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江舒窈回去的时候,毓心和茴香都已经支撑不住困意,坐在榻上睡着了。
他看了一眼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江舒窈,推醒了毓心。
毓心看见江舒窈,有些惊讶,但是江淇和茴香还睡着,她伸手朝洛石比了比。
“找到荇儿和刘阿婆了吗?”
洛石摇头:“还没有。”
毓心有些泄气,然后起身,去柜子中找一套可供换洗的衣裳。
洛石主动走到廊下,甩了甩自己身上的水。
等毓心走出来说了一句“好了”,他才小声打了一个喷嚏。
毓心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他身上冷得冻人。
“你也回房换身衣服,等下不许出去了,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毓心不容置疑地说。
洛石看着窗外的夜,雨渐渐停了,但是水渠排沟的水还没有流尽,哗啦啦直响。
第二天日上三竿,沉睡的几人才纷纷转醒。
李意清最先醒过来,背后还一阵发疼,她一面伸手轻按自己的后背,一面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盆盆罐罐里都积满了水,鸟雀在树叶间叽叽喳喳,时不时从这边树丫飞向对面。
李意清走到后院,看到睡得七零八落的三人。
洛石睡的浅,听到响动,立刻警觉地睁开双眼。
“殿……”
李意清朝他比了一个“嘘”声。
“辛苦了,再休息一会儿吧。”
洛石放轻了声音:“可是滕荇和刘阿婆。”
“无妨,现在雨停了,我去外面看看。”李意清将他身上滑落的薄被往上拉了拉,“这里你多看着些。”
洛石点了点头。
李意清经过门口的时候,看见地上的油纸伞。
昨夜雨骤,油纸伞边缘被冲出一个豁口,上面的桐油也该补补了。
李意清顺手拿起油纸伞,朝着门外走去。
巷子的青苔遇水生发,滑溜溜的黏在石板上,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大马趴。
街道上,早市已经开展,不少人挑着担子叫卖。
前面有两个布衣女子,头戴着灰色布巾,背上背着一篓野菜薹,一边赶路一边小声交谈。
“昨夜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到了,那婆子喊得那么惨烈,怎么可能没听到,我家男人拎着锄头就要出去,我怕他受伤,死活拉着不肯他走。”
“唉,我家男人也是,我没拦住,他拎着砍刀就出去了,弄得一身伤,现在还在那儿呢。”
“真是拐子啊?”
“这还能有假?那拐子也是被逼得狠了,拿着刀就捅,我家男人说,血流了好几丈。”
“吓人,真是吓人。三清真人啊,愿这些贼首早早关入大牢,我也好安心一些。”
李意清快步上前,拦住两位妇人,“稍等,请问你们说的事,发生在哪里?”
两人被她吓了一跳,而后细细打量着李意清的面容。
“姑娘,看你斯斯文文,还是不知道的好。”
另外一个也道:“是啊,那场面我男人都怕得不行,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去了。”
李意清道:“可是一个六旬老婆婆,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姑娘。”
“哎?你怎么知道?”
那妇人惊讶出声,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们是府城外日方乡的,那边现在围了一圈府兵,看管的很严。”妇人略带同情地看着她,“孩子,快去吧,记得跟着人走大道,别走小道。”
现在这个点,大道上不少挑担来府城卖菜的农户,相对安全得多。
李意清朝两人道谢,朝着日方乡赶去。
一路上的农夫,基本上都在将昨夜发生的这桩事。
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她才看见了“日方乡”的石碑,再走上两里路,村口乌泱泱围着一群人。
府衙派来的士兵围成一排,禁止他们靠近。
李意清一路上设想着无数场景,告诉自己要尽可能的平静,可是当看见眼前那一幕的时候,还是被其惨烈程度吓到了。
地上躺了八个人,浑身是血。
血水顺着雨水晕染开来,看上去令人心惊胆战。
李意清在八个人当中看到了刘阿婆的身体,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动作僵硬而扭曲。
身上大概有二十几道伤,或许是三十几道,太多了,李意清数不过来。只能看见最深处的那一刀,已经可以看见外翻的腿骨。
她的手臂被人折断,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朝背后翻去。
李意清轻轻抬头,袖子中的手狠狠攥紧,才没有当场流下眼泪。
旁边的村民道:“昨日夜里,那群拐子来抢人,这老婆婆也是狠人,身上被砍了七八刀,愣是不松手,还活生生勒死了一个拐子,可真厉害。”
厉害是真的厉害,惨也是真的惨。
闻言,旁边一众村民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等到他们听到老婆婆大喊有拐子的时候,老婆婆已经性命垂危。
可即便这样,她从始至终没有松开怀中的那个孩子。
旁边另一个人道:“林兰嫂子哭成了也是运气好,恰好被这老婆子看到了,否则她可怎么活啊。现在狗娃保住了,可是那丫头也才九岁,以后可怎么办。”
“林兰嫂子说了,若是那丫头没亲人在世,她愿意养她一辈子。”
李意清这才发现自己先入为主了。
她朝旁边的村民问道:“什么九岁的孩子?”
村民看她一眼,开口解释道:“昨天这老婆婆带着孙女在屋檐下头躲雨,正好看见这群挨千刀的拐子翻进林兰嫂子家抱走了她家的狗娃,老婆婆让孙女捂住嘴,自己冲了上去,狗娃刚被林兰嫂子抱走,身上一处伤都没有。至于那孙女,诺,你看,就坐在那屋檐底下呢。”
李意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小小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滕荇。
府衙的士兵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李意清小步朝她走了过去,滕荇埋着脑袋,听到身边的响动,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荇儿。”
李意清轻声唤她。
滕荇迷茫地抬头,看清李意清的脸后,一把扑到她的怀中,“意清姐姐,意清姐姐,我好害怕,我拦了,但是没有拦住。”
李意清温柔地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意清姐姐,我是不是害死了刘婆婆?”
“意清姐姐,要是我坚持拦下婆婆,婆婆就不会死了是不是?”
她在李意清的怀里哭得很伤心。
李意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滕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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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她的视线落在动作诡异,而面容安详的刘阿婆的身上。
滕荇拦不住的,她知道的。
刘阿婆没能救下自己的孙儿,将自己困了那么多年,现在她终于宽慰了自己。
一个妇人跑了过来,看到李意清愣了一瞬,然后有些颤抖地开口。
“我叫林兰,婆婆救了狗娃,就是救了我全家的性命,此生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报答恩公一家。”
李意清道:“我不是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没了。
“以后过好自己的生活,每年清明过年,让你家狗娃给婆婆烧一炷香。”李意清视线落在面前的妇人身上,声音沉稳安静。
林兰嫂子连连点头。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才有一队马匹匆匆朝这边疾驰而来。
为首的元辞章一身红衣,官帽为了骑马省事取了下来,他远远在人群中看到李意清的身影,只一眼,而后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走到地上躺着的人中,一一扫视过面容。
身后的主事手抱着画像比对,朝元辞章禀报,“大人,正是这几位。”
元辞章并不意外,微微颔首。
主事领会到意思,立刻扬手喊人将地上这些拐子抬走。
元辞章看着拐子的鞋印,鞋印在大雨的冲刷下变得模糊,打斗中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
他走到一边,而后微微弯腰,伸手比了比方位,而后回头对骑在马上的士兵道:“东南方向,追。”
声音沉稳冷静,带着不容质疑的凌厉。
领兵得令,立刻“驾”了一声,领着余下三十人朝着东南方向疾驰。
主事这几日早就看出元辞章的本事,只要他说出口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不对的。
他抱着剩下的几张画像走到元辞章的身边,声音欲发恭敬,“大人,那这位老媪……”
元辞章瞥了一眼地上的刘阿婆,嗓音低沉,“那位老人无夫无子,由府衙出门厚葬,于日方乡立祠受供。其余主动剿匪者,医药费由府衙出,另每人给白银二两。”
主事一边用笔记录,一边在心底感叹元辞章真是料事如神。
只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老婆婆的家世背景,若不是公文上明明确确写着是知州,他都要怀疑元大人实际上是算命的了。
记录完毕,场上被府兵打理一番,看热闹的村民四散离开,只剩下两个处理刘阿婆的后事。
主事问道:“大人,您跟我们一道回府衙吗?”
元辞章轻轻摇头,“你们先吧。”
主事闻言,不再多问,和大部队一道离开。
元辞章走到李意清的身边,伸手捻起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她身上的落叶。
滕荇哭了半响,此刻微微抽噎,看到元辞章走近,只能哽咽着打嗝。
“先回家吧。”李意清摸了摸滕荇的脑袋,“等婆婆入土为安了,我们再来拜见她。好不好?”
滕荇不懂刘阿婆一生的执念,只知道从此之后,身边的温暖怀抱永远减一。
她愣愣地站起身,一双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眼前在,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也遮住了刘阿婆凄惨的死状。
元辞章捂着滕荇的双眼,对李意清道:“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