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按照太子殿下的嘱咐,并没有在京城久留。
去完皇宫的第三天,李意清收拾好东西,重新坐上了回舒州府的马车。
城外留别亭中,太子妃牵着安儿遥遥相送。
安儿已经三岁多了,口齿伶俐,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孩子。
他梳着整齐的头发,穿着靛蓝色的布衫,看起来像是太子的缩小版。
看到李意清,他显然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只有些茫然地攥紧太子妃的手。
太子妃蹲下来,“安儿,那是姑姑,你父亲的亲生妹妹。”
安儿这才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姑姑安好。”
李意清看安儿,忽然有些恍惚。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三年过去。
李意清微微俯身,平视着小小的孩童,脸上笑意盈盈:“安儿也安好。”
安儿有些害羞地躲到了太子妃的身后。
太子妃任安儿攥紧她的衣袂,转而对李意清道:“你皇兄在黔东南办差,我代他来送你,他虽然不在,但是心中还是记挂你的。此去舒州,多多保重。”
李意清迎风而笑:“我知道。等兄长回来,请传信到舒州报一声平安,我和伯怀心中都记挂他。”
太子妃也听懂了李意清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你放心。”
两人在留别亭作别。
李意清和毓心两人轻装简行,带上一个车夫,顺着官道向南走去。
永昌河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绚烂的云霞和城墙剪影。觅食的鸟雀快速地掠过河面,轻触间留下一连串的涟漪。
太阳越升越高,原先缭绕在城外农田上的薄雾在暖阳中消散,远山轮廓依稀可见。
农田错落,阡陌交通。
时值三月,已经有农户身着粗布衣裳,踩着草鞋,背着锄头前去秧苗田里,越往南走,这样的景象越来越普遍。
经过庐州的时候,正好是三月二十三。
三日前的春闱序幕,消息陆陆续续传到了庐州城。
李意清和毓心、车夫三人随意找了间面馆,邻桌的食客交谈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这次前去黔西南平定边乱,剿灭匪徒,腿脚不甚受伤。”
另一个食客也道:“我亦听说了这件事,太子殿下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偏偏摊上了这件事。我听我家亲戚说,太子殿下这伤严重,甚至有可能会影响日后行走。”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唏嘘。
“这可真是……”
“不过,”原先说话的那名食客压低了声音,“我家娘子的表亲哥哥的岳丈大人在京城做官,他说太子这腿伤并非是剿匪所得……而是……”
他没有往后说,可是在场的几人都懂了他的意思。
顺成帝一年比一年年迈,太子已经监国三年,如果再这样下去,以后皇位只会顺理成章传给太子,其他皇子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桌上的另一人道:“你们觉得,是谁出的手?”
“三皇子早夭,四皇子不受宠,不在宫中长大,五皇子虽然母族家世显赫,但是毕竟还是一个稚子……若我说,八成是那个二皇子。”
“不能吧,就二皇子那风评,谁能信啊?”
“你们还真别说,说不定二皇子原先浪荡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先让太子放松警惕,然后再在背后插上一刀……”
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其余几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
历朝历代,都不乏表面上与世无争,实际上蓄谋已久的皇子夺权。
二皇子李行渊说不定就是这样,剑走偏锋。
最开始的食客道:“若真是二皇子所作所为,那可真是让人伤心,太子殿下除了最疼爱於光公主,其次就是二皇子了。”
“皇家嘛,自古无情。”
……
三个食客吃完,找面馆老板结账。
李意清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太子腿伤的罪魁祸首是二皇子的言论了。
毓心看着李意清一筷子没动的碗,轻轻推了推李意清的胳膊,小声道:“殿下。”
李意清回过神,朝毓心露出一个笑。
“我没事。”
她埋头吃着面,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吃完后,三人重新上路。
庐州城离舒州已经近了,三人趁夜上路,第二日傍晚到了舒州城外。
和去年来时一样,舒州城外的村庄已经开始春忙。
李意清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朝外四处打量,隐隐约约看见有一道蓝色的身影等候在府城外。
是元辞章。
马车近了,李意清才跳下马车,顺理成章地被他抱在怀中。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元辞章将她打横抱起来,手不愧是习武和练字的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了她。
“猜的,”元辞章眸色浅淡,带着轻轻的笑意,“还好,等到了。”
李意清纠正道:“是我们心有灵犀。”
元辞章笑着点头。
走过青石地板,再往里走,人就多了起来。
李意清拍了拍元辞章的肩膀,小声道:“你先放我下来。”
元辞章反问:“你这一路走来,不累吗?”
自然是累的。
李意清犹豫了一刻,小幅度地点头。
“累。”
元辞章:“那我抱夫人回去吧。”
李意清:“那怎么可以?路上这么多人,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元辞章低低地笑出声,嗓音清越:“夫人是不好意思了吗?”
“才没有!”李意清伸手搂紧了元辞章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就这样吧,我睡了。”
说完,李意清就像是装死的鸵鸟一样,一动不动。
从舒州府城门到梨花弄堂,元辞章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稳稳当当。
李意清倚靠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一声接着一声,坚实而有力的心跳。
等进了院子,李意清才从元辞章的怀里跳出来。
此刻已经是满天星斗。
元辞章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臂弯,嘴角不经意地抿平了些许,轻声问道:“可要喝些水?”
李意清点了点头。
元辞章“嗯”了一声,转身进去倒水。
毓心一路走来跟在后面,见元辞章进屋倒水,给李意清比了一个大拇指。
“殿下,驸马体力可真好。”
一路上不急不慢,呼吸均匀,这就是读书人的体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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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究竟是在书斋看书还是举书呢。
李意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尖忽然漫上了一层绯红。
确实。
两人说话间,元辞章已经端了茶水出来。
毓心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
舒州府夜晚凉风习习,李意清小口抿着温热的茶水,一边看着漫天的繁星。
夜空中的星点闪烁,伴随着蛙叫声、虫鸣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热闹又安静。
李意清晃着腿,视线落在元辞章的身上。
元辞章:“看什么?”
“看你,”李意清实话实说,“从前不知‘此心安处是吾乡’,现在方知,此言不假。”
因为你。
元辞章的睫毛微微一颤。
毓心看着两人难得的温情时刻,默默端着茶杯进屋,将院子留给两人。
李意清将茶杯中最后一点水喝干净,然后随手放在桌上,朝着元辞章张开双手。
“抱抱我。”
元辞章将她搂在怀中,让李意清坐在自己的腿上。
“夫人辛苦了。”
李意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的掌心画着圈。
“还好,皇兄的腿伤在慢慢愈合,我亲眼看过,终于能放下心。”
元辞章微微沉吟。
李意清看着元辞章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元辞章迟疑了一瞬间,才轻声道:“太子的消息,舒州也略有耳闻……可是按照我与你通信的时间,从京城传来,至少半个月余。”
“你前几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元辞章微微颔首:“是。”
李意清愣了一瞬。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有预谋的气息。事情发生之后,立刻就有人将知道消息的人安插在不同的地方,等待春闱这个时间,再一致将消息散播出去。
就连舒州府,都有不少文人学子联名上书,体残者不可为一国之君。
李意清忘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果顺着这条线往后查,是否能查到蛛丝马迹?”
“……”元辞章默了一瞬,朝她点了点头,“我尽力。”
这件事很难,可是李意清已经提了出来,他都会尽力尝试。
对李意清而言,元辞章答应她的事情,比公文还要有信誉。
“谢谢你,元辞章。”
元辞章眸光温柔:“你我夫妻,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他说的坦然。
李意清再一次在心底感慨:还好是他,幸好是他。
院墙边上,茴香撒的美人蕉种子已经透出嫩绿色的芽尖。李意清指着墙角边上,小声道:“等我们空闲下来,将院墙根上种一些蔷薇花好不好?”
元辞章还没有说话,她又兀自摇了摇头。
“两年之后,你又会接到新的调令。短短两年时间,怎么能看到花团锦簇?”
元辞章:“种一些吧。”
“可是……”李意清抬头看向他的下颌线,看见他的眼神,败下阵来,“好,那就种一些。”
或许经年之后,重新回到这一方小院的时候,顺着长着青苔的青石板路一路朝里走,看见繁花盛开的那一块,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