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滕家
    传到大庆的时候,现任大夏君主已经拟定了先帝的谥号——宣。

    宣者,圣善周闻,他国赞誉,实为高评。

    夏宣帝入帝陵后,原先对现任君主颇为不满的臣子忽然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死后的哀荣足以平息他们这些老臣多年的愧疚。

    当时他们正在宫中书院读书,太子李序泽和二皇子李行渊难得在此事上达成一致意见——不过为了皇位更稳固罢了。

    李意清并不关心大夏朝堂的更迭,对两人如出一辙的轻蔑反应平静。

    人性本就是复杂的,他们与大夏是多年的宿敌,两国皇城隔着千里之遥,传过来的寥寥数语,她只听过一次,就没在放在心上。

    ……

    坐在前排的车夫看见李意清忽然陷入沉默,懂事地没有开口。

    马车驶入了村庄,穿过一片低矮的土石房屋后,停在了一个三岔路口。

    车夫道:“姑娘,走左边的小路进去,门口有一片打谷场的,就是了。”

    李意清被他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的视线落在这座显得有些古朴、原始的小村庄前,半响,低声说:“好。”

    李意清和毓心下来之后,车夫犹豫再三,试着对李意清道:“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是……如果不介意,请让我陪着一起去吧。”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说完,紧接着补充道:“不需要也没有关系,姑娘事情处理好了,到此处找我就可以了。”

    李意清看着他急忙解释的模样,轻轻笑了笑:“可以吗?”

    车夫:“什么?”

    毓心在一旁自动充当了解释人:“我们姑娘问你,能不能陪着一道去?”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车夫点了点头,考虑到身后是两个姑娘,主动上前带路。

    三人顺着小路往里走,穿过一棵老树后,迎面是一片干燥的打谷场。

    几间砖瓦房围在打谷场的周围,不同于村前头的人来人往,滕家院子里安静得很,连出门的人都没有。

    车夫挠了挠头,“不应该啊,往日里就数滕家院子前面最热闹。”

    李意清抿了下唇。

    毓心则是显得有些不安。

    车夫一边小声嘀咕,一边踮起脚尖往里面看。

    毓心的手攥紧了手中的软被,咽了一口口水道:“里面有人吗?”

    糊在窗户上的纸沾了锅灰,黑漆漆一片,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车夫干脆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有人吗?滕六爷?滕大娘子?”

    车夫如此喊了三四声,门才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入目是一个红着眼眶的年轻女子,身上穿的很简单,一件杏色的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碎花袄子。

    毓心这一瞬间紧紧握住了李意清的衣袖,心中大声喊——

    殿下,就是这件布料。

    车夫看见来人,显然松了一口气,“滕娘子,怎么今日没见到你家中的人?”

    滕娘子眼睛红肿的可怕。

    她抬眼扫过车夫,而后落在后面站着李意清和毓心身上。

    原先还算稳定的神色忽然变得癫狂,她伸手朝这边扑了过来,声音是大哭后的沙哑,“你们也是找来的狐狸精?”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

    车夫皱着眉,伸手拦在滕娘子的前面,“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李意清看着滕娘子扬起的巴掌,面上一片平静冷淡,可是心已经坠到了谷底。

    毓心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甚至,她的猜测都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究竟谁才是正头夫人,谁又才是豢养的宠妾。

    车夫的神色分明显示了,他对这位滕娘子,很熟悉。

    滕娘子本就耗尽了力气的身体根本冲不开车夫的阻拦,看着距离自己一丈之遥的李意清,忽然放声大哭。

    这时,安静得如死了一般的院子忽然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他沉沉地看着滕娘子的哭闹,怒斥一句。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滕娘子手狠狠地掐在车夫的胳膊上,语气绝望道:“我要回娘家,我要回去。”

    老人:“回什么回,子鹤不过是一时新鲜,哪个男人不会犯错?再说你嫁过来十年了,一个养成的娃儿都没有,光是这一条,子鹤就能休了你。”

    滕娘子:“那就休了我啊!这么多年,我侍奉在您二老身边,日日卯时不到就起床烧饭,大冬天水冷彻骨,我要去河边浣衣,九年前的冬天,我就是在江边没了我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他已经五个月了。”

    老人脸色仍旧难看,可是听到这句话,却反常地沉默了一会儿。

    那年她怀着孕还下河浣衣,冬天的冷水冰凉彻骨,孩子没有保住,甚至伤了身子。

    所以滕子鹤在府城豢养妾室,是他私下里默许的。

    他帮着滕子鹤瞒住滕娘子,又帮助滕子鹤演了两次戏,瞒住了滕夫人。

    老人辩解不过,上前两步,伸手拽住了滕娘子的胳膊。

    “你既然和子鹤拜了堂,那你生是子鹤的妻子,死也是子鹤的鬼。”

    滕娘子被他一步步拖回了黑黢黢的门里。

    那张门像是一个窄小的深渊,一眼望不清。

    按理说,老人家腿还伤着,滕娘子是有足够的力气挣脱老人的钳制,可是她只默默流泪。

    老人将滕娘子一脚踹进门之后,眯着眼睛打量着李意清和毓心,“怎么,你们也是子鹤的桃花债?”

    李意清神色依旧冷漠。

    车夫率先呸了一声,那滕子鹤什么货色,也敢肖想这样的人。

    老人见三人不理睬自己,觉得面子挂不住,立刻语气严厉了几分,“今日乃我滕家之事,你们若是没什么事,可以滚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目测和靠在墙上的大竹扫帚有多远。

    李意清忽然抬高了声音:“洛石,洛石你在吗?”

    老人脸色陡然一变,似乎想冲上前捂住李意清的嘴。

    这可是家丑,怎么能这么喧哗。

    李意清的声音落下一息,屋子里冲出来一道身影。

    正是洛石。

    他伸出手,要抱住些什么,可是又自觉不妥,收回双手,站定在了李意清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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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石声音嘶哑:“殿……姑娘。”

    他的衣摆上沾满了血迹。

    李意清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洛石。

    她伸手搭在了洛石的肩膀上,声音轻柔,“怎么了?有人打你?”

    洛石:“不,不是。他们打不过我。姑娘,你救救‘滕夫人’吧,她快要死了。”

    李意清心神一凛。

    洛石指着房门道:“就在里面。”

    李意清往后看了毓心一眼,两人冲了进去。

    正在拿大竹扫帚的老人蹒跚地想要阻拦,却被洛石拦在了门口。

    车夫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愣了两秒,才走到了洛石的身边,帮着一起拦着。

    老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大小伙子,抱着手中的扫帚开始哭:“老天爷啊,这什么世道啊!不让人进家门啊!”

    他声音委屈,却不敢大声喊出来。

    毕竟,这是家丑。

    家丑不可外扬。

    *

    另一边,冲进房中的李意清和毓心进门之后,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躺在墙边奄奄一息的‘滕夫人’,刚被丢进来的滕娘子,脸肿了一块的滕子鹤,已经抱着滕子鹤哭天撼地的滕大娘子。

    滕大娘子沉浸在滕子鹤被洛石一拳打肿的脸上,口中怨气十足的骂骂咧咧:“那贱人敢伤你,我们明日就去报官。不行,老爷子说不能将事情闹大,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又何至于为了那个贱人伤心。你瞧见那人的架势没有,是不是你的种还不一定呢。”

    李意清袖中的拳头握了握,没忍住,一巴掌打在了滕大娘子的脸上。

    滕大娘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意清看了一眼半陷入昏迷的“滕夫人”,闭了闭眼,声音颤抖地对毓心道:“毓心,你去看看,看看……”

    毓心咬着唇点头,可是靠近滕夫人之后,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情况比她想象中要糟的多。

    “滕夫人”有毓心的照看,李意清能腾出手来,好好看看滕大娘子的嘴脸。

    滕大娘子从那一巴掌的蒙圈中刚清醒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李意清快速伸手,在滕子鹤的脸上猛地扇了两巴掌。

    “啪——啪——”

    这两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

    毓心正在检查“滕夫人”的伤势,闻声心中的沉郁散去了两分,漫上一阵舒爽。

    她手上的动作都更沉稳了几分。

    滕子鹤的脸被李意清打得一偏。

    他迟钝地抬头,看清李意清的面容后,忽然发疯一样伸手去够李意清的裙摆,语气哽咽道:“你救救她!救救舒窈……”

    一旁的滕大娘子脸上则是浮现了比李意清打她自己时候更狠厉百倍的怨毒,她恶狠狠地盯着李意清,口中喋喋不休的咒骂。

    “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贱人,敢打子鹤,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意清心中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

    一股从心底蔓延的厌恶。

    她后退几步,看见毓心正在小心翼翼轻唤着“滕夫人”,又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滕娘子,觉得这荒诞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