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武皱褶眉头问：“榛子皮、栗子皮，怎么消化呀？”
“夸父、羽人吃，都是没问题的。”河络边说边抬起手来，展示拇指上的一枚翡翠扳指，“用密罗阳光分解，人族、河络也能吃。鲛人有胃动力好的，也行。但若是比较弱的，会两三天不舒服。”
晓武摇了摇头，走向下一家。
下一家是烤肉。而且，不是用太阳光烤，而是传统的火烤。
晓武坐下来，河络也跟着他坐下来，问：“你要买什么、又要卖什么呀？”
晓武随便拿出一颗三级品质的填盖石，递给河络。
三级品质的太阳石，跟百姓的日常生活搭不上边。属于高等法术、军事级别的。虽然不是很常见，但也不是见不到。但泉晓武拿出来的这一颗，有半个拳头那么大。这就很难得了。河络拿在手中认真地看了很久，问：“这么大的石头，你还有多少？”
晓武又掏出三个来。一颗蓝色的印池，一颗红色的郁绯，一颗黄色的填盖。
“我都要。五千两。”
晓武摇头：“我只卖一个，一千两。”
“六千两，四个。”
“八百两，一个。”
“哪儿有自己降价的？”
“我急用钱。欠水果那那提一个雪西瓜，欠船老大一年的包船费。”晓武瞪，“你自己涨价又是什么道理？”
“我有三颗差不多大小的，密罗、列章、和寰化。加上你这四颗，能凑一副七王石。你反正是要卖一颗的。怎么也凑不成一套。”
“七王，有什么了不起的？”
河络笑笑：“有噱头。拿到了，我那三颗也能跟着涨价。一千两一颗的石头，一套就能卖出两倍，甚至三倍的价钱。”
“五百两，一个。你买还是不买？”
河络见没办法沟通，沉着脸想了很久，才回答：“一千两，买一颗。”
“那么好吧。我勉强卖你八百两。”
“这位人族的小兄弟，高姓大名？”
“泉晓武。”
“我叫武都零。”
晓武接过烤得滋滋流油的虎肉串，狠狠地咬下一整块拳头大的烤肉，在牙齿里吱吱咯咯地咬：“我不会再来这里。你们这里做生意骗人。”
武都零先是呆愣了半晌，然后才呵呵呵地笑起来：“我是要溢价买你的。也诚实地告诉你，为什么要买。你要低价卖给我一颗，我都没要。至始至终，哪里骗了你？”
“你没有骗我。但你要去骗客户。那个什么七王组合，在能量学上没有任何增强的效果，反而会相互抵消。只有十种颜色的石头凑在一起，才能增强能量。”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
“你知道我懂行，所以不骗我。你知道客户不懂行，所以就欺骗客户。这比欺骗我更恶劣。”
沉稳淡定的中年河络终于急了：“小兄弟，可不敢这么说。”
“那应该怎么说？”
“你不懂行。”
啥？
晓武震惊：“你知道我这一辈子玩过多少宝石、炸过多少宝石、见过多少宝石么？”
“你懂的，是能量行。我们做的，是收藏行。”
晓武一愣：“啥？”
“宝石有很多种功能。我们做的，是整个链条上，所有人都能赚钱的，收藏行。”
晓武微微蹙眉，又要下一块虎肉，吱吱咯咯地咀嚼。
武都零耐心地解释：“我的客户，都是生意人。”
“钱来的容易去的快？”
“不是强盗。是生意人。”
“钱来得比强盗容易，去得比强盗快。”
武都零想了想，不得不点头：“这么说，从事实的角度来讲，倒是对的。但是，从做生意的本质上出发，则是错误的。”
晓武摆出一副你说说我听听，听完再抬杠的架势，嘿嘿嘿嘿地冷笑。
“做生意，根本是相互信任。”
“我不花钱骗来的石头，五百两银子卖给你。你拿去了，凑上其中颜色，给一个好听的名字，就能把一分本钱都不花的东西买到两万两银子，哪里有信任了？”
“从我手里买走七王石的人，可以把这七块石头当成一个话题，对陌生人讲一个七王石的来历。这个展示七王石的过程，讲故事的时间，可以积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的熟悉感觉。”
“有啥用？”
“一回生，二回熟。再见面，就不是陌生人。”
“哦。”晓武点头，“那，咱俩这算不算熟人？”
“咱俩这见面的方式，没打个头破血流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晓武撇嘴：“我是良民。从小不会打架。”
“就，就凭你这种跟人交往的态度？没打过架？”武都零不信。
晓武也不解释，把手里的宝石递给武都零：“我有几套十阳石，做实验用的。这几块是多出来的。说用不上，但也未必就用不上。每一次做实验的时候，十个太阳的方位，周边的风水能量，都是不同的。有时候蓝石头磨损大，有时候绿石头磨损大。要替换。我要不是因为那那提白白地砍开一颗雪西瓜，要不是因为摆渡伯每次都拉着我到处跑，是绝对不会卖的。但是，做人还是要有良心的。这些石头，都是好朋友为了支持我做实验，免费捐给我的。我拿出来换钱，被他们知道了不好。你一定要用一千两一颗石头买我的，会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武都零点头，表示理解：“但我要是用五百两一颗买了，也只不过才多赚了五百两。我有好多兄弟跑在九州大地上，风餐露宿地找宝石，拿到我这儿来卖。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月的流水，也有几十万。小兄弟，你这五百两的便宜，打死我也不敢沾。”
“那我应该卖给谁呢？”
武都零沉默半晌，微微摇了摇头：“夸父森林这里，怕是没有一家店敢用半价去收一个孩子的宝石。”
晓武愁眉苦脸地摇头：“地下商厦，或者是天空大棚呢？”
“那两个地方我不熟。不敢说。”
晓武吃完了烤肉，把签子还给老板，悻悻地摇头：“那两个地方，我也去不了。水果那那提在码头上等着我呢，说什么也不能让老实人失望。这样吧，我今天就认亏了，为了你的人品，牺牲我的人品。就卖给你一千两。”
武都零展颜一笑：“你的人品不会因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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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受损失，只会因为你的牺牲而更伟大。”
晓武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很勉强地点了点头：“你不用安慰我。别说是我卖给你的，就算帮了大忙了。”
“哪儿有用嘴巴帮人家忙的？”武都零笑，“你不是还要买东西么？买什么？”
“哎呀，你是一个买珠宝的，跟你说了也没用。”
“我可不是三年前跟着红袍城主来的那批人。我爸爸十几年前就在这里开店。不过，他买的是烤饼。但，这夸父的森林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店铺。”
“我要找五金店。法术，五金店。”
“法术的事，我不懂。五金店，干的最大的，是德江卡季姆，金银铜铁锡，成顿卖。干的最细的，是迪卡卓江。青铜、黄铜、白铜，精钢、金钢、碳钢。”武都零掏出一把铜钱来，示意这顿饭他请，边站起身来边问，“你找什么呀？”
“映照太阳的铜、埋藏在煤层下面的铁、从粘土中提炼的铅、无风沙漠的金粉、以及天河水底流动的银。”
“风水师？”武都零先是一愣，接着释然而笑，“难怪有那么多宝石。道家的。”
“佛家的。”
武都零侧头，上上下下重新打量泉晓武一番，微笑：“走，到我店里去拿银票。”
咦？
这么洒脱的珠宝商，袖子里连几张上千两的银票都没有，要是在路上遇到什么好东西，可怎么收？
泉晓武笑着拱手：“那就太麻烦您了。”
也不发问，站起来跟着武都零往回走。
武都零慢悠悠地走，也不着急谈自己的目的。相反，他闲情逸致地指着道边一个硕大无朋的铺子介绍：“巴匝一的毛皮大棚。他家是仅存的百年老店。夸父森林是一百一十四年前开张的，他家是一百零七年前开张的。当时有四十几家毛皮店，只有巴匝一他们家一直干到现在。”
“都黄了？”
“冰封大陆的毛皮店，只要认认真真地伺候着别被水泡、被虫子咬，哪儿有赔钱的道理？老一辈传下来，继承人没兴趣。或者清仓甩货，或者是整家店盘出去。”
晓武扫一眼，看到老店的地面铺着十米见方的大理石。每块石头上都雕刻着极其复杂的花纹，并镶嵌着太阳石。太阳石大多是一级的，偶尔有几块勉强可以算作是二级的。若是埋三级、四级的，倒也真没有那个必要。能量太多，用作疏导的大理石反而承受不了，保养费事。
堆着皮货的箱子，大部分都是樟木。防虫、防潮。有的箱子太古旧，破损之处便贴着符咒。有些符咒陈旧，已经发黄。制作符咒的银杏叶、银柳枝、已经开始枯萎。有些符咒则是很新，估计是旧的符咒失效，需要替换。
还有些皮毛，是挂起来的。
挂起来不是为了售卖，而是为了修复。
从冰封大陆到京城，要渡过澄海海峡。海峡在冬天的时候会封冻，但若是遇到珥潮，冰面中所储存的能量过多，也会碎裂。若是有掉到海里的，就要在裂云城晒干了。从裂云城跨过金草原，到达内地，至少要走两个月。这两个月期间也是会有损耗的。
把破损的皮毛挂在能量网上，请法师来施法，可以重生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