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诈降
    天气忽然阴沉,乌云从天际而来,笼罩在京都上空。

    狂风乱作,温府庭院里的树木飒飒作响,向一边倾斜,江澧兰从纷飞的枝条后踱步而出,向着关押陶宇成的屋子走去。

    他脚步徐缓,不慢不急,原本温沅芷出发前往葛府,他就打算过来这一趟,但启明不知怎的,忽然硬气起来,以死相逼,要他回屋休息一个时辰再出来,否则就要告诉温沅芷。

    他没办法,睡一觉后,大夫过来验伤,说已无大碍,启明松了口气,却又到了午膳时间,等用过午膳,时间就已耽搁到现在。

    不过无妨,来得及。

    陶宇成还是关押在原来的小屋里,江澧兰远远瞧见时,第一眼看到立在廊下的温临。

    瞳孔不自觉地一颤。

    温临已朝他拱手,道:“少主吩咐,郎君今日有任何吩咐,属下全力照办。”

    江澧兰在想温沅芷是何时吩咐下去的,又一想,温临从前是她的暗卫,暗卫和主子之间,本就有一些默契和暗号,不被人发现也是情理之中。

    他拾级而上,朝温临点头:“好,我要见陶宇成。”

    这位未婚妻一直为他考虑,知他所想,预他所料,仿佛已成为习惯。

    温临侧身,亲自打开屋门,江澧兰走了进去,身后却并未听到脚步声,温临止步门外。

    温氏规矩森严,暗卫的训练亦是不同寻常,温临的一言一行,完全依照温沅芷的意思。

    而温临这般,便表示,温沅芷早已预料他会单独来审陶宇成,且,她给他这个空间和自由。

    江澧兰嘴角上扬,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好像被人宠着,宠?这个字眼放在男人身上,体验感真不好。

    然而,他自己轻轻一笑,笑容宠溺。

    无人知他此刻,心里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滋生。

    他想起,已经好几日没有瞧见温沅芷身边的另一个大侍女了,温沅芷向来离不开身边三人,两位侍女,碧玉碧霞,和一位侍从,温临。

    眼下,这位碧霞失踪十来日,府中一点动静也无,但从京都去往滇南,长途跋涉,快马加鞭,差不多也就是这个进程。

    温沅芷,沅——芷——

    “殿下,微臣今日要给你换个名字......阿芷她娘当初取名时,还说她若是有个兄弟,就叫澧兰,取自楚辞‘沅有芷兮澧有兰’,诗情画意,意境不错,不如你就叫江澧兰......你的字取得不错,“承之”,承袭“衍”义......知道的人不多,便不改了。”

    一身武艺超群,心思粗狂的西北大将军,却没有考虑到,“沅有芷兮澧有兰”的下一句,是“思公子兮未敢言”,时人多将这首诗当做情诗来读,世子夫人为儿女取这一对名字,亦是寄希望儿女长大成人,可担品行高洁之美誉。

    眼下,他重复读这个名字,却觉得意境绵绵,心底如浸了温水,柔顺体贴。

    江澧兰坐在温沅芷曾经做过的位子,抬目,目光冰冷如霜,看着被捆绑的陶宇成,开口质问:“你是已故太子何人?”

    陶宇成大惊,如遭当头一棒,矢口否认,“不是,我不是旧太子的人。”

    江澧兰朝地上扔了个东西,是一张纸,准确说,是江澧兰写的口供,上次和温沅芷一起审问陶宇成后,他回屋便将口供一字不落的写下来。

    陶宇成被捆住手脚,动弹不得,江澧兰朝外喊一声,温临推门进来,他吩咐道:“给他松绑。”

    陶宇成松开后,拾起地上的白纸,翻过来打开一看,瞳孔一震,是他那天说的话,不同的是,在有些字眼上,被红色笔墨圈了出来。

    比如,他说的“温二爷每次来,都是作富商打扮,小的是跟踪温二爷,才知道温二爷的身份,但小的绝对没有对秦妈妈说”,江澧兰在“富商”上画了一个圈。

    又比如,“二爷给我的只有五千两,钱是赏给芙蓉姑娘的,你可以去找秦妈妈查,秦妈妈因此才免了芙蓉姑娘的活,三个月都没有再接客。”“五千两”上画了个圈。

    “温二爷赏了我一块碎银,就二两,没有多。”“二两”上有一个红圈。

    陶宇成小心翼翼地道:“这,这也没什么错吧?小的说的都是实话。”

    江澧兰:“我先问你,温二爷作富商打扮,去瞧芙蓉姑娘,你为何要跟踪他?”

    陶宇成早先看到状纸上的红圈,就已经被惊到了心魂,此刻只能强作镇定。

    左思右想,道:“温二爷是楼里的新客,且只翻了芙蓉姑娘的牌子,一连数日,又只去芙蓉姑娘那里,秦妈妈担心身份有异,命小的偷偷跟过去查查他的身份。”

    “查他的身份做什么?你们回春楼除了做生意,还做什么勾当?”

    “没,没有,”陶宇成跪伏在地,浑身哆嗦,“秦妈妈做事求稳,面生的来客若只来一两次,便也作罢,若是多来几次,必定要查查此人身份。”

    江澧兰用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声,果断道:“所以,秦妈妈知道温二爷的身份?”

    陶宇成扫一眼状纸,上面清楚地写着“小的没有告诉秦妈妈”,为防止口供前后不一,连忙矢口否认,“没有,小的没有告诉秦妈妈。”

    “哦?那你是如何回禀秦妈妈的?”江澧兰平静地问。

    陶宇成眼珠子非转,豆大的汗珠从面颊上滴落,“小的说二爷是从北边来的商人,跟胡人做买卖挣了大钱,借居在朋友家,被京都的繁华迷了眼,这才多留些时日,等过段时间恐怕就要离开,所以,秦妈妈拿了钱一点也没怀疑,还特意允许小的找二爷多要些......”

    “啪。”江澧兰将案桌上的木板种种一拍,陶宇成浑身一哆嗦,剩下的话全吞进肚子里。

    “你是谁?秦妈妈凭什么信任你,让你去找温二爷拿钱,就不怕你拿钱后跑了?”

    “不不,小的管理回春楼的库房,秦妈妈要是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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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小的,就不会把钱放心交给小的保管。”

    “胡说!大周官奴出身卑贱,大字不识,连账本都不会看,秦妈妈主管京都最大青楼官妓,怎会舍弃他人重用你!”

    “不是的,小的识字,小的算账最厉害,无人能敌。”

    “如何能证明?”

    陶宇成面露慌色,早已忘记提防,只想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因为某项特长才入了秦妈妈的眼,得秦妈妈信任,脱口而出道:“我可以做假账,保证没人能发现。”

    说完,他蓦地瞪大眼,脑海中想起江澧兰进来的第一句话,“你是已故太子何人?”

    不由得面色一白,颈骨似乎断裂,一屁股坐在地,面如枯槁。

    接下来,江澧兰语气平平,但一字一句,仿佛都将陶宇成钉在血淋淋的刀尖上。

    “十七年前,东宫发生了一件事,有人举报东宫贪墨主修皇陵的官银,高祖皇帝半信半疑,吩咐内侍找来太子当面对峙,太子起初不以为意,让人将账本找出来,户部尚书亲自核验。”

    “结果,户部尚书确认,账本无误,高祖皇帝震怒,赐举报人一杯鸩酒以儆效尤,本来此事到底为止,但太子回到东宫,长史杨大人秘密前往书房请罪。”

    “原来,是这位长史杨绍平的家中,有一位算术极其出色的账房先生,此人做账了得,所有经过他手里的账本,都有两本账,一真一假,若不是本人或者是真正贪墨的人,根本无法察觉。”

    “修建皇陵,耗费巨大,东宫体恤民生,便叫杨长史想办法节省开支,杨长史于是找到了此人,做了两笔账,一笔是给太子看,一笔是给高祖皇帝看。太子得知真相后震怒,将杨长史罚去皇陵,修建陵墓,而此人也跟随一道前去。”

    “因太子将此事强压下来,朝中无人知晓,所以也就无人知道此人的存在,却不知,十七年间,此人就藏在京都最热闹的地方重操旧业,隐姓埋名,我说的可对?陶成?”

    陶宇成难掩心中激动,“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江澧兰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道:“而他留在京都,真正的原因是为了杨长史的独女,杨芙蓉,也就是如今的回春楼芙蓉姑娘,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护得极好的这位姑娘,就在昨夜,已经被秦妈妈逼着,接了她的第一位客人。”

    陶宇成脸上一白,面上情绪难以形容,有悲痛,有气氛,亦有懊悔。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怎么会?”

    江澧兰平静道:“因为她要救你。”

    陶宇成震惊的抬头,此刻,他身上的气势似乎陡然变了,不再畏畏缩缩,而像一个悲愤的书生。

    有着独门绝技的账房先生回来了。

    “长乐长公主府后面的骷髅尸,你也知道怎么回事吧?她告诉清阳郡君,以此来请求郡君放过你,但被秦妈妈发现,没有你的保护,秦妈妈就告诉了长平长公主,接客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