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后,你参加了心理评估,因为这是你和克洛普的约定。
你的主帅非常担心你的心理状态,你令他想到了德国国家队的首发门将——现年31岁的罗伯特·恩克(Robert Enke)。
2006年的时候,罗伯特·恩克两岁的女儿拉拉(Lara)因先天性心脏病去世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位国家队的主力门将都无法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在德国教练的圈子里,这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你没有告诉你的队友们自己打算去做“psychologische Bewertung”(心理测试),只是对罗伊斯和格策说:那是一个身体检查。
你不想让你的朋友们担心。
……
在德国,17岁的青少年在法律上仍被视为未成年人,如果接受心理测试,医院通常会告知你的监护人测试结果。
在心理学和医学领域,这种评估只能由专业的心理学家或精神科医生进行。
你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法定监护人,也没有寄养家庭,只有你的主教练作为“临时监护”(Pflegschaft),法律上的监护责任仍由德国青少年福利办公室(Jugendamt)承担。
除了用于评估情绪状态的“Beck抑郁量表”(BDI)、“状态-特质焦虑问卷”(STAI),你还做了“神经学心理测试”和“投射测试”。
——令你比较苦恼的,其实是“klinisches Interview”(临床访谈)。
你的心理医生非常详细地收集了你的在校情况和学业表现。
球场之外,你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几乎不怎么出错——尤其是数学。
德国的理科考试提供计算器、公式薄,语言考试还能翻阅德语词典,某些13年级学生用计算器都算不明白的公式,你口算都能做出来。
在1到6的评分系统中,你的成绩几乎永远是1(Sehr gut/非常好)。
这是源于你上一辈子的基础教育。
德国有类似于高考的考试,称为“Abitur”。除了允许使用计算器和公式簿之外,学生还可以带一张A4纸的cheat sheet,这是考试规定允许的小抄,考生可以在这张纸上写满知识要点,自由填写任何内容。
——你根本不需要这些。
无论是学业还是赛场,你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好极了,你只是不会为自己骄傲,也从来不显得满足。
由于没有人知道“FIFA系统”的存在,所有人都觉得你在为自己的天赋愧疚。
就像加缪所说的那样:人生的意义在于承担人生无意义的勇气,而你只是想活下去,让在意你的人快乐。
这正常吗?
对你而言是正常的。
但从青少年心理学来说,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正常。
——缺乏自我认可和满足感意味着潜在的心理问题:比如低自尊、过度的自我要求或完美主义,这些问题可能导致情绪困扰、焦虑、抑郁以及人际关系困难。
在健康的情绪状态下,你应该在取得成就时感到自豪和满足,而不是忽视自己的成功。
德国的心理学测试系统非常全面先进,具有一系列标准化测试和评估工具,系统却能能在人格测试中为你“作弊”,提醒你该进行怎样的选择,让你看起来更“正常”。
于是你将表格填写和面谈做到了“尽量完美”。
可你毕竟不是情报特工和专业演员,能够在测试中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应,掩饰真实的想法。
你忽略了一件事实:完美本身就隐藏着问题。
……
德国的心理咨询有着严格的隐私保护制度,“联邦数据保护法”(BDSG)和“欧洲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为心理咨询中的数据保护提供了法律基础。
你的个人情况和咨询记录被保密处理。
“我……什么都能说吗?”
坐在咨询室的沙发上,你有些局促地揉了揉手里舒适的毛毯。
“当然,这是我的职业原则。”
这位温和严谨的心理医生向你点了点头,她会严格遵守职业道德规范。
然后你们就谈论到了那场派对和那个奇妙的吻。
你对他人的亲吻感到了疑惑。
“你对‘性取向’和‘性别认同’是怎么看的?”
眼前的心理医生放下了笔,停止了记录,温和地向你问道。
你沉默了一会,然后诚实地回答了对方。
在你看来:性别是纯物质的,是用于生物学和医学参照的一种属性,但在心理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你的观念想法和上一辈子的有些不同,因为你死过一次了。
你对同性取向的人群并不反感,你也不确定自己未来的伴侣会是什么性别、什么性格。
你并没有告诉医生,在你的心中根本没有未来伴侣的人格画像。
并不是太过挑剔,而是因为你不想:没有人知道你的生命是和胜利挂钩的。
你无法停下,也不愿耽误任何人。
你总是准备好了迎接还未到来的死亡:你面对的不是未知数,而是一个由你增加的倒计时。
你再次拥有的“人生”对爱你的人而言……也许只是一个错误。
但你没有向面前的心理医生透露自己的“FIFA系统”,你不想被当作精神异常的病人。
最后你只是对她说——每个人的心理“性别”都是“我”,划分心理性别,本身就是一种限制,更像是把人分群并锁起来。
在你看来,就算和自己的价值观不一样,也应该被允许存在、允许发生,你甚至可以饶有兴致地打量那些陌生的东西:“活着”是一种令人幸福的状态,你热爱着世界上有趣的一切。
而爱是自由的。
——应允世间万物从身体穿过,你不会以自己的主观意识去批判这个世界。
这种想法很独特,价值观念也很成熟:你死过一次了,所以会以开放包容的态度看待一切。
……但说实在的,这些话并不该出现在一名17岁青少年的口中。
你明明很年轻——甚至是一名现役于主力队、前途无量的球员。
这名心理医生事实上在为你感到担忧。
早在20世纪60年代,著名的神经科学家罗杰·斯佩里、迈克尔·加扎尼加就设计了一个精妙的实验:
医生通过手术切断了连接病患大脑左右半球的神经束,以此控制癫痫发作,却在无意间发现——掌握语言中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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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脑会为另一半大脑单独做出的决策进行解释,即便这些解释在逻辑上完全不通*。
这意味着,大脑会本能地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寻找合理的解释。
——这也是人类很容易受到诱导的原因。
由于并不知道你的“死而复生”,心理医生认为是你缺失的家庭和孤独的童年诱导了你:在‘自我意识’与‘性别自觉’中,你很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与伤害。
你的道德感很高,并表现出了极强的智力和学习能力,你所填写的“近乎完美”的评测表格是不正常的。
你的医生认为:你可能是一名高功能掩饰者(hochfunktionaler Verberger)。
或许是“高敏感性”(hohe Sensibilitaet)带来的副作用,你总在过度为他人着想,这是“利他性人格障碍”、“高道德感人格障碍”的基本表现。
更重要的是:心理医生认为你有“geschlechtsneutral”(性别模糊)的倾向。
……
在德国,当心理测试的结论可能会对未成年人造成显著影响或困扰时,心理医生并不会告知这名未成年人此次测试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会首先与监护人讨论方案,以便他们能够以适当和支持的方式向未成年人传达信息——这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
医生没有和你沟通情况,而是十分严肃的和你的教练进行了交流。
医学评估认为:你身上的现象是不正常的,你需要他人的帮助。
在得到这个信息的时候,克洛普有些发懵。
他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令你沉默的夜晚,多特蒙德的“小闪电”是如此忧郁,而哪怕是在那种情景下,你依旧习惯性地向他微笑。
作为一名未成年人,你的举动绝对不是在表达自己的状态,只是在安抚着你的教练。
——你在隐藏困惑,而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离开心理咨询机构的时候,你的主教练甚至有些茫然。
他步伐沉重地走向了停车场,试图拿出自己的车钥匙——整整两次,钥匙从指尖滑落,他不得不弯腰才能将钥匙捡起。
深吸一口气,克洛普勉强打开车门,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坐进驾驶座,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直到握上了方向盘,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有点发抖。
克洛普久久没有发动汽车。
事实上,他一直在回忆你的近况。
——直到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这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Ja, bitte?”(什么事,请说?)
按下接听键,克洛普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的嗓音像冰冷岩石下即将爆发的火山。
电话对面的人停顿了片刻。
他用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对克洛普说,他是法比奥·卡佩罗。
而他想要获得巴里·威廉姆斯的联系方式。
根据国际足联和英国国籍法的规定,巴里·威廉姆斯具有为英国国家队效力的资格——即便他从未在英国生活过。
在这一刻,克洛普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英格兰是德国足球的百年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