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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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朝会结束后,元辞章静静起身。

    方屿有意安慰好友,走到他身边,却看见他面色如常。

    甚至比他这个友人还要淡定。

    方屿:“……”

    元辞章上前将元相落下的长翅帽捡起,转身对方屿道:“走吧。”

    方屿走在元辞章身边,也不顾他人打量的视线,笑着道:“没事,伯怀,以你的才华,下一届恩科必然榜上有名。”

    元辞章只静静听着。

    方屿继续道:“而且驸马,可是实打实的五品衔位,比从六品的侍中还要高出一节,你不必过分自伤。”

    “我知道。”

    方屿便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两人并肩出了玄武门,走到朱雀大街时,方屿停下了步子。

    “我还要往深水巷那边走,与你不同道,就到这里分开吧。”

    方屿说的有些惆怅。

    今日之后,不知何日才能再同朝为官。

    元辞章回首看他,语气沉静:“浩汀,城南诸事,如今我已然有心无力,还劳你多费心。”

    方屿连忙拱手还礼,“你都将计划写好,只需要按着你的路子一步步走下去即可,有什么好费心的。”

    他语气有些惭愧。

    “伯怀,这明明都是你的功劳。”

    只消等到二月,春暖花开,便能论功行赏。

    以元辞章之功绩,足以上任侍郎。

    元辞章微微笑道:“我不在意这些。”

    方屿见他神色淡然,甚至还能微笑,忍不住道:“伯怀,我替你委屈。”

    元辞章静静地回看他。

    无妨,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那么这些虚名假唱,他都是不在乎的。

    他没有说出这番话,而是对方屿道:“天色渐晚,令阃还在家中等候,早些回去。”

    方屿想起家中有了六个月身孕的妻子,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他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

    风卷起他的衣袂,衬出他文人衣袍下精壮的四肢。

    仍旧像个偷穿了官袍的武夫。

    *

    元辞章目送方屿离开后,回到了公主府。

    李意清坐在正院中看书,见他回来,微微抬头。

    “回来了?”

    元辞章的视线落在李意清手上的舆图上。

    李意清道:“我从前答应过茴香、毓心和洛石,说有朝一日要带他们看一眼这大庆山河。现在你我都是富贵闲人,不如趁此机会游历一番?”

    元辞章看着她认真的面庞,微微抿唇。

    “好。”

    李意清见他答应,眉眼间绽开一丝笑意。

    她转身对毓心道:“听见没有,快去收拾东西吧。”

    毓心经此一事,也感受到了京城的凶涛暗涌。

    她毫不犹疑地点头,出去收拾东西去了。

    见毓心离开,李意清像是随口安排一样,轻声道。

    “祖父要回江宁老家,宅子被收回去,元太夫人和母亲想来都会跟着离开。白鹤书院那边,元咏赋还好吗?”

    元辞章闻言,顿了顿,道:“咏赋自尊心强,即便山长还愿意教授,怕是也不敢再在白鹤书院住下去了。”

    何况还有二花一事。

    李意清并不意外元辞章的这番话,她微微颔首:“那就派人去白鹤书院通告一声,说咏赋跟着一道回江宁老家读书。相府现在无人可用,便从公主府派侍卫过去吧。”

    从公主府派人过去,并非相府已经全然无人可用。

    而是李意清在用自己的威势,告诉白鹤书院以及海州州府,即便元咏赋没了元相那座靠山,仍然还有公主府为他托底。

    元辞章没有拒绝李意清的好意。

    决定好元咏赋的去留后,李意清将手中的舆图卷起。

    “我看过地图了,一路南下,途径淮河,抵达长江,便是江宁府。等将太夫人和祖父安置妥当,我们可一路顺江而下。天门中断,工山赤壁,巴蜀险峻,都值得一看。”

    元辞章道:“都听你的。”

    两人决策完,便不再多言。

    元辞章在府上待了片刻,便起身前往元府。

    元府需要他帮着收拾。

    他没有让李意清陪着自己再去一趟,而是对李意清道:“你还府上休养几日,等收拾妥当,我们就出发。”

    李意清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

    她无心留在京城,却不得不思考柳夕年的去留。

    提起精神,李意清推开了侧院的门。

    柳夕年正在收拾东西,眼见李意清打开了房门,看了一眼便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来啦?”

    李意清看她整理好大包小包,有些意外,“你要走?”

    柳夕年理所当然地看她一眼,含笑道:“你身为公主府的主人都要离开,我只是客人,哪能长住?”

    李意清有些急切。

    “怎么就不能长住了。你住在这里,府上一切东西任你支配,怎么不可以?”

    柳夕年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回神,“殿下,不必了。”

    柳夕年脸上带上了严肃认真的神色。

    她看着李意清,一字一句认真道。

    “既然盛蝉不在,你也要离开,那么这京城对我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柳夕年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在今日之前,她认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京城。

    京城安宁,顺遂,不必担忧换了一种新的环境,还需要自己慢慢去适应。

    柳夕年终于承认,那份放不开京城稳定的执念,是源于她内心的怯懦。

    她不敢改变。

    可是她也清晰的知道,如果再不改变,她真的就再也无法看清李意清和盛蝉的脚步了。

    李意清道:“那杜少卿……”

    “那个呀,”柳夕年笑了笑,神色轻松,“没骗你,杜少卿年前就已经在相看亲事,现在只怕生辰贴都换了……你不必一片亏欠我的表情,我本身就不喜欢他。”

    李意清闷闷地点头。

    “我选择他,只是权宜之计,既然现在我有了我的路要走,自然没心力再去管陌生人如何。”

    李意清看她说得决绝,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那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柳夕年点头,认真地告诉李意清。

    “我想去汾州。”

    这些日子她时常打开李意清送她的画卷。

    那画卷上的人间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