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李意清在元辞章的书桌上看到了今日下午的那一枚树叶。
树叶被琉璃罩子罩住,底部用青石勾勒花纹,像是什么罕见的珍宝。
那么多树叶混在一起,她光是想到她离开后,元辞章在一堆树叶中扒拉,最后找到这一枚放在书桌上珍之重之的对待,就忍不住想笑。
元辞章沐浴完毕,一进屋,就看见李意清对着那个琉璃罩子托腮轻笑。
李意清听到响动,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而用指尖轻轻点着桌上的公文。
“这是刘文钊的罪证,你什么时候收集的?”
元辞章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嗓音低沉:“刘悯安的事情之后。刘文钊这事做的隐蔽,卢家娘子也被灭口,好在并非全然没有线索可追。”
当年刘悯安仗着刘文钊的名声在外作威作福,强行欺压当时已经嫁为人妇的卢家娘子,致使卢家娘子三月滑胎。主簿等人畏惧刘悯安的家世,什么罪责都没判不说,还把卢家娘子的夫君打了一顿。
事后,刘文钊怕走漏风声,也怕影响自己的仕途,在卢家娘子决定举家搬迁的路上安排了匪徒,一家人无人幸免。
刘文钊自恃做的周全,但是却没有预料当年府衙里有一个看不过眼主动请辞还乡的主簿录下了此事,还有当年卢家娘子遇害的路上,有人家看到了那一幕,只是害怕匪徒和刘文钊的凶名,不敢站出来指认。
前段日子舒州府州试,没有功夫料理刘文钊和刘悯安的事,现在自然不能再放任不管。
元辞章将公文下面的册子拿起来递给李意清,“顺藤摸瓜,算是略有所获。”
那本册子约莫小指厚度。
李意清对“略有所获”四个字保持质疑。
她伸手接过元辞章递来的册子,翻开看了几页,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元辞章:“这是在查案过程中发现的当年错案合录,可能记载不全,我打算重修这些卷轴,府衙上下没几个人同意。”
重翻旧案耗时耗力,更有些案子当事人都不在了,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没几个人愿意。
或者说,现在府衙上下全然干净的人,并不多。
元辞章垂眸看着李意清的神情,“你怎么看?”
李意清:“当然要查。”
她说的斩钉截铁,仿佛这件事根本不需要犹豫一般。
元辞章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早就知道李意清会这样选择。
李意清思虑了一番,道:“你每日还有府衙的事情处理,这些案子我帮你看,若有拿不准的,我再来问你。只是这样下来,我需要你的令牌,方便出入府衙档案库。”
元辞章想都没想:“好。”
说完,他顿了几秒道:“不过这几日要处理刘文钊的事情,你自己,可以吗?”
李意清点头:“这有何难,去府衙的路我记得,存放档案的库房也知道大致方位,你不必担心我。”
*
之后的三个月多,李意清每日穿着中性的服装进出府衙查案。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她,几次在她经过的时候欲言又止,可是看见她腰带上系着的令牌,又悻悻的闭嘴。
李意清为了避免事端,尽可能让自己的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可是她的容貌太过出众,还是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更有甚者,私底下偷偷问许三,这人是什么来头。
许三三缄其口,任旁人怎么问都一字不说。
众人对李意清的身份越发感到好奇,这般容貌昳丽的师爷,元辞章是从哪里找到的。
本来他们心底暗暗猜测,可是时间一长,又成了这师爷哪天就会坚持不住。可是令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师爷雷打不动的坚持到了年关,看上去可比他们这些正经指派过来的官员更关心舒州府诸事。
时间眨眼而过,年关前夕,家中需要采买物什。
年节贺礼往年是毓心负责,今年自然也不另外,李意清将毓心写的贺礼单子看了一遍,将送给父皇母后的贺礼增加一份,才点头让她去准备。
开过年来,她就整二十了,东西自然要准备的更充分一些。
门口堆积的雪还没有化完,前些日子又下了一场,窗棂上贴的油纸才换不久,可是经过这几天冷冽的寒风,边角已经微微卷翘了。
雪后的天气总是雾蒙蒙的,李意清将身上的斗篷裹得更严实了一些。
茴香站在门后“哎”了一声,将两个羊绒手套子塞到李意清的怀中。
毓心只看了一眼就笑了,“殿下,茴香为了这副手套,可没少花心思。”
李意清看着边角有些粗笨的线头,朝茴香笑:“真暖和。”
“殿下喜欢就好。”茴香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风吹的,“等明年,我一定给殿下准备一套更好看的。”
李意清自然从善如流,“好,那我先提前谢过茴香了。”
她说完,看了一眼翻滚的天色,“瞧着还要刮北风,你们采买完早些回来,再有三天除夕,明日我就不去了,在家中好好收拾一番。”
毓心和茴香应下。
到了府衙门口,守门的府兵已经见怪不怪,朝李意清点了点头,就伸手拉开了门。
师爷并不算朝廷的正经官员,而是由主官聘请过来帮助自己协力办案、整理文书、出谋划策的人员,府衙上也有几个师爷,不过大多都是官员的亲戚,像李意清这样安安静静只干实事的,确实不多见。
要不是李意清的腰间佩的的的确确是元辞章的令牌,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几乎没交集的人有关系。
李意清朝府兵微微点头,道了声“辛苦了”。
府兵笑容满面,虽然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还是让他很受用。
李意清熟稔地到了库房,有主簿正好来取文书,看到她走过来,朝她微微点头。
“这么冷的天气,师爷还天天过来,真是辛苦了。”
李意清微笑摇头。
主簿正是极度尊崇元辞章的那一位,李意清记得他的身形。
主簿把案件夹在腋下,双手插入袖口,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天真冷”后,走了出去。
李意清走到书案边,摊开卷轴后将羊绒手套脱下来,一边将双手放在炭盆上端烤火,一边低头看着卷轴上的文字。
不知布局,一上午时间过去。
李意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忘了时间,直到眼睛干涩,才抬头伸了一个懒腰。
窗外风雪啪啪地拍着窗棂,窗户吱吱呀呀的摇晃,最终一阵大风刮来,原先闭合的窗户支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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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唰地一声被风吹开。
夹杂着雪花的冷风灌进了库房之中,摊开放在桌面上的纸张被风吹得呼啦作响。
李意清站起身,走到窗边重新将窗子压了回去。
已经坏掉的窗户吃力地挡着外面呼啸的寒风。
元辞章踏雪而来,看到李意清手撑在窗边,在库房找了一根木棍暂且撑在窗户上。
李意清道:“你怎么会来?”
“外面的雪太大了,”元辞章将李意清冷得发红的指尖包在自己的掌心,“杨念他们都先一步离开了,我猜你没有在意外面的天气,想过来找你一道回家。”
李意清感受他掌心的温热,闻言垂眸笑了笑。
“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
元辞章低头看了一眼支撑着窗户的木棍,“我先去和管事说一声,将窗户加固一下。”
李意清点了点头:“正好,我这边还差最后几页。等会一道回去吧。”
元辞章颔首离开,飞舞的雪花落在他霜蓝色的斗篷上,周边的枯木上、墙根上沾着皑皑白雪,一瞬间宛如蓬莱仙境。
看完最后几页纸,元辞章刚好回来,怀中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热的汤婆子。
李意清接过元辞章递过来的汤婆子放在桌上,将羊绒手套给元辞章戴上后,才重新抱起汤婆子。
元辞章低头,将李意清的斗篷仔细系好后,自然而然站在了风吹来的一侧。
天色昏沉,一路上人少得可怜。
穿过巷子的时候,李意清闻到了浓郁的羊肉汤味,伴随着茱萸草的辛辣,浓郁得仿佛近在眼前。
李意清加快了脚步。
屋中,毓心和茴香正在做羊肉炉子,看到李意清的身影,笑眯眯地招呼她快坐下。
入冬后的舒州新鲜蔬菜几乎没剩下什么,刘阿婆门口的萝卜留籽后,全被腌成了萝卜干。
毓心从坛子中拿了一些出来,洗干净切成丝,裹上一层花椒磨碎的粉末。
李意清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后,才感觉僵冷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
她抬头看了一眼隔壁院子,对毓心道:“给舒窈姐姐和荇儿送一些过去吧。”
江舒窈出了月子后,身体渐渐好转。几次滕子鹤前来,都被她语气平静而坚定地拦在了门外。
失去了滕子鹤给的银钱,江舒窈还要养活两个孩子,她主动帮人缝补衣裳,时不时还做一些挽珠花的活计。
现在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好了。
李意清记得她曾经答应的事情,暗中让人拦住了不死心的滕子鹤,也默默让人主动将一些简单的活计交给江舒窈去做。
她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可是替江舒窈求愿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人间。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那会是最后的遗愿。
毓心撑伞送去后,忽然墙头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是江荇踮起脚朝这边望。
她的乳牙已经换下,笑起来嘴角带着两颗浅浅的梨涡。
“意清姐姐,我娘亲让我对你说一句话。”
李意清朝她看过去,收敛了心底的淡淡悲伤,语气带笑:“什么?”
江荇:“我娘说——她以为要等到春天。”
她以为要等到春天,你才会再一次主动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