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痴人说梦
    李意清心中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指挥着元辞章道:“先去书房。”

    到了书房后,李意清才走在了地上。

    陆寻春不愿意虚与委蛇,只愿意一心报答陛下,效忠朝廷,惹得孟氏不快,被攻讦致死。

    那一份他的绝笔,自然被当作了呈堂的证供之一。

    李意清提起此事,元辞章立刻明白为何她今日回来后,不是先用晚膳,而是来了书房。

    他走到书架旁边,伸手在上数第二层的位置取下一个木盒,走回李意清的身边。

    打开后,里面是陆寻春含冤而死的来龙去脉,以及对孟氏的清算。

    元辞章:“主谋是孟国公的长子,被判了斩刑。”

    李意清听到处罚结果一丝波澜也没有,她伸手抚摸着元辞章仔细整理好的纸张,目光在书院梭寻一圈,没有找到香灰与香炉。

    公主府内没有设置祠堂,李意清并不气馁,“等过些日子,去太清观为陆寻春立一个长生位,这些纸张一道烧了,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李意清做完决策,看到桌上芳心阁的妆奁。

    元辞章解释道:“还没来得及送回房中。”

    “无妨。”

    李意清摆了摆手,拨动妆奁上的小银扣,木盖弹了起来。

    里面有三个精致的小瓷瓶,从外观上就能看出杏花和梨花的区别。不过最旁边青色的瓷瓶简单素养,看不出来是什么。

    李意清产生好奇心,拿起揭开盖子,一股温暖干燥而略带清幽的香味扑鼻。

    “是青棠。”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讶然,几分惊喜。

    “赠君以丹棘忘忧之草,青棠合欢之花。”

    元辞章声音安静温暖。

    李意清:“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元辞章看她嘴角的笑,眼底不自觉浮现一抹纵容宠溺。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去了正堂用饭。

    *

    时光如梭,转眼间到了年底。

    李意清一连两个多月,日日坚持卯时不到就起身来书院,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她做事细致,每一篇注解都再三查验古籍名篇,本来周太傅还尚且有些不放心,站在她身后看了几日,见到一切都有条不紊,回了自己位置。

    李意清在书院里看到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不同于以往的十一月初就漫天飞雪,今年很是奇怪,直到进入腊月,才起了北风,落雪萧萧。

    盛蝉和柳夕年虽然同在西北,却一个在军中,一个在汾州,至今没能通过盛大将军的防守见上一面。

    柳夕年在西北开了一间糖水铺子,间或买些猪油膏,西北干旱冷冽,不少人手都冻伤皲裂,她的猪油膏卖得紧俏,渐渐改作药油坊,生活也经营得欲发有声有色。

    李意清收到她寄回来的信,信上除了这间药油坊,还有一句话。

    “我虽和盛蝉不得见,却同淋一场雪,若是有你相伴,围炉煮酒,彻夜长醉,该是有多美妙。”

    李意清看信抽的是编书的闲暇时间,看见周太傅朝这边望来,立刻悄悄将书信压到了最低端,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本古籍翻开。

    周太傅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你如今又不是学生,而是与我一道编书的同僚,友人的书信,早回才是。”

    窗外的雪顺着大开的门吹到了屋里的碳盆上。

    “太傅,又取笑我,”李意清笑嗔了一句,抬头看向外面下了雪的竹林,忽然道,“我记得当初园中,有两棵梅花。”

    “是,不过那两棵梅花有些碍事,被移栽到了叠翠湖边。你要梅花做什么?”

    李意清道:“虽然比起北地晚了一些,但是雪诉长歌,梅花凌雪而开,夕年肯定懂我的意思。”

    她说完,就跑了出去。

    周太傅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哎”了一声,见人影都没了,才叹气:“外头还下着雪,就这么跑出去,当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周太傅身边的老仆道:“您呐,就是想的太多。您老一把年纪,可公主不一样,身强体健,淋点雪又能怎么样。您还是坐在火炉边,不然老寒腿犯了,可不好受。”

    *

    落雪的叠翠湖上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看着就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两株梅花红得似火,在万物枯萎的水天之间显得十分打眼。

    李意清不费什么力气,就摘下了一枝梅花。

    她没有左挑右选,而在摘下的瞬间,感觉自己手里的这枝,是最漂亮的。

    李意清捧着这束最漂亮的梅花回到思明轩,站在门口抖落一身的风雪。

    周太傅体虚受不得寒,等身上寒意驱散了些,李意清才走回屋中。

    有了对比,才显得此处温暖如春。

    周太傅看着她如获至宝一样捧着一枝梅花,念叨:

    “就这么一枝花,颠簸半个月,到了西北,还能有什么样子。”

    李意清握着梅花的手紧了紧。

    “太傅有办法吗?”

    “临形墨于纸。”

    “不妙,不妙。”李意清摇摇头,这枝梅花上有些已经绽放到极致,有些还是含苞待放,这样的花枝,如果只是一页纸,该显得多单调。

    “元辞章聪慧,我回去问问他。”

    周太傅笑而不语。

    李意清将梅花放在桌边,继续完成手上未写完的注解。

    她一心一意,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过了午时后,周太傅家的马车已经到了书院门口。

    昨日天象不对,就歇了蒙童的课。

    今日他们来碰运气,也没能看见一个大晴天。

    雪天难行,天又黑得早,路上难行,如果不早早回去,怕要耽误不少功夫。

    谁知道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周太傅没急着出门,他招呼李意清坐下,摩挲着手心道:“天越来越冷,从明日起,就不必再来了。刚好到除夕还有十日,等过了十五,再来书院。”

    李意清有些意外,但似乎又是在意料之中。

    她朝周太傅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在家也不可荒废了此事,业精于勤,打铁趁热,你晓得这个道理,”周太傅又嘱咐了一句,看着愈演愈大的风雪,“你府上马车还没到,可要我顺道送你?”

    他话音刚落,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元辞章里面穿着绯红的官袍,外面披着月白的斗篷,毛领上托着碎雪,看着清冷非常。

    李意清:“不用,有人来接我了。”

    周太傅啧了一声,不再打扰两人,在仆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屋子。

    等他离开,李意清才问:“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元辞章:“雪势太大,户部散值提前,左右无事,便来顺道接你一起回家。”

    李意清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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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身上的雪,伸手简单拍了拍。

    “你稍等我一下。”

    简单拍去肩头的落雪,李意清转身拿起拿一枝梅花,和一册未完成的书卷,柳夕年寄来的信放在了夹层中,她手不够用,一股脑丢在了元辞章的怀中。

    清点完没有落下的东西后,她浇灭了屋中点燃的炭火,确认没有留下火星后,朝元辞章展颜一笑:“走吧。”

    元辞章颔首。

    两人回去后,用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冬笋腊肉浓汤,而后一同钻进了书房。

    梅花在一路颠簸下掉了几片花瓣,再久拖下去,估计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枝桠。

    李意清:“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保存住这一枝梅花?”

    元辞章有些意外,微微沉吟。

    “没有也无事,画成丹青也是可以的。”李意清见他陷入思考,主动开口缓和气氛。

    虽然在她的心底,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可是千里迢迢,想送一朵不会凋谢的花,太过强人所难。

    元辞章看着李意清手里的梅花,心中闪过两个方法。

    其一以水凝冰,将梅花冰封在冰层之下,可这样一来,用的冰块过多,吃力不讨好。

    其二,制作成干花,不求娇艳,但求长久。

    李意清看她若有所思,“你……想到办法了?”

    元辞章颔首,“一为冰封,二为干花。”

    冰封很好理解,可是干花是什么,李意清还不知道。

    “第二种怎么做?”

    元辞章道:“今日不成,等东西准备齐全,才可以制作。”

    他对李意清说完,走出去唤来许三,吩咐了几句话,看上去颇有些神神秘秘。

    到了第二日,元辞章取出昨夜放在檐下雪堆保存的梅花,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

    琉璃瓶上细下宽,圆口上有一个木塞。

    在李意清的注视下,元辞章取出生石灰、草木灰和粉状木炭混合均匀,在木盒底下铺了一层,而后小心翼翼将干净无水的梅花枝桠放在了粉末之上,随后将剩余灰粉盖在花瓣。

    “此法我在医术古籍上看见过,冬日干燥,只需要两三日功夫,”元辞章盖上木盖,转身对李意清道,“好在,一旦干花做成,外貌和鲜活时相差无几,最长可保存两三年之久。”

    李意清本有些遗憾,听到两三年时瞪大了眼睛:“两三日换两三年,不亏,等得。”

    元辞章在旁轻笑了一声。

    茴香几人在旁边好奇地围观,听到元辞章的讲解,立刻转头去找许三:“这些东西都不难寻,我们改日也一道做干花。”

    许三笑着答应。

    李意清对两人时不时的嘀咕声见怪不怪,托腮看了一会儿木盒,转头问元辞章,“那还有比两三年时间更久的吗?”

    元辞章道:“想要保全其形,或有他法,只是我所读书卷有限,现在还不知道。”

    既然元辞章都不知道,那看来确实没什么更好的方式了。

    李意清有些可惜,时光易逝,落花无情,那些美好的事物,总是像镜中花,水中月。

    她像是感叹,又像是惋惜,“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花永远存在就好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也许后世,有人能看一看这前朝的花,该是何等震撼。”

    说完,她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跨越时光,怎么听都像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