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七皱眉反问道:“万余年的时间足够让天界养精蓄锐了,为什么不继续将封印里的怪物杀死?如此才能永绝后患才是啊!”
伯乐对他的反应毫不奇怪,他悠悠道来:“因为万余年的时间太长,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忘却它们的存在。当然,天界一开始选择封印它们,也绝不是要给它们后路走的意思,因为一旦被此等封印困住,是永远无法逃出去的,刹摩虽然能与仙者同岁,但终究不是仙,他们终有一日是会面临死亡的,更何况是影魔这种连刹摩都算不上的普通魔族了。
天界里,包括天帝、元武掣殿下,也包括我,都以为这帮余孽根本没有让天界再动手的必要,因为他们的结局只能在毫无希望的死寂空间里慢慢等待消亡。
没有威胁性的东西,是很难给人留下印象的,影魔等等余孽都被大家忘了。大家以为它们早已死了。”
伯乐的语速很快,但少七的脑路也毫不示弱,他斟字酌句地思量着这些话,后才恍惚地说出自己的发现:“我想起来了!”
“你的意思无非是说,影魔根本不可能逃出封印,而是有人在幕后动手,让封印动摇,才给了他找到少五的机会。
在凡间,殿下……不,是朗月,他跟萧喜在向我陈述苏府祠堂封印之事时,也明确说过类似的话,不只是影妖,包括少五能在两百年后的苏府祠堂的封印醒过来的事情,也是有幕后之人操作的。并且,很可能是同一人,哪怕不是同一人,也肯定是同一种族,即刹摩。”
伯乐随即说道:“没错。”
他继而又道:“无论是影魔还是少五,更甚至是血蠕,都与刹摩息息相关,但这些都没有达到让天界和我忌惮的地步。恐怖的是刹摩做到了先发制人,在天界没有防备心的时候,他们早已丰满了羽翼。
刹摩动了这么多的手脚,连经验丰富的元武掣殿下也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了,也只是疑心使然罢了,他自己也并不确定刹摩究竟是否真的存在。”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刹摩藏得太深,难以被发现。所以,你就要让殿下亲自下凡,深入敌窝么?你可知,这里面的风险有多大?!殿下遭遇不测该怎么办?!天界岂不是再也无守了?!你别觉得我年纪小,就好糊弄!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干?就算你要殿下去干,你难道不能直接跟他说实话吗?!他要是明白了,肯定会亲自下凡界查明真相!完全不用像现在这样蜗居于凡人之躯在凡界吃尽了苦,还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少七激动地“刷”一下就竖了起来,垂着瞪大的眼睛,盯着坐在软榻上面色平静的伯乐,义愤填膺地说着。
伯乐的情绪依旧稳定,他慢慢抬眸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少年郎,微微翘了翘唇,说道:“因为我有私心。”
伯乐的回话出乎了少七所料,少七像根桩子一样僵直了身体定在那里,感觉嘴巴像被什么东西封了起来,完全说不出话来。
说罢,伯乐很快从怀里抽出一块锦帛,小心地摊在了古朴的茶几上。锦帛不大,上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和图案,无一不小得可怜,茶几上的砂壶还咕噜噜地冒着缕缕茶烟,虚化了少七的视觉。站直了身子的少七因为拉不下面子,就还是别扭地立着,极力眯眼往下看,还是看不清字眼,如今的他处境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坐下来看。”伯乐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少七又“噗通”一声坐回去,脸色红了一片,也不知道到底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很快冷静下来,眼睛直愣愣地往锦帛看过去,却立马收住,整个人梗着脖子,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叫道:“这上面写的都是殿下的命数?!”
“不错,”伯乐伸手提来一只朱砂笔,直接往锦帛上圈过去,“这些都是我推算后,写上去的。毕竟在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徒儿。”
他的笔定在“劫”之一字上,语气沉重,说道:“仙人虽有长生不死之说,却需渡劫,大至直接关系生死的五行劫,小至磕磕碰碰等等可以削弱仙根灵力的小关卡。说到底,是大是小都是看运气的。但是,一旦仙者历劫命数的时间越往后退,这劫数的威力就越是强悍。到这种时候,所谓的运气都没了作用,因为结局必然指向大难,且此难违背本身属性,会给仙者带来致命的打击。
与昭玉相克的属性更是脱离五行之外的雷,所以我想,不久后他要面临的劫难便是雷劫,仙史至今,能渡雷劫者,仙界唯有先天帝与九霄之上的天神……昭玉远远不够资格。
你知道么,我的徒儿从诞生至今,从未渡过劫。从前,我本以为万余年前的刹摩大劫就是他的劫数,可天命书却并未对此有所表露。
而恰巧在天宫宝鼎异动的时间上,我能隐隐感觉到他的命数的走向逐渐变得不稳定,我花费了很久时间才推算出这锦帛上的字图,大致走向与我想的一致。”
少七张了张口,默默吞下一口苦水,才能有余力接上伯乐的话,他讷讷道:“殿下的劫数在历尽万年的沉淀后,已经足以威胁他的仙命了,而且这劫数与天宫宝鼎异动一事息息相关,这就表示了,殿下的劫难会与不久后暴动的刹摩之灾有关了。
可……可……既然都涉及到了天命书,殿下自己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劫数将近了!甚至,那个时候的他因为天宫宝鼎之事也应该怀疑上刹摩了吧!他应该都知道才对!
殿下不是普通仙人,他之前要是自己主动下凡历一场小劫,说不定就能化解如今面临大劫难解的局面了啊?!”
伯乐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如今天界上下涣散,天帝也不在,女师也不在,就只有他一个人能镇得住这么大的场子。就算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寻劫数并全身而退,你觉得他肯放得下这样的天界吗?他这是魔怔了!他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毫无私心的怪胎了!更何况……刹摩藏匿凡间,他若冒然下界,后果又是不堪设想……”
“他如此操心天界,天界却除了我以外无人肯操心他!他如此辛苦,却还要遭受无数的不满和谩骂!就像当年天宫宝鼎异动,他是第一个注重此事的,但他的努力何时收到了回报?!
而且你是不知道,你家殿下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他这个人自负又固执得厉害,他就算知道劫数之事,也不会对它上心多少,他会觉得自己无论何时遇到困难,都能将其迎刃而解。
他这个人也可以说是无私到了极点,哪怕知道自己会死,也不愿离开镇守之地半步,他要誓死用堂堂正正的尊严捍卫着天界,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所谓。要知道,我在之前几乎与他碰不上面,天天用睹思在他耳根子上唠这些事情,他哪一次当真过?再后来,他怕我当面缠着他唠叨,就干脆不来主动见我了。”
说到此处,伯乐本来平静的神色开始沉得如同一滩死水,且怒意也在有意无意的翻滚在他的话语之中。
少七慢慢捏紧了浸满汗水的手,他咬唇忍耐心中翻滚的情绪,在听了伯乐这么多话后,他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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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情绪也莫名在潜移默化之间被牵动着。
他没有像最开始或是不久前那样激愤难耐,而是越来越能与伯乐共情起来。
他理解着伯乐的心绪,说道:“所以,你就利用了我,并且用这样不为人知的方法让殿下被迫堕入凡间,以此躲避劫难?”
“但……但……我还是不明白,从刹摩利用血蠕激起人妖纷争之事上看,他们定然都蜗居在人间,你却将殿下往这样的火坑里推,这怎么能算躲避劫难呢?”
少七还是无法平复繁杂的心绪。
“比起让我徒儿以万余年前作为刹摩大劫胜方主将的身份留在天界,让他在往世镜的作用下堕入凡间去做一个普通的凡人,反而要危险得多。
因为,一旦刹摩灾难来临,我徒儿必定会再度作为主攻登上战场,而在劫数的作用下,刹摩锁定他的存在后,会带来无法想象的祸患。而且,我有预感,这次的灾难虽然看起来没有风声,但一定不比万余年前的刹摩大劫好对付得了多少。
我在等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刹摩的意图。所以我在徒儿下凡后不久,就紧跟着下凡查看了凡间的情况。一来是探一探我的预感究竟是虚是实,二来是提前算好我徒儿的命数,三来是按照计划继续布局。
果不其然,我知道的包括后来的庆阳镇大劫和两百年前少五煽动血蠕的灾难,都无不印证着我的预感是准确的。
刹摩与这些灾难相关,而灾难都与人间一个叫做仙机门的修真门派有很多接触,且此门派几百年来也都与刹摩有着矛盾的关系。为了借助这些因素,让朗月获得更有利的生存条件和与刹摩接触的机会。
我就通过给此派门主暗送预言的方式,催促朗月进入了仙机门。
当年朗月若不是因为那个预言,在他娘亲带着他进入仙机门的那个雨天,是绝不可能那么快就被那位门主接纳的。”
少七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好似还感到不可置信,忙道:“朗月被从小安置到仙机门的事情,居然也是你提前做好的准备!”
伯乐没打算对他给予理睬,而是继续说道:“这次的灾难不再会和万余年前一样,仅有存在敌我之分的刹摩一族和天界仙族参与。这次还会有无辜的凡界介入其中。凡界一旦介入,我们天界的负担就会更重,我徒儿也会更加吃亏,劫难如何能逃得掉?
所以,我想了很多办法,包括了提前将昭玉的身份抹除,送入凡界,也包括了找到了可以置换他这次雷劫的劫难。”
少七顿时又兴奋起来,他语气上扬,似乎看到了破除死局的希望的曙光:“你找到了可以置换雷劫的劫难?!那究竟是什么?!”
“毕竟只是消除昭玉的气息,让他消失在天界,顶多是暂时转移了刹摩注意力,如此仅仅能做到延缓劫数降临的时间罢了。要让雷劫的作用消失或是减弱,就必须做好第二手准备,我为此筹备了快两百多年了,我在其中灌输了太多孤注一掷的决绝意念。
此劫为情劫,此劫善以狡黠的命运斩杀历劫者的情丝,情丝斩不断,也根本消不毁。
所以历劫者会陷入永无止境的痛苦之中,其让无数仙者自愿殒命,是极为特殊的劫数,虽还不及等待昭玉万余年的雷劫厉害,但却也有一定的可与之一较高下的本事。
情劫一旦渡成,雷劫很可能会被抵消掉,也可能会被大大削弱,变得不足为惧起来。我给了昭玉十多年的时间去慢慢接受我给他安排的情劫命数,这是目前最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