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拿起一只包子,右手拿起一只馒头,咔咔地左右开弓。
卡瓦伊瓦不由得愣了愣。他回答说“不错”。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自己的想法不错,还是说对星象学的理解不错,还是说将来要走的道路不错?
再次用印池太阳一般明亮的大眼睛看了看泉晓武,和他左右开弓,一口包子、一口馒头的吃相。更加怀疑起来。
会不会,他只是在说,这里的包子和馒头做的不错?
根本就没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于是,试探着问:“我这样,能学会星相学么?”
“你说,你们苍茫山上曾经出现过异状?”
“对。四十几年前,矿区广场上所有的青砖都飞起来,组成了与二十八星宿相对应的星图。”
“你们那个河络道士感到心血来潮,就离开了苍茫山?”
“对。他布置的结界阵法需要维修。”
晓武微微颔首,问:“苍茫山的结界阵法需要维修,关我什么事?”
“这……这……我就是向您介绍一下,我为什么对观星感兴趣。”
晓武点了点头,一口吞下最后一块馒头,又塞两条桔梗进嘴里。吧嗒吧嗒地咀嚼、下咽。
粥已经喝光光,便招手要来一大碗井水。咕咚咕咚地凉灌下去,摸了摸嘴巴才打出一个长长的饱嗝:“你没有天赋。放弃吧。”
“您就让我跟着您就行。包吃包住。”
“我坚决反对使用童工。”
“我不是童工,我是学徒。”
“这有什么区别?”
“童工是违反人权的,要积极推动法律禁止。学徒是历史文化传承,要专项保护发扬光大。”
咦?
晓武不由得深思。
我是算被法律禁止的呢?还是算文化传承人呢?
“区别童工和学徒的分水岭是什么?”
“现代工业,就是非法剥削童工。传统工艺,就是文化传承人。”
也就是说,在大规模生产到来之后,我才能算被非法剥削的童工。
在手工制作昶,降低成本的研发阶段,我就是心甘情愿做牛做马的文化传承人?
晓武微微颔首:“嗯。很清楚。你的脑筋不错么。”
“我们河络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分得很清楚了。矿上死了不少孩子才换来的血泪史。”
“革命就是流血牺牲。”
“您要找的哪几种金属,怎么那么特别呀?”
晓武瞥:“你还没入门。不。你连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呢。这种殿堂级的学问,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卡瓦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我带您去宏辉五金店、太德商行。宏辉是最全的,太德是最多的。”
晓武瞪眼。
“没客人,还不关门的店,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到他们两家问问。”
“你前天刚到京城,就想要揽活做向导啊?”
“我在苍茫山,是管批发的。”
“童工。”
“我爸爸,是管批发的。我是我爸爸的学徒。”
晓武懵。想了半天才说:“你这也算文化传承人呀?”
“刚刚您敲的那家店里,我算是文化传承人。在苍茫山,我只是跟着我爸爸的时候,经常看到他们来采买。进货么。”
“那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没客人还不关店的。”
“麻木矿山!我们是九州最大的矿山,怎么会没客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不是,这不是,我们大小姐今年十六岁了。来看看热闹。”
“童养夫。”
“我才十岁,来看热闹的。”
“哎呀,你个子挺高的呀。我还以为你十二岁了。”
“我倒是想啊。”
“你们矿山,不出产从粘土中提炼的铅?”
“苍茫山是大石山,没有粘土。”
“煤?总该有煤吧?”
“没有。我们是烧木头的。”
“我劝你不要学风水。苍茫山没那个条件。你还是应该像一个正常的河络那样,去学法术、分解宝石。”
“河络法师太多了。不走偏门,肯定出不了头。”
“嘿嘿嘿。”泉小五阴森森地笑,“猎奇。到了京城说话,别满嘴的矿渣子。会做打油诗么?”
“不会。”卡瓦失望地摇头,“要是会做打油诗,我就不需要学风水了。那,肯定有好多人追着猎我。”
“胡说八道。打油诗,在京城里面,牵出条狗来都能做。牵出条猪来都能拱。”
卡瓦惊:“哎呀。我们矿上的大诗人可是来这里赶考的。还以为他凭着打油诗,入取是手拿把掐的呢。”
泉小五的脸一黑,不想谈这件事。压力太大。
于是,转个话题:“既然京城里的五金店铺都从你们矿上进货,那他们有没有风水五金,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呀。”
“我们矿上肯定没有。但他们的进货渠道,也不止我们一家。”
有道理。
晓武来了精神:“你们那个心血来潮离家出走的道士叫什么呀?”
“李木真。前几年日珥大爆发,都是用他的阵法挡下来的。但最近这一次的日珥好像跟以前的不太一样。李道士的阵法看起来,快不行了。”
说着话,前面开始排队。便停下来。
晓武抻着脖子张望,但队伍里正经有几个身材高大的夸父,把他的视线全部封死。
晓武嘀嘀咕咕地抱怨:“进个山洞,又不是什么高贵的地方。”
“缆车。”
晓武的眼睛一亮:“矿上的那种?”
“不是。是空中缆车。”
抬起头来看夜空。
黑黢黢的,只能看到高高的环形山脉的轮廓。
晚上来地下商城的人很多,但都是从北边人族和羽族居住区过来的。像泉晓武这样从羽族天空大棚方向来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二十几个。
爬上一层楼梯,就看到空中缆车了。样式比较古老,必须用缆绳牵引,还需要在山腰上架高塔。
跟着人群坐进缆车,借着头顶的太阳灯看到泉小五满脸的鄙夷。卡瓦不由得啧啧称奇:“您以前常坐?”
晓武懒得跟这些假机械师废唾沫星子,撇了撇嘴不回答,反问自己感兴趣的问题:“那个道士,长什么样子?你有拓印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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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瓦的眼睛一亮:“您知道拓印板?”
泉小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瞪圆了眼睛,让他自己去猜。
果然,卡瓦微微颔首,一副秒懂的样子:“李道士的拓印在风水结界上。我,没想到……您关心这个干什么?您认识他?”
“三十几年前,有一个河络道士出现在甘城。风水师。”晓武回答,“我想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您有那个河络道士的拓印板么?我知道李木真长什么样。”
“不会飞的蹦呀蹦画的神女历险记上有。”晓武的眉头慢慢地皱在了一起,“不过,那个可恶的盗版贼把我妈妈的瓜子脸画成了大饼子脸。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李道士也是瓜子脸。”
“道士还是道姑?”
“男的。道士。”
“那叫驴脸。女的才能叫瓜子脸。”
“驴脸下巴是方的。”
“马脸下巴才是方的。”
“李道士长的很帅的。”
“他心血来潮的那年多大了?”
“四十几岁。”
“四十几年前四十几岁,到今天已经是老马老驴了,哪儿帅呀?”
“当年。”
“四十几岁的油腻大叔,哪儿帅呀?”
“李道士吃素的。”
“四十几岁的菜叶脸,蒙块白布就像骷髅头,哪儿帅呀?”
“你,认识李木真?跟他有仇?”
晓武重重地哼了一声。铁青着脸想,妈妈要是没在甘城遇到那个该死不死的菜叶道士,说不定就学不会风水,也就不会去给林飞羽做什么什么空、什么什么风、什么什么冥河里来的鬼。
根本就不会去当什么羽族的神女!
该死的道士。
该死的心血来潮。
想到这里,不由得提起手来掐指头。
哪儿能找到埋藏在煤层下面的铁、从粘土中提炼的铅、以及天河水底流动的银呢?
缆车的速度慢下来,缓缓地向着深深的洞口滑去。
进入这个洞穴之后,也就算是进入了河络的地下商城。
十三颗巨大的原石在洞口漂浮。泉小五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前十阳二月的天宫图。而让他感到很奇怪的是代表大地荒神的那颗无色的石头,竟然也是在空中漂浮的。
大地,难道不应该是固定的么?
晓武皱着眉头寻思。
卡瓦看到他皱眉,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好心好意地解释:“这是我们下矿之前,必须在洞口做的敬天仪式。有风水阵,只要把宝石摆在上面,就会被十阳二月牵引着漂浮到正确的方位。所以,我们跟神灵的关系永远都是单方面的。只有神灵向我们下达旨意,而我们却没有办法向神灵祈祷。”
“瞎说。”晓武瞧不起他,“所有的法师都可以跟神灵祈祷。咵嗏咵嗏地丢宝石、洒宝石、用漫天满地的阳光打我的,难道没有你们河络么?”
卡瓦懵,完全听不懂他在抱怨什么。但,其中的关键还是能掌握的:“对。只有法师才能跟太阳沟通。生病,要请法师;生孩子,也要请法师;就连在大雨里生火,还是要请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