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的热闹一直延续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十六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惊呼。
“啊!”
毓心听到声音,连忙走到门口,看见一个被吓到的元尧臣。
“小声些,”毓心朝他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殿下还在里面睡着呢。”
元尧臣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用眼神示意外面,压低声音道:“外面,外面躺着一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毓心:“啊?”
带着疑惑,毓心和元尧臣一道走出门去。
门口,躺在地上的少年衣裳破烂,眉头还沾着雪,嘴唇冻得发紫。
毓心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毓心姐姐,你认识他吗?”
元尧臣观察着毓心的反应,轻声推测道。
毓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缓过神,才小声对元尧臣道:“你先将人挪进去,我去和殿下说一声。”
说完,她朝着内院跑去了。
元尧臣欲哭无泪地看着地上生死不明的人,犹豫片刻做好心里建设,才试探性地勾住他的腋下,将人给拖了进来。
挪动的过程中,少年醒了过来,他目光迟钝地从元尧臣的脸上掠过。
元尧臣立刻松开了拽他的手,将手背到身后。
“可不是我打伤的你。”
少年抿着唇,并不说话。
元尧臣本还有几分警惕,担心这是上门乞讨的,可是看他的神情,却又觉得不是。
他试探着问:“你放心,我没有恶意。你的眼睛怎么了?”
少年神色仍然平淡,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元尧臣的话。
元尧臣又试探了几句,见少年始终一言不发,干脆直接蹲下来盯着他。
另一边,睡梦中的李意清被毓心拍醒。
“殿下,殿下,沈林来了。”
李意清本还迷迷糊糊,闻言立刻精神了不少。
“沈林?不是将他留在太子府了吗?”
“是啊。”毓心担心之处就在这儿,“今天小元掌柜在门口看到了沈林,那模样,不比海上好。”
李意清快速披上外套,外面添上一件斗篷,朝外走去。
外面,元尧臣盯着沈林,沈林则是双目无神地望着门前沾着灰尘的雪堆。
屋檐下的雪堆长久不见阳光,厚厚的堆在一处,无人问津。
李意清脚踩雪地的声音吸引了沈林的注意,他迟钝地缓缓抬头,像是初见那般避开阳光,从她的鞋尖缓缓往上。
最后视线落在李意清柔美而明艳的面容上。
他声音沙哑地厉害,“姐姐。”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李意清这才注意到他眼眸边缘上的红色。
她上前两步,走到沈林的面前蹲下,仔细观察着他眼睛的情况。
沈林感受到了眼眶上覆盖的阴翳,但是他并不在意。他像是看见遇见春雨的笋,又像是接触流泉的薄冰,直勾勾地看着李意清。
像是生怕下一秒,眼前人就会从面前消失。
李意清抿唇,安静地看着他。
她心中有无数疑问想要脱口而出,比如怎么逃出太子府,怎么一路找来舒州,又怎么正好倒在了她的门前。
可是看着沈林犹如小狗一般真挚的眼神,她最终还是轻声开口:
“眼睛怎么回事?”
沈林:“你不喜欢。”
李意清:“什么?”
沈林语气低落而笃定:“你不喜欢我的眸色。”
李意清一时间失言。
沈林看着李意清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声音放柔了几分:“是莨菪和麻黄。本来可以彻底失明的,但是我还想见一眼姐姐。”
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心愿,心满意足道:“现在用不上了。”
元尧臣一脸震惊地看着沈林要自戳双目的举动,“啊”了一声,伸手挡在眼前。
这画面得有多血腥。
李意清伸手握住了沈林的手腕。他还是一个少年,常年受伤,手腕和李意清差不多粗细。
温暖的热度虚虚地圈在自己的手腕上,沈林可以很轻松地推开。
但是他没有,只是一如既往地、用一种安静而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李意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松开自己的手。
“没有不喜欢。”
沈林的眼神明显不信。
“真的没有。”李意清复述了一遍。
只是你的眸色,让人有些害怕。
沈林低下头,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李意清的视线落在沈林单薄的衣裳上,连日的奔波,他的衣裳早就破烂的不成样子,脸上也沾着尘埃和雪土。
元尧臣在旁主动道:“我和他的身量相近,可以借给他一套衣裳。”
李意清:“多谢。”
她的视线落在沈林低垂的眼眸上,语气像是劝说:“去洗漱一番?”
沈林眼角余光看到李意清的衣角,默默点了点头。
元尧臣摸不准沈林的身份,只当他是京城中谁家偷溜出来的公子,李意清的旧识。见李意清终于说动了他,心中暗松一口气。
沈林走了第二步,有些不确定地回头。
“殿下,姐姐。等我出来,你还会在吗?”
李意清愣了一瞬。
元尧臣:“怎么会不在呢,这是在家啊。”
沈林偏执地看着她。
李意清:“……会在。”
那一瞬间,李意清忽然想到了沈林曾经对她说的话——
姐姐,若不能跟在你的身边,我情愿那天死在海上。
这孩子,看着越来越阴郁了。
得到李意清的保证,沈林这才顺从地跟着元尧臣走了进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中,李意清才转头看向毓心,“备纸笔。”
沈林的出现实在太蹊跷了。
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沉郁而冷淡的态度,问出什么也很难做到。
毓心立刻点点头,回屋准备纸笔。
李意清不敢耽误,快速写完内容后折起来,让毓心快马加鞭送到驿站。
为了便宜行事,李意清甚至拿出了她几乎从未在舒州使用过的公主令牌。
沈林出来的时候,看见李意清的身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姐姐。”
李意清目光落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良久,轻声问:“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沈林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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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小心翼翼地期待问道:“姐姐,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李意清:“是太子府不好吗?”
“嗯,”沈林点了点头,“那里没有你,我不喜欢。”
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姐姐,我可以留下来吗?”
李意清没有立刻答应。
她斟酌了片刻,许诺道:“你可以在这儿先把伤养好。”
沈林忽然笑了:“然后呢,继续被姐姐送到太子府囚禁吗?”
李意清看向他的视线微微错愕。
沈林闭眼,声音很轻:“抱歉。”
他看着李意清站在光下,伸手像是要够什么。
“姐姐,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救我吗?”
这句话似乎就像是明晃晃地在说自己的身份不同寻常。
李意清没有应声。
沈林:“或许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救我的。”
他说完,忽然轻声叹息,像是感慨什么,而后发出极轻地笑声。
李意清喊来洛石看守住他,自己去请郎中。
*
一个月后,京城的消息姗姗来迟。
年宴前夕的深夜,太子府发生一场火灾。
太子和太子妃躲避不及时,双双困于火海。
后来太子为了保护太子妃不被烧断的房梁压倒,主动推开了太子妃,自己被房梁压住,双腿被大面积烧伤,连里面的骨头都有损伤。
至今仍不能下床行走。
李意清看着信上那一行字,久久不发一言。
毓心和茴香从未看见过李意清脸上的这副神情,有一丝不可置信,又有一丝难以掩盖的愤怒。
她走到了后院休养的沈林面前,压抑了心中的怒火,冷声问:“你做的?”
沈林看着她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现在我说什么,姐姐都会怀疑是我吧,”沈林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视线紧紧地盯着李意清的脸,“姐姐是不是想杀了我?”
李意清冷然地看着他。
沈林:“不过不是。对不起啊姐姐,骗了你。”
他站起身,伸手随意扯开了身上的绷带。
一刀刀新旧交错的疤痕赫然出现。
沈林活动手腕,掌心突然出现一把飞刀,他动作熟稔地旋转刀身,像是经验丰富的刺客。
刀尖银光冷冷,快速转动下只能看见一连串的残影,令人眼花缭乱。
“如果是我出手,太子不能只折了一条腿。”沈林停下手上的动作,忽然歪头朝她眨了眨眼睛,“不过那是姐姐的兄长,我还不希望姐姐现在就伤心。”
李意清后退了一步。
“其实好多次动手的机会,我都刻意忽视了,姐姐难道没有什么奖励给我吗?”沈林的目光依旧温和地像是一只温驯的小狗。
李意清定神,朝着毓心微微摆了摆手。
毓心立刻反应过来,悄声离开。
沈林嗤笑一声:“找洛石哥哥吗?没有用哦,他打不过我的。姐姐,能和你相处这一个月,我很高兴。”
他站起身,身上的衣袂随他轻轻拂动。
李意清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细小的粉尘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意识越来越昏沉。
“游戏结束,姐姐,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