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前尘
    李意清:“淑娘娘不如说个明白。”

    淑妃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搭着侍女的手就要离开。

    李意清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忽然心中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

    毓心急忙扶住她,“殿下,没事吧。”

    李意清摇了摇头,“先去看母后要紧。”

    她朝着坤宁宫赶去,走进去后,发现坤宁宫和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碧眼金睛瑞兽的香炉中冒出浅淡悠然的檀香,丝丝缕缕,皇后坐姿端庄,伸手翻看着一本书册。

    听到李意清的脚步声,她微微抬眸,眼中满是温和。

    “意清。”

    李意清特意没让宫女通传,可是看见皇后面色红润,并没什么不适的症状。

    她走到皇后的身边,语气关切,“母后身体还好吧。”

    皇后看着她一脸的担忧,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母后在宫中养着,能有什么事情。倒是清儿这么匆忙,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李意清:“儿臣来的路上,碰到了淑妃娘娘。”

    “原来是她啊,”皇后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她就是关心则乱,你不必担心。倒是清儿,也不小的人了,却还是难以让人放心啊。”

    邱念慈是顺成帝派下来的人,父皇知道,就等于母后也知道。

    李意清咬了咬唇,耍赖一样抱着皇后的胳膊,“母后,儿臣以为父皇怕你担心,会帮儿臣遮掩一二。都怪父皇不好,让母后担心了。”

    皇后被她这一番无理取闹的话惊了片刻,而后苦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脑门:“你啊你。”

    李意清伸手在自己的小腿上拍了拍,“母后您看,现在都已经养好了。我保证,以后我会很小心的。”

    手掌带动的风掀开了裙角,尽管只有一瞬间,皇后还是看见李意清小腿上的伤疤。

    邱念慈一直在用最好的药治疗,留下的疤痕都浅淡得难以察觉,可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任何细小的伤痕都会放大无数倍,从而变得刺眼。

    皇后心底泛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疼痛,鼻尖微酸,意识到李意清还伏在自己膝上,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轻柔地抚摸李意清的发丝。

    “意清,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值得你以性命相搏。”

    毕竟,你的性命于我而言,就是这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皇后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后怕。

    李意清把头靠在皇后的膝上,乖巧道:“母后,我记得了。”

    皇后:“记得了可不够,能做到才算……对了,你临行之前,将城南书院一事交托与我,我将其整理成册,你可要看看?”

    李意清蹭了蹭皇后,像是撒娇的女孩,“母后行事稳妥,清儿没什么可以担心的,这些册子回去再看也来得及。儿臣许久没有见到母后,现在只想好好陪母后说话。”

    皇后哑然失笑。她垂眸看着李意清清丽的眉眼,似叹似嗔:

    “你这孩子……”

    一旁伺候的宫女纷纷退下,将坤宁殿留给母女两人。

    到了饭点,才有侍女前来传话。

    桌上满满当当摆放着九道菜肴,三道荤菜五道素菜,以及正中间的一碗汤。

    宫女摆放讲究,从高处往下看,像桌上的一朵花。

    皇后遣退专门上前布菜的宫女,亲手为李意清舀汤。

    李意清看着皇后的几次放下筷子欲言又止,放下了手中的汤勺,出声道:“母后要说什么?”

    皇后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自以为隐蔽的行为被李意清一眼看穿,犹豫了片刻道:

    “清儿,驸马对你好吗?”

    李意清愣了一下,“很好。元辞章敬我重我,时刻将我放在心上。”

    皇后:“那你们相处,应当还算融洽?”

    李意清:“自然融洽。母后,怎么突然这么问?”

    “原也不必询问,只不过前些日子安国公夫人进宫请安,言谈之中提到了子嗣的事情,”皇后语气放松了一些,“安国公夫人老来得女,幺女却所托非人。观其意思,安家小姑娘亏在没有子嗣上。”

    就因为安家姑娘没有子嗣,犯了七出,即便是安国公,也阻挡不了夫家的指责。

    李意清:“安国公夫人疼惜女儿,却也人云亦云,指责女儿生不出孩子吗?”

    皇后缄默不语。

    “安国公夫妇在一起四年后才有所出,幺女更是四十才得,安国公夫人明明知道女子的不易,为什么也对她加以指责?”

    李意清语气冷静,几息之后,猜到了皇后的用意,“母后是在担心我吗?”

    皇后将玉箸放在碟子上,认真地看着她,“清儿,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这条条框框的束缚,母后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你都是母后最心疼的女儿,只是母后不希望有朝一日,那些流言蜚语贸然闯入你的耳中,而没有丝毫铺垫。”

    李意清:“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即便是父皇,也不能将他们的嘴给封上。母后,无事的。”

    皇后叹了一口气,“比起他人的口舌,我真正关心的,只是你日子过的舒心与否。听到吾儿一切顺遂,母后自然就放心了。”

    她说完,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像是被水呛着一般,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咳嗽。

    李意清连忙伸手抚着皇后的背,“母后,没事吧。”

    皇后咳嗽声不止,难以说话,只能伸手摆了摆。

    等咳声平复,她才有些气虚地笑:“方才着急了,一时间喝水呛着,清儿不必担心。”

    李意清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后身边的萧嬷嬷走了进来。

    进门后,萧嬷嬷先对着皇后行了礼,而后对李意清道:“殿下回京数日,还没有去慈宁宫见见太后,太后一直念叨呢。”

    皇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转头对身边的李意清道:“清儿,去给你皇祖母请安吧。”

    李意清站起身,对皇后道:“那改日,我再来拜见母后。”

    皇后噙着温柔地笑,目送李意清离开。

    *

    从慈宁宫出来后,李意清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惆怅。

    “皇祖母鬓边已白发丛生。”

    区区两年时光,太后的面容却宛若隔世。

    毓心跟在她的身后,轻声道:“殿下,太后娘娘已经年迈。”

    春去秋来,生老病死,都是人间常事。

    可是一想到要接受至亲之人的离开,即便是寿终正寝,也不免悲伤怀念。

    李意清回到公主府,看见了门口高悬的灯笼。

    茴香和许三站在门口张望,看见李意清的身影,双双跑下台阶,挤在李意清的身边说话。

    “殿下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李意清扫过两人,没有看见那一抹青玉色的身影。

    “元辞章呢?”

    茴香立刻道:“驸马在下厨。”

    许三补充:“我家公子并非一时兴起,已经练习不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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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放心,味道肯定不会差。”

    他话音未落,茴香探出脚狠狠踩了他一下,“不是说好不许提吗?这都是驸马准备的惊喜,被你这样讲出来,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许三痛得龇牙咧嘴,他挠了挠脑袋,“可是我家公子以前从未进过厨房,我怕殿下倒是若是不敢动筷,会让公子伤心。”

    李意清不置可否。

    她一边朝里走去,一边问:“他怎么会突然想到学厨艺?”

    “公子说,他只希望殿下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餐饭饮水暖。公子还说,无论是梁师傅还是茗禾姐姐,都没法永远陪在殿下的身边,但是他不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会在殿下身侧。若是殿下想做山野农夫,他也能下得耕田和厨房,让殿下衣食无忧。”

    李意清的步伐不动声色的一顿。

    她今日午后去了慈宁宫中,太后正在看着先帝的遗作发呆。

    看见李意清的身影,她强打起几分精神,絮叨了半个时辰,忽然道:“这世上,终究没有人能随一个人走完这一生。”

    太后的父母兄长没有做到,帝婚的夫君也没有做到。

    李意清喃喃。

    太后看着她,神色流出几分怀念,

    “你的铭华姑姑,是哀家唯一的女儿,哀家当时在文武百官中左挑右选,为她选择了一位良人,可是她并不满意哀家选择的人,而是自作主张选择了一个郎君,那郎君花言巧语,我的铭华当时懵懂,傻乎乎地信了,婚后二人并不幸福,在那郎君纳第三房娇妾时,郁郁而终。哀家就想,是不是哀家错了。”

    李意清看着太后的神色,忽然懂了赐婚后,寿宴回慈宁宫那一段路上太后的惆怅。

    “所以,姑姑的前车之鉴,让皇祖母心有余悸,主动做主我的婚事吗?”

    “是,但不全是,”太后微顿,“你年纪小,哀家怕你识人不清,可是意清你不知道,在哀家做主为你选亲事之前,元辞章那孩子,已经主动找过我。”

    彼时的太后刚刚放出给公主选择夫婿的消息,元辞章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冒冒然递帖子进了宫。

    当时尚未弱冠、尚无功名的元辞章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诚恳道:

    “臣元辞章,愿求娶意清公主为妻。”

    太后坐在高座上神情淡漠:“你如何证明?”

    元辞章道:“若是得公主殿下,今生只此一人,白首相随,事事以她为先,珍她敬她,护她爱她。若殿下先去,臣绝不贪恋红尘,若臣不幸亡故,殿下不必为臣守节,只愿她此生豁达畅意。”

    太后看着元辞章青涩而坚定的面容,忽然想起了铭华公主。

    昔日的铭华公主也跪在她的面前,祈求她的颔首。

    “女儿此生只愿嫁给周郎一人,此后风霜雨雪,女儿绝不言悔。”

    后来铭华香消玉殒,身处皇宫的她知道这件事时,只看见了女儿冰冷的尸身。

    铭华长公主确实如她所言,此后风霜雨雪,绝不言悔。

    当时的太后正是后宫之主,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一道懿旨传下,周家满门无人幸免。

    为了自己的子女,她的手上早已染满了鲜血,自然不介意再背负一些罪孽。

    太后盯着元辞章的时间很久,久到殿中侍女都觉得难以呼吸时,才轻声应允。

    “可。若是你未能做到,周家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既然女儿向着一心所爱却不得善终,那意清,总归被爱她之人,细心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