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雨》全本免费阅读
成恒宇回来的那天,是他发的消息:【我晚上八点落地。】
她看到后并没有回,直到下半天,她回好友微信时,才点进去发了个ok手势。
她搬回去了,在当天早晨。才一周没来,徒多陌生感,果然不是自己真正的家。
郑月昭把行李塞到衣帽间角落,忙着和相约的徒步搭子汇合。
她太久没在森林里发呆了,所以在大家再次计划时,她积极报名。
徒步是既定路线,从山脚走羊肠小径进入峡谷,山涧峡谷和飞瀑,每一次落入她的眼底,都是治愈。
徒步搭子们有部分是熟人,每一次都有新人加入,大家都是善于社交的人,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她走在队伍中后,听着队伍的笑话,偶尔附和,笑一笑,其余时刻沉浸体验每一步,同时复盘。
复盘事业。
失败的原因复杂,如果强到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失败不是她的问题。事实是,她们确实有可被指摘的地方,她要沉心静气的回想,避免再犯。
走到宽阔平地,身旁多了并行者,“好久没看到你了。”
郑月昭偏头看她,队伍里时常走后面的另一个女生,高瘦,她经验丰富,是收尾的存在。落队尾的两人时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郑月昭笑了笑,“最近工作忙。”
话不密,话题从装备,品牌,徒步的好处,感受,以及搭子探险,探洞的奇遇。
若是以前,郑月昭可以和她滔滔不绝,她说时,郑月昭简短应声,没延续。
郑月昭太疲惫了,如果走这一遭,仍需要掩饰负面情绪,假装高能量,徒步就违背了她的初心。
对方问了句:“心情不好?”
有时陌生人的偶尔刺探,防备心反倒没那么重。对方是远离生活圈的人,交换心事是故事交换,在彼此转身之际,一切归零。
郑月昭笑说:“很明显?”
“很明显,是借徒步发泄?”
心情堵塞,呼吸森林之气,也许浊淤可带走些许。
“是感情还是事业?”她补充:“不方便,就不答。”
郑月昭思酌片刻,是事业。她简单解释创业的艰难,挫败,满心欢喜迎一盆凉水。她以为她承受的住,她一直秉持everythingwillbeok,可负面情绪会累积,她尝试画画宣泄,无果,所以希望大自然能给她答案。
搭子说:“答案在你,大自然给不了。就像内地人有朝圣梦,觉得去一趟拉萨能洗涤灵魂。如果真能,日光之城改名天堂算了。其实,答案自在人心,时机到了,就顿悟了。”
想借助大自然走出困顿,说到底也是贪心。该她走的,一步都少不了,给不了答案没关系,当下放松治愈也是途中收获。
想不明白暂且搁置就好,她不是辗转反则,深夜揪着内心痛哭问自己为什么的人。
顺其自然是她的习性,但是她也要保持警惕,防止再落陷阱。
自从两人闹僵后,回父母家的次数变多,父母有各种理由,郑月昭以工作繁忙拒绝过多次,但她对爷奶无法说谎,老人一打来电话,她只会点头说好。
那天她仍旧没等成恒宇,独自驱车回家。围观爷爷们下棋,在陪奶奶们看会电视,他姗姗来迟。
饭桌上的两家人絮絮叨叨聊着,说隔壁家谁谁抱了二胎,夫妻俩不到三十,他们兴致勃勃给人算计早婚的划算之处。又说哪家夫妻闹离婚,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甚至当街互撕扯,最后绕一圈,又复婚了。
诸如此类的鸡零狗碎,皆是两位妈妈主唱,两位爸爸适时总结发言。
郑爸说婚姻是过出来的,磨合出来的。看似两个人过日子,实际背后牵扯的是两个家庭,是责任,是要相互理解,彼此谦让。
两家爷爷奶奶一到这个时候就不说话,郑月昭给奶奶夹菜,给爷爷夹菜,又是埋头吃饭,充耳不闻任何。成恒宇在各种会议上强势,果断,严厉,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一味点头应声。
饭是食之无味,但她没着急走。成恒宇在客厅没等到她,约莫等了个把小时,打了电话给她,她才说让人先走,她要留宿。
没多解释,随即挂断。
郑月昭在二楼奶奶的卧室,陪同她做理疗。等出来后,父母在客厅坐着,在灯下,郑月昭看到妈妈两鬓泛银光的发,坐过去环抱妈妈。
妈妈轻拍她的手背,注意力却在电视剧上。
她没找话题,陪着二老坐着,等一集看完,爷爷下来,这温情时刻彻底破碎。
爷爷问一句:“今天不回家?”
“这儿就是我的家,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了?”
就这么一句,话题沿着她开展。成家父母不在,他们的话更直白,疾言厉色。
“因为什么吵架?”
“跟你说过结婚后,得收敛脾性,多贤惠体贴。”
郑国远给了些自个的建议,让她软声软语哄着些,给人台阶下,都端着,日子不过了?
郑月昭半敛眼眸,屏幕荧光流转在她的眼底,掩盖她的情绪。
成爸说:“别那么倔,婚姻里争论得出对错吗?”他仿佛跟木桩子对话,每一句都得不到反应,他忍耐着,说:“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眼里没你爸,体会不到你爸妈的用心良苦,以后生个孩子也像你,你才知道有多操心。”
郑国远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都老大不小的年纪,得有个计划。”
郑月昭支肘撑头,缩在沙发角落,忍无可忍憋出句:“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以后离婚。”
郑国远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指着她:“你敢!”
郑妈拉她衣袖,给她使眼色。
还不如回去和成恒宇大眼对小眼。“不是我敢不敢,万一人家看不上我,有新欢,那和我这个旧人离婚不是没可能嘛。”她起身,苦口婆心:“爸,别一二再为我牵动情绪,我都结婚了,为什么还在管我?”
“因为我是你爸!”
这句话多好使,是冷寂月光下泛银光的镣铐。纵使她千般万般的话,被堵得死死的,若反抗,要定罪为不孝,没良心。
郑月昭深谙郑爸的话术,她连借口都没找,转身出大门,开车回家。
那晚,鸿门宴上不止是旁敲侧击的话术,还有妈妈们推过来两张票,是交响乐演出。
——好好好,一定去。
——放心啦妈妈们,我们肯定不会忘!正愁没有约会的地方。
转身她就不知道把票塞进哪个包里,成恒宇也不过问,临开演前夜,郑妈提醒她,她仍旧好好好。
下一句,郑妈说:“我和你另一个妈也要去。”
郑月昭默了瞬,“妈,没这个必要吧。”
成恒宇是个闷不响的人,雁过留声,风过留痕,可对他来说,是相反,任何事否不足以落他心上,否则连两人的婚姻,不会需要秘书提醒他何时做何事。
就算心中有事,他不会倾诉,不多言。非要说,该是事后轻描淡写,可为什么实时更新他们的感情状况?
按理来说是私事,是没必要让父母操劳的事。
她对这种行为很鄙夷,明明可以各自安好,非让父母知道了添堵。
她火气旺,颠来倒去翻包,动静越发大,最后,终于在手提包内侧找到。
两张皱巴巴的票,她理了理,看日期。
隔日,成恒宇发信息说下班接她,她没回。
两人从头到尾没沟通,他却清楚掌握动态,郑月昭没话讲,沉默坐上车。
赶鸭子上架的事,是一场演奏会就能粉饰太平的事吗?
妈妈们希望他们好,竭力修补,文物裂纹,残损是文物修复师可以修复的。感情可以借外力吗,如果可以,怎么没有感情修复师的市场呢?
郑月昭到了现场才发现,两位妈妈为了监督和不打扰兼存,选的位置很远。
她回头看了很久,直到郑妈站起来招手,哭笑不得。
成恒宇给她拉座椅,方便她再坐。
郑月昭:“谢谢。”
成恒宇问谭佳域,该如何挽回,弥补,如何经营婚姻?
谭佳域犯难,他没有类似经历,他想破头,憋出来两个字:真诚。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生意场浮沉太久,一切话术和手段都围绕利益而量身定做,何为真诚,是鲜衣怒马少年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也许在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可能寻得回,到这个年纪,他做不到游刃有余展示真诚。
倘若只剩真诚面对她,是哪般模样?
是第一个人类亚当落地时的赤身坦诚吗,这般不加修饰,是粗鄙而笨拙,不值得示人。
成恒宇放弃寻旁人经验,感情的事,只能自己。
演奏会过半,成恒宇偏头看身旁人,早已寻周公去了。手支着头,不断下坠,上抬,摇摇晃晃。
演奏厅的温度偏低,他脱了外套轻手轻脚搭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只有这时的她,不再像炸毛的猫,尾巴直竖起。
郑月昭做了好多梦,她和成恒宇去爬山,山头起火,成恒宇保护她,她眼睁睁看着他被大火吞噬。梦到她和成恒宇还有李佳瑶是同学,她和李佳瑶为他争风吃醋,公然在课堂上扯头发互扇。
最后一个梦是她的景观项目拿奖了,掌声阵阵,她举着奖杯感谢父母,他似撒旦上台,黑压压的身影挡住倾向她的灯光,他说:“你不配,这该是瑶瑶的荣誉。”
瑶瑶?哪个瑶瑶?
她正困惑,观众席又送起掌声,似乎是在赞同他。
她惊恐万分,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震耳欲聋。
她惊醒,坐直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