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复银哈哈大笑,却不拆穿盛大将军眼底的艳羡。
李意清吩咐人好生将小马驹照看,眼前的草原碧海波涛,天空碧蓝如洗,像是一幅画卷。
元辞章看着李意清弯弯的眉眼,又瞄了一眼满腹心事的李序泽,给了许三一个眼色,将空地留给两个人。
他刚走几步,忽然被李意清抬声喊住。
“元辞章,你先别走。”
元辞章脚步一顿,眼角余光望向身旁站着的许三。许三避而不见,一声不吭地加快了脚步。
小没良心的。
元辞章微微垂眸,转过身,走到李意清的身边站定。
李意清伸手,两人十指交缠,握在一起。
“皇兄这几日像是有话要和我说,趁我现在心情好,一道走走?”
李序泽没能从元辞章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李意清身边,“……今日你心情好,皇兄不想扰了你的好兴致。”
李意清的脸上短暂出现了一丝裂痕,旋即洒脱地摆了摆手,“我绝不生气。这样可以了吗?”
李序泽谨慎地打量着她,像是要验证这句话的可信度,“……此地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说。”
三人回到李意清的营帐,李序泽一路上做心理建设,踏入后,心中忽然升起强烈的不安——如果告诉了李意清,她心中一定害怕和担心。
他思绪瞬间方寸大乱,空茫茫不知所言。
“皇兄,”李意清在喊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佯装风轻云淡,实则不断在心中给自己铺垫,做好逼迫自己接受最坏结果的打算。那日夏侯承和大夏国主的来使谈判,依稀中她已经听到大庆大皇子已废之类的话语。
李序泽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望向元辞章,无力道:“伯怀帮我说吧。”
元辞章眉眼一冷,这是准备拉他下水,一道共沉沦啊。
李序泽在心中小声道歉,与其独自承受李意清的气愤与伤心,倒不如现在拉一个人共同承担。
李意清转头看向元辞章,声音低落了下来,“元辞章,你也知道吗?”
元辞章脸上带上几分诧异,眉心微拧,语气满是疑惑:“大殿下要说给意清的话,我怎么会知道?”
李序泽:“……”
当真一条油光水亮的老狐狸,一点火星子都不肯让自己沾到。
李意清又问了一遍,“当真不知道?”
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当,又补充道,“你如果说真的不知道,我信你。”
李序泽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想,老狐狸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愧疚死。
元辞章道:“想起了一点了。彼时意清你还在病着,我需要照看你,便没有细听皇兄的话。现在想来,皇兄当时说……”
他不着痕迹地改了自己对李序泽的称呼,与李意清同用“皇兄”这个称呼,这样听来,两人才是站在同一边的。
李意清追问:“说了什么?”
元辞章斟酌一番,注视着李意清的双眸道:“皇兄的腿疾并未痊愈,他为了止痛,服用寒食散。”
“什么!寒食散!”李意清惊呼一声,身子一个踉跄,往后倒退几步,“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趁我一早醒来就说。”
又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序泽,声音颤抖:“皇兄,你……”
元辞章搀扶着她,声音幽幽,“是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家人。”
李序泽第一次感受到正面对上元辞章是何等难缠。他反应迅速,词句稍变,便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更善于将心比心,调动情绪。
自己在他面前,着实讨不到好处。
最难的一句已经说了。李序泽清了清嗓子,温和地看着李意清,“当时不说,是怕意清你担心。你别怪伯怀不与你说,他知晓后已经替你教训我,让我亲口与你讲清楚这件事。”
李意清摇着脑袋,倚靠在元辞章的怀中,纤长的眼睫上挂上一丝晶莹。
她身上还被包成粽子,方才的踉跄,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一时间分不清心中和身上哪里更痛。
寒食散本是前朝贵族寻欢作乐的东西,令人飘然成瘾,忘却疼痛与世俗忧愁。一日不得,如虫蚁蚀骨,生不如死。
李序泽心中滞了一口气,看见她这般神伤,忍不住强撑笑颜,“乖意清,别担心,等战事平定,皇兄便戒了寒食散,以后粗粮五谷,努力餐饭。”
他像哄着年幼时候意清一样,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难道意清不相信,皇兄有这般毅力吗?”
李意清原先尚且还能忍住,见李序泽的动作,鼻尖酸涩得厉害,一滴眼泪滴在李序泽没收回去的指尖。
她哽咽道:“我相信皇兄。”
元辞章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李意清的肩上包扎着伤口,怕她不小心眼泪滴落在上面,他主动将自己的衣襟送上去,任温热的眼泪沾在自己的衣裳上。
他轻轻拍着埋在自己怀中的李意清,一边冷冷的望着李序泽。
帐中无风,李序泽打了一个寒战,读懂了元辞章眼中的意思。
你完了。
李序泽忽然有些怀念当年金榜题名,尚且年轻稚嫩的元辞章。
现在的元辞章,像是那些为官做宰几十年的臣子,看着淡然无争,可是一旦牵扯到李意清,瞬间变得深不可测。
李意清服下汤药。汤药有助眠的效果,临睡前,她紧紧望着李序泽,“皇兄答应的,一定要做到。”
李序泽点了点头。
他起身准备离开,背后响起了元辞章平静的声音。
“大殿下,意清不能再伤心了。”
言外之意,如果只靠自己做不到,他不介意出手帮忙。
李序泽有些牙酸,李意清一睡着,他口中的称呼立刻恢复成冷冰冰的“大殿下”。
元辞章这人,面对除了李意清之外的人,当真装都不愿意装。
李序泽心中思绪万千,但说出口后,原先积压在自己心上的压力仿佛有了释放的地方,连脚步都轻松了许多。
*
半个月,大军稳步推进,失去了主帅的大夏军队士气低迷,又连遭惨败,无心再战。
一路推进到银州、西庆地界,大夏派出使臣和谈。
打战的事情将军拿手,和谈的事情则交给文臣舌战群儒。军营将士哼着草原小调,搬迁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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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驻扎。
边界线西移,从盛大将军到伙房都喜气洋洋。
雨季一过,草原转眼入秋,盛蝉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带着李意清在银州西庆四处转悠。
“那日初到银州,黑云密布,空气压抑。我带军在外叫阵,却无一人回应!后来派出斥候打探,才知晓他们听说我们军队过来,守城主将闻风丧胆,忙不迭跑了!当真可笑!”
盛蝉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一日的战况,说起银州守城不战而逃,眼底尽是鄙夷。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不战而逃,弃城不顾,按照大庆军律,可处极刑。
那守城将军估计也是害怕受到大夏国主惩戒,混入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李意清亦然觉得守城的将军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走在银州的街道上。银州的百姓受大夏管辖多年,对大庆人并不亲近。
见他们在街道上走动,只敢躲在门后面偷偷张望。
盛蝉道:“这还算好了。意清你不知道,我刚来银州的时候,百姓视我们如洪水猛兽,现在好歹能和平共处了。”
字面上的意思,谁也不搭理谁,勉强过日子。
有一个小孩的哭声传来,李意清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孩子站在磨坊后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意清抬步欲走,盛蝉本想劝阻,但是转念一想,闭上了嘴。
小孩往后瑟缩,李意清用帕子擦干他的眼泪,将从茴香那里顺过来的糖放入他黑黢黢的掌心。
“别哭了。”李意清拍了拍小孩的背。
小孩闻到糖的甜味,登时睁大了眼睛,满是惊喜。
再一抬头,只见方才送他糖的姐姐,已经转身离开,走到她同伴的身边。
盛蝉望着小孩攥着糖就跑,没好气与李意清道:“大夏虽占据了银州,对并不重视,你看,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不记得。”
李意清剥开糖纸,将里面黄澄澄的糖放入盛蝉的口中。
甜蜜的柑橘味在味蕾上迸发,盛蝉眨了眨眼睛,含着糖眯着眼睛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虽然在西北糖是稀罕,但小恩小惠,民拂从也。”
李意清自然没指望给孩子一颗糖就能获取银州西庆两地百姓的民心,“银州和西庆的教化,并非一日之功。等父皇圣旨下来,自然有任命到这边,到时候府衙府学捡起来,传授熙州农桑技术,自然会越来越好的。”
盛蝉点了点头:“确实急不得。”
两人逛到日暮,回到城中,听到今日使臣和大夏的商榷结果。
大夏留了一个心眼,将乌拉尔山和北海的两位将领调遣过来,负隅顽抗。故而和谈的时候大夏拖延时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想要等到两位将领战胜的消息,重新商量退让土地和牲畜,可是大势已去,大夏使臣只等到了两位将军战败的消息,灰头土脸签下和约,让出邀川和青唐两座城池,于三年内交付。
另许诺二十年内,两国不生事端。互通商贸,促进往来。
盛大将军听完,当即叫来盛复银和盛复西,要他们随盛蝉一道回去祭祖,以慰老将军在天之灵。
他还需要守在西北,抽不出身,但此好消息,已然今生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