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辞章低叹一声,伸手将李意清抱在自己的怀中。
“意清……”
他不知道他人作何感想,只能保证自己终其一生,永不负她。
许诺难能可贵,现在对李意清而言,并不是许诺就能解开她心结的时候。
如果说能够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安慰,他愿意每日重复百次千次,但是现在,她需要的更多的是时间的验证。
元辞章难得心中有几分自负的想,总有一日他能站在岁月的尽头,嘲笑所谓絮果不过他心易变。
李意清闭眼哭了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已然冷静了几分。
“母后现在身体不好,我明日一早就要进宫,去看望她。”
元辞章:“我陪你同去。”
李意清望着他安静而坚定的眼眸,点了点头,“也好。”
不论父皇与太子哥哥在争执什么,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只希望能有亲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元辞章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
李意清:“对了,方才在堂中,我看你神色冷然,是发生了什么吗?”
“姑祖父先一步送信过来,说是与我叙旧,他为人老实中正,可却胆小谨慎,姑祖母自不必多说……”元辞章语气淡然,听不出任何喜怒,“午后我让许掌事去查此事,才知晓姑祖母家的孙儿邹桡看上了贤贵妃外甥的女眷,惹了贤贵妃的不悦。所以,主动来找我,是他们的无奈之举。”
凭借太子李序泽和李意清一母同胞的关系,如今太子殿下受尽冷落,他们怎么可能现在献好。
那可是亲生母亲永不归京,都不敢露面一见的人。
元辞章入城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蹊跷,此事算不得秘闻,虽然邹家有意压制,费点心思查出真相,却算不上难。
李意清:“人性如此,其实即便没有邹桡这一层缘故,贤贵妃也不会愿意信他。”
元辞章:“可惜姑祖父和姑祖母看不懂。”
不过无妨,多一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多留点心,还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他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马车轱辘向前,车窗外头,万家灯火犹如白昼。
京城的夜繁华而喧嚣,小小的马车中,却像是一处空山幽谷。
幸好,山中桂花不曾凋落。
马车停下,李意清被元辞章扶下来,站定后,看见早早等候在门口的茴香和毓心等人。
毓心上前两步,手中捧着李意清惯常穿的斗篷。
茴香走到她的身边,低声笑道:“我就说嘛,驸马肯定不会让殿下冻着。”
毓心看着李意清身上的斗篷,也附和地笑了笑。
茴香走到李意清的身边,见李意清神情有些低迷,主动上前抱住她的胳膊,“殿下,我方才才将皇太孙殿下哄睡下,你都不知道,皇太孙人虽小,但是行事特别稳重,不用我催促自己就开始习课练字。”
今天总算有一个还不错的消息了,李意清微微一笑:“太子哥哥亲自带在身边教导,自然是不会差的。对了,梁师傅新晒腊肉好了,让师傅买些冬笋回来煲着。”
茴香立刻应了一声,“殿下你放心,我一定记着。厨房今日新炖了银耳雪梨汤,清嗓润肺,皇太孙那边已经送过去了。殿下可要饮一碗?”
“好啊。”李意清笑道,“多加些糖。”
她今晚想喝一碗甜甜的银耳雪梨汤。
茴香自然不会拒绝,应了一声,蹦蹦跳跳走了进去。
她动作轻快敏捷,像是一只出来觅食的兔子,看得众人不禁笑了出来。
李意清和元辞章对视一眼,准备走入府上的时候,忽然身后的玄武大道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入夜之后能在京城之中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只能是城中禁军。
原先热闹的街道被马蹄声覆盖,众人纷纷探头探脑,看着为首人手上举着的旌旗。
李意清心中忽然升起一抹极强的不安,用力地攥紧元辞章的手腕。
禁军在经过公主府的时候分出一队,为首的禁军统领狄博煦将旌旗传给身边的副将后,走到了李意清的面前。
“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沉重而无力,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元辞章偏头看向李意清的神色。
李意清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而后抬起眼眸,望向跪在台阶下的狄博煦。
“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嗓音尽可能地保持镇定。
狄博煦犹豫了一瞬,沉声道:“今日西北军情传来,陛下大怒,于太和殿剑斩数十人,后来韩珦韩尚书拼死请皇后出面劝诫……”
李意清眸色黑沉,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目。
“然后呢?”
狄博煦:“……娘娘,娘娘猝然见血,又被陛下训斥,心情骤然起伏之下,已经……已经仙去。”
说完,他带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李意清眼前一阵眩晕,幸好身边的元辞章眼疾手快,及时搂住了她。
狄博煦道:“殿下,当下应当如何?”
李意清伸手握住了元辞章的手腕,闭了闭眼,声音故作平静镇定,“你明日还有事与众臣商议,先回去休息吧。”
元辞章:“意清。”
李意清:“元辞章,我能应付得来。”
从这些年的邸报和邹远道的描述中可以得知,顺成帝这些年已经变了太多。
她毕竟是顺成帝的女儿,可是元辞章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君王狼狈的一面。
君王盛怒之下,伏尸百万,她不希望元辞章有丝毫的损伤。
元辞章默然地看着李意清,半响后,朝李意清微微拱手。
“我在府上等夫人回来。”
李意清看着他转身,心中升起一抹茫然的意味。
一旦习惯身后永远站着的那道身影,失去他,似乎就不知道该如何行走。
毓心看着李意清发红的眼眶,心中满是心疼,她有意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边的洛石先一步反应过来,连忙对守门的小厮道:“快,快去,重新把马车牵出来。”
李意清在脸上胡乱揉搓了一把,哑着嗓音道:“狄统领,借你骏马一用。”
狄博煦还没来得及回应,只见人影快速跃上骏马,而后猛然疾驰入夜色。
洛石看着李意清的背影,连忙走到另一个骑马的禁军身边,朝人拱手道:“这位兄台,借骏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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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他神色犹如滴血,二话不说翻身下马,洛石道了声多谢,追随而去。
狄博煦连忙挥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随在殿下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追随李意清朝着宫门方向而去。
不会骑马的毓心站在府门口外面心急不已,牵马回来的车夫见门口只剩下两个禁军,有些不知所措。
“毓心姑姑,这……”
毓心用力掐着虎口,转头走向守门的侍卫:“皇太孙还在府上,你去禀告驸马,请他代为照顾,还有安抚好茴香,她担心殿下,若是不顾尊卑闯了皇宫,大事不妙。殿下不在的时日,一切听从驸马吩咐。”
说完,她不再多留,上了马车,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
李意清骑在马上,回来时尚且热闹的街道此刻万籁俱寂,安静得可怕。
朔风冷寒,吹在她的脸上,眼角刚渗出的泪水就被风干。
皇后仙去,皇后仙去……
明明半年前她回来的时候,皇后一身华贵的凤袍,端坐高台,从容静好。
李意清心痛得难以复加。
视线被泪水糊住,被她快速擦干,然后继续朝着宫门而去。
皇宫门口已经落锁,值夜的带刀侍卫两班交接,听到疾驰的马蹄声,立刻拔出腰间的大刀。
兵器的银光在夜色下冷冷森然。
“什么人?!竟敢擅闯皇宫!”
李意清:“本殿乃於光公主,还不速速避让。”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的公主令甩了出去。
侍卫手忙脚乱地接过令牌,看见上面的字后,神色猛然一变。
於光公主趁夜而来,只能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情。
为首的侍卫恭敬道:“奴才见过公主殿下,殿下,皇宫都是贵人,骑马夜行,怕是不妥。”
李意清声音冰冷:“让开!”
骏马横冲直撞,侍卫几人对视一眼,让开通路。
今日注定不太平。
李意清一路骑到太和殿门外。殿外台阶下,已然来了不少住得近的臣子,看得出来都是匆匆忙忙赶来,神情恍惚,但是一到场,都开始小声的哀哭。
李意清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步步向上走。
越往台阶上走,血腥味越发浓郁。
殿外,已经跪着一排各宫赶来的妃嫔,衣着素淡,拿着手绢擦着眼角的泪水。
“娘娘啊娘娘……”
淑贵妃在其中哭得声音最大,她像是伤心极了,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语气哀切。
见到李意清,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拦住她前行的脚步,出声劝阻:“公主,公主,现在陛下盛怒当中,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李意清没有下跪,侧头向下看了一眼淑贵妃,以及她身后的玉顺仪。
玉顺仪察觉到李意清落在自己的视线,不动声色向着淑贵妃的身后避了避,声音娇娇软软地开口:“妾身玉氏,请於光公主安。”
淑贵妃眉间一蹙。
李意清只看了一眼,伸手退开了殿门。
门中,传来顺成帝暴怒的声音——
“都给朕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