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王府的院墙,对陆景明而言好比翻过一个三寸门槛,论不上什么难度。但翻出陆二公子的院子时,陆景明还是险些没有站稳。
但他很快挺直脊背,匆匆地走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弟弟既然发现了自己与赵都云走的近,他若装傻弄愚就罢了,如今却用言语来敲打他,实在不该。
他没想到陆清和这样敏锐。但敏锐又如何?智者自伤,到最后还不是自作聪明,将自己的软肋说了出来?
回到军中,传了自己贴身的护卫,“去找一种叫蚀心散的毒,东洋货。先自己找,若找不到再问新郡王那儿有没有。”
护卫应下了,又有些不解,“少将军,有什么需要,在下一刀就得,我们北瑛王的军,何时需要用毒药这等手段?”
所以哪怕是自己贴身的兵,心里也只认同自己是北瑛王的人。陆景明嘴角勉强扯了扯,“东洋,是本朝大患。”
护卫顿悟,叹服道,“所以少将军提前研究东洋人的阴险伎俩。原来如此,不愧是少将军,目光长远,未雨绸缪!”
待要去做事,又被陆景明叫住。
陆景明问:“我这几年,私下里与你们同吃同睡,战场上同你抵背杀敌,我问你,若是有一日,我让你们打的仗,父王不让,你待如何?”
护卫想了想,王爷和世子,能有多大的分歧?军事战略上有些不同的见解实属正常,便道:“我们是少将军的兵,自然是听少将军的。”
陆景明满意地眯了眯眼,“好小子,记着你这句话。去做事吧。”
北瑛王府里,有家仆低眉顺目地扫地,目睹了陆景明从离开,才施然绕进了陆清和的院子。
陆清和眼角瞄到他,忙起身拱手笑道:“陛下这禁足令下完,倒让我房里比寻常还热闹些。”
家仆开口,声音恭谨,声线却细得像女人:“陆二公子说笑了。大皇子殿下派人来,义正言辞。陛下是明君,怎可充耳不闻?只好委屈一阵陆二公子了。陛下的意思是,此事不急一时。”
陆清和笑道:“为圣上分忧,怎会委屈?公公言重了。”
天光明亮,候鸟排成大字长鸣而过。陆清和抬头看着冷到发白的天空,悠悠道:“天儿也转凉了,陛下是想拖到冬天?”
公公呵了呵腰:“陛下想要削藩,正缺一个正当的理由。陆二公子是聪明人,无需奴婢多言了罢。”
陆清和道:“天寒下来,云京城背靠十常山,易守难攻。若有叛军从南方来,在冰天雪地里也难为。身为臣子,自然该明白陛下的考量。”
“只是,劳烦公公替我转禀陛下一句,这京中能想到的,莲州那边自然也能想到。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
转眼就是七日后,莲州狱里,穆娘子每每去试探谢辛辛,都等不到什么示意。只有她进狱第二日问她要了笔墨纸砚,和茗琅两个摊开几本册子,兔毫小笔从白昼写到黑夜,不曾停歇。
终于有一次穆娘子忍不住问:“这是在写求援的信吗?为何只见你们一直在写,却不见送出去?”
写字的二人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答话,倒是边青昙应了一声:“不是信,是在算账呢。玉春楼的账。”
穆娘子哎哟一声,有些不悦,“这出不出的去还不知道呢,还有闲工夫算生意账?郭大人可就指望着姑娘……”
牢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穆娘子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谢辛辛抬头看她一眼:“我沦落到这里,焉知没有郭大人的手笔?穆娘子,仔细别一时冲动说漏了嘴。你且去当你的牢头吧,转告郭大人,这账本是给郭大人的,他若有胆子,就用得上。”
穆娘子被她说的一愣,不知想了些什么,终还是走开了。
穆娘子走了,边青昙又是一个人无聊着,踢了踢地上的灰,“别算了。眼睛算坏了我可治不好。”
无人回应。自从上次她说出自己做了什么后,谢辛辛一直没再和她说过话。
边青昙有些不知所措:“你生我的气?为什么?你和我一样,也是父母被害的孤儿,难道不懂我要报仇的心?”
账本上兀然落下一个墨点,谢辛辛终于忍不住,冷冷道:“我要报仇,也不会用助仇人害人的方式。”
边青昙笑了声:“你就算最开始没有这个心思,事到如今,想用你玉春楼的账本掀翻宣王府,和我有什么区别?不也是先助他揽够了财……”
“你……”谢辛辛气急,泫然向她。
曾经为宣王府做事是她心中的一棵刺,如今边青昙冷不防将她拔了出来,痛得她又恨又悔。
边青昙禁不住她这样的眼神,软和了面色,不再针锋相对,“那你要我做什么,才肯原谅我?”
谢辛辛本想恶狠狠地说不必,想了想,却急中生智,脱口道:
“让范守一立刻动手。家中报丧,赵都云定然要回莲州。”
边青昙想也未想,一口应了下来。
正说着,穆娘子却又进来了,将一封信隔着门丢进牢房里:
“玉春楼有伙计送来,说是你的信。”
谢辛辛有些困惑。
她这几日,全想着既然陆清和不成事,那自己凭自己再写一本账本出来,也算是自己和赵都云谈判的筹码。因而昏天黑地地赶时间,凭自己的记忆算账,生怕还没写完账本,就得到什么要流放的消息。
从没和谁通过信啊。再说她一个孤女,有谁会想到给她写信?
拿到信封,上面熟悉的字迹却让她心头一跳。
她见过这个字,飞逸隽永,在邺州的别院里,这人就是用这样的字迹为她起稿了送往宣王府的密信。
她的脑子已经好几日没有停歇过,一刻不停地想着赵都云的盘算和自救的计划,可才见到这个字,连日疲惫忽然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忽然有酸酸的委屈涌上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手打开。
信中说他面圣出了意外,如今困在一方小院里,字里行间却没有自艾。问起她怎么样,玉春楼可还安全,虽然自己脱不开身,已经想了办法请人去帮她。
看到最后,见他惆怅写道,只可惜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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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见不得,否则可以早早地提出他准备成婚之事,让家中预备起来。
她皱着眉看完最后一句话,嘴角微扬了下,随后是复杂的神情。
随手撕下半张纸回信,内容简短生分:
我家世既与北瑛王府无关,你我实再无成婚的必要。去日不可止,来日犹可喜。祝好,不必再来信。
晚膳时分范守一来送饭,最开始给边青昙单独预备的一层食盒,如今变为了三层。
茗琅不多客气,接过去还夸赞,“姐夫辛苦了,一个会做饭的男人能给女人带来福气。”
虽说她年轻时与边青昙疏远,正是以为边青昙抢走了她接近范守一的任务。但如今看来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茗琅进了玉春楼,也自觉称得上是好境遇。因此过去的事早就揭过。
范守一对这种夸赞,很是惶恐,讷讷地退到一边,直到边青昙上前和他讲了两句话,他惊骇问了声决定了吗,边青昙看了一眼谢辛辛,点点头。
次日,便传来了宣王爷薨逝的消息。
亲王薨毙乃是大事,从莲州一路轰动到云京城,可偌大的宣王府连个执掌丧仪的男人都没有,唯一的男丁还在云京,快马加鞭也得二日后才能赶回。宣王妃虽悲痛,但也扛起了一个家。宣王府之大小决策,忽然就落到了王妃的头上。
可莲州一个小城,死了个王爷,除了三十日内不得歌舞,其余对百姓的日常生活似乎没什么影响。影响最大的,还是身处云京的赵都云。
才当个了半个月的云顺郡王,朝廷的圣旨都拟到一半了,家父忽然没了。皇上转眼变了话头,在这垂拱殿上深表痛心,那么丧仪喜事总不好一起办吧?云顺郡王的封爵仪式只好暂延。
这一延,赵都云再想建自己的府邸,可就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偏偏他又有许多不便张扬的秘密,最好能在一座自己的府中,不露声色地进行他的大计。
得到消息的赵都云,癫狂有加,不知摔了多少酒坛子,摔得京中盛传他是个大孝子,因亲父薨逝悲伤过度,难过得疯了。焉知他实际上是气得牙痒?
“这算得好好的,范守一怎么做的事?”赵都云自言自语,“……老东西病得起不来,我替他充宣王府的门面。等我有了郡王府,再从自己的封地起势。如今这一拖是不成了……”
侍卫见他疯,只敢远远地劝,“郡王爷,您节哀。今日快马加鞭,还能赶回去奠仪。”
赵都云咬牙切齿:“自然,自然要快马加鞭。兵马都尚在莲州……既然老东西死了,我便不等了,最迟立冬,便要揭竿!”
待他告假一路紧赶回了莲州,第一程却没有去灵堂,而是去了范家的医馆。仁宁堂的医师伙计见赵都云一身素服,来势汹汹,一齐地先跪下再说。
赵都云含着怒意:“范守一呢?”
伙计忙答:“近日范医师都不坐馆诊病,不过……不过范医师说,若殿下您到访,就替他向您传句话。”
赵都云靴子停在这人的面前:“说。”
伙计道:“范医师说,玉春楼的谢小掌柜等着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