极贴身的绸缎面料睡裙,露出一截白皙小腿。惊慌失措地瞪圆狐狸眼,右臂挡在胸前,具体为何显而易见。
意识到原因,江猷琛喉结轻微滚动,转过身朝门口走。
身后又传来何碧顷急切的声音:“不用出去,你先别转身,帮我关一下灯。”
江猷琛放在门把上的手没再动,瞥见木墙的开关,伸手“啪”地一声。室内立马陷入昏沉,光线缱绻暗流。
看不见的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偶尔能听见她细微的喘息嘶声,估计是料子碰到伤口疼了。
谁家好人见医生穿那么性感的睡衣,这会换来换去,衣物难免摩擦伤口,对伤口的护养也不利。
盯着木门某个点,江猷琛双眸逐渐失焦,嗓音低沉:“不是说了黄医生会过来。”
又叮嘱了一句:“你换件短袖方便上药。”
想起她刚才惊慌脸红的样子,幸好是他先过来,不至于让旁人看见她的无措尴尬。
“我忘记拿衣服进浴室。”
何碧顷有些囧,平时在屋内习惯真空,这次也是随手抓了件睡衣就进去洗澡,本来想着擦干头发就换上T恤,全副武装,谁知道江猷琛提前先过来了。
脱掉睡裙,穿内衣时,受伤的手臂不好反手扣衣扣,她咬唇忍着疼痛终于穿好,面颊片刻之间已染上些许细汗。
顾不上抹汗,深吸一口气,套上T恤和长裤。
微风从敞开的百叶窗吹进,雨水冲刷过后的泥土清香透过窗户似有似无,与角落里,香薰机蒸馏雾气蒸发的青橘香氛混合。
“好了。”
何碧顷盯着他的后脑勺,在大自然阴气沉沉的光亮里,他像得到呼唤似的转身,两人目光隔空交汇。
周遭光线不亮,像加了一层颗粒感浓郁的灰朦调滤镜。
她尴尬地收回视线,听见自己心跳声莫名快速。
不知为何,明明刚才在外面孤男寡女,哪怕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两人亲密无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会他什么也没干,只是一双漆黑如潭的眸望向她,她却有些不自在。也许是因为,两人同在一间房,她又在他身后换衣服,这种情况多少有些暧昧。
现在想想,她真是大胆,莫名其妙就脱口而出。
他该不会往歪处想吧?认为她是在勾引他?又或者觉得她是什么不知羞耻的女孩。
她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鬼迷心窍,正胡思乱想着,眼角余光里,他朝着自己走来。
“你清洗伤口了?”
江猷琛拧眉,走近后仔细瞧她手臂。一条七八厘米长的鲜红狰狞的划痕与白嫩肌肤形成鲜红对比,极其醒目。
“洗澡肯定会碰到的。”
因刚才系内衣扣过于用力,伤口疼痛,她脸色惨白,像脱了水的干枯玫瑰。
及腰的头发湿哒哒,发尾断断续续滴水,能看出才刚换上的干燥的衣服已经被晕湿。
“怎么不先把头发吹干?”江猷琛拧眉。
“芸芸打算帮我吹的,被你使唤下去了。”
江猷琛环顾四周,走向床头柜,俯身拿起吹风筒,接入电源,吹手心试了试温度,朝坐在床尾的人儿说:“坐过来一点。”
何碧顷意识到他要帮自己吹头发,脸蛋瞬间灼烧,手臂上的痛感仿佛消失殆尽,滚烫的血液在身体疯狂迸流。
虽然平时在剧组或者参加晚宴,也会遇到男性化妆师帮她弄造型,但那都是工作,她毫无感觉,此刻,心跳莫名停滞。
她蜷了蜷手指,握紧白毛巾,身体往旁边移动,嘴上却问:“你会吹吗?我怕你把我头发吹坏了。”
她平时花很长时间在头发的保养上,用吹风机也是吹半干,而且吹风机的使用方式也是有些小技巧的。
他一个大直男,哪里会这些?
大直男眼皮低垂,说:“我还能把你吹成梅超风?”
这个狗男人,不呛她就会嘴痒吗?
“不是造型问题,是发质会干燥。”
“你的头发还认人吗?别人吹就会干燥?”
何碧顷叹息一声,算了,就这一次,以后好好护养就行。
江猷琛拿着吹风筒,拉长电线,左移了一步,站在何碧顷身前,按键后,屋里响起嗡嗡嗡的声音。
何碧顷有些担忧:“温度不要太高,不要直接吹头皮,会伤害发根。”
回复她的嗓音听上去多少有些不耐:“吹个头发有多难?你当我原始人,没用过吹风筒?”
何碧顷没再反驳他,怕他一怒之下不伺候自己。
暖风吹拂,何碧顷感觉发顶他的手指在温柔插入发缝,头皮逐渐温热,连带着全身肌肤都瞬间滚烫,两只耳朵充血般。
两人一坐一站。
何碧顷眼前全是他的白T恤休闲裤,偶尔T恤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对自己身上的甜橙果香沐浴露香味已经免疫,反而是一股薄荷冷香,直直侵入周遭。
她记得是江猷琛浴室里的沐浴露,之前在他房间也用过,像是炎热夏天浸泡在冰水里般惬意。
何碧顷不知道日常看上去不近人情的冷面江猷琛,原来还有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
她唇角不知觉地上扬。恍惚之中,脑海里又浮现另外一种猜测。
——江猷琛是不是也帮其他女人吹过头发,不然怎么如此顺手,还知道要把头发撩起来,要顺着发根发鳞吹,不能吹头皮……
想到这,她眉心微微皱起。看来江猷琛也是被其他女人调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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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哦,之前听他跟相亲对象说过,怕挡财运不喜欢有齐刘海的。
她反射性摸了摸光洁的额头。
“怎么?”
江猷琛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中途按停,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意间瞥到她旁边就是刚刚换下来的那件粉色睡衣。
白色床单上的睡衣以一种似乎被蹂躏的状态团成团,在灰色亮光里,像加了一层朦胧高级质感的电影旖旎香艳画面。
他极快地收回视线,喉结跟着滚动。
何碧顷咬唇,她总不能说,我没有齐刘海,这种不知所云的话。
她玩弄着手里的毛巾:“你经常帮女孩吹头发吗?”
蓦地,门从屋外被推开,张芸的声音传入室内。
“咿,怎么把灯关了。我开一下灯。”
啪嗒一声,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明亮。
何碧顷不适地眨眨眼。
“好了。”
江猷琛嗓音嘶哑。他慢条斯理地卷起吹风筒电线,放回原位。
何碧顷抬头,从下往上的角度看,他清晰的下颌线锋利硬冷,柔和感荡然无存,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她的错觉。
室内明明进了人,但却分外安静。何碧顷疑惑地偏头看去。
张芸、顾庭山、黄医生三人站在床尾不远处,齐刷刷地看着她们。
张芸以为自己眼花了,刚才江猷琛好像是在帮她家艺人吹头发?还顺便收了吹风筒线……
老天奶,平常冷冰冰的,怎么突然对她家艺人那么好,像换了一个人。
而且,何碧顷也没抗拒,要知道这姐很爱惜自己的头发。
因为平时反复做造型很伤发质,她每次洗完头都得花三十分钟护理,把头发当脸蛋一样呵护的人,居然同意男人碰。
不由得怀疑何碧顷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江猷琛手里,难道是在茅棚救了她的命?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得通了。
不知为何,张芸总是下意识地去看顾庭山的反应。
顾庭山抿紧的唇线向上牵动。
“江老板也在?刚好姜糖水煮好了,一起喝点。”
他手里拎着一壶煮好的姜糖水,自顾自地放在茶几。
黄医生用消炎水给何碧顷清理伤口,8厘米的划痕加上深度不浅,在无暇的白嫩手臂看着有些狰狞。
张芸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这会留疤吗?”
“肯定会有一点伤疤,不碍事。”
张芸啊了一声:“不行啊,医生,留这么长一条疤,不好看。”
“现在医美技术发达,想要修复的话很容易的。”黄医生安慰。
张芸对医美两个字已经有ptsd。之前何碧顷脸上突然长疹子,去医院治疗被狗仔说是去整容,还po出整容前后照片,力证眼睛鼻子都整了。明明是他们自己p图自导自演。
“要是被狗仔拍到,岂不是又要说我家艺人去整形医院整容?”
黄医生笑出声,没说话。
顾庭山倒了一杯温热的姜糖水,递给何碧顷:“先把姜糖水喝了,祛寒。”
何碧顷道了声谢谢,接过透明玻璃水杯,温热的触感立即通过手心传至身躯。她细细啜饮,不经意间抬眼,撞上一双幽暗的眸。
她心脏倏然一抽,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
——江猷琛,怎么用这种眼神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