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管事顾不上拿伞,顶着大雨冲到长廊下,随便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就往寝屋的院子跑。
李南初立在廊檐下,一眼看到管事狼狈的身影。
她静立不动,檐下灯笼发出橘色微光,照亮了她上扬的嘴角,她的神色渐渐愉悦。
管事到了跟前,并未看清公主的脸色,躬身道:“公主,葛二少夫人一直在前院跪着,奴才请她在前厅等候,她不愿意,听闻公主歇下,也叮嘱奴才不要打扰公主,眼下,是否招来接见?”
李南初好说话道:“带她去换身衣裳,喝点姜汤,然后送到我这里俩来。”
管事松了口气,葛家势大,葛二少夫人如此长跪不起,于公主而言,并非好事。
得了公主的口讯,管事应了声“是”,而后离开。
前院乃公主府的最前院,是客人进入府门的必经之路,路上用白玉石铺设,道路平坦,但因玉石坚硬,跪在地上并不好受。
徐伊人的双膝早已麻木,雨水铺天盖地从天而降,她整个人像是浸在雨水里,匍匐在白玉石,发髻散乱,形容狼狈。
戳穿沈世昀和葛玲的奸情后,她送过府的夫人们离开,将一切处置妥当后,再前往老太君面前,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老太君当场就病倒了。
待大夫人前往长公主府讨要说法,大老爷和几位爷围在老太君面前尽孝,她寻个前往城外的金蝉寺为老太君祈福的由头离开葛府,来向阿初赔罪。
只是阿初迟迟不肯见她,不知是春药不得解,还是单纯地不肯见她。
徐伊人双目微阖,身体一动不动,妙儿担忧她的身体,抱住她的半身,遮去大半的雨水。
管事匆匆而来,手里撑起一把雨伞,罩在徐伊人的头顶,急切道:“二少夫人,公主命你换身衣裳后,去见她。”
徐伊人睫毛轻颤,抬起头,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公主可还好?”
管事语塞,不知这个“还好”指的是哪般,只得道:“公主很好,二少夫人快起来。”
徐伊人开心地起身,却不想,膝下一软,差点跌倒,妙儿连忙上前扶住。
洗个热水澡,又按照李南初的吩咐,喝了一碗姜汤,徐伊人和妙儿穿戴整齐,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寝屋外。
寝屋内灯火通明,院子里雨水渐小,廊檐下的灯笼被雨水打湿,在头顶轻轻晃悠。
管事伸手敲门,小心道:“公主。”里面很快传来回应,“进来。”徐伊人对妙儿说道:“你在这儿等着。”妙儿恭顺地应声,徐伊人推门进入。
李南初的寝屋宽大且长,主要可以分为前后两屋,中间以红楠木四季屏风作遮挡,此时,她坐在屏风外的贵妃椅上,背靠椅背,神态闲散地看着进门后的徐伊人。
徐伊人干脆利落,上前几步,直直地跪到李南初的面前,妙儿眉眼低垂,将屋门关上,守在门口。
李南初神色清淡,“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徐伊人先叩三个头,躬身道:“是我对不住公主,今日特意前来,是向公主说明一切,并且,”她稍顿片刻,抬起头,目光坚毅,“请求公主与我合作。”
李南初盯着她,质问:“如果不是因为有求于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心安理得的做你的二少夫人?”
徐伊人垂眸,淡道:“我相信因果报应,这一趟,迟早会走。”
李南初:“好,那就从你是何时知道葛家和长平串通开始说起。”
从何时开始知道?回想当初,徐伊人面色顿时苍白几分,清淡冷静的眼眸多了几分凄惶。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里的泪水,说道:“公主可还记得,你听闻使者在朝堂上求娶长平长公主,担心长平长公主在城外道观受辱,偷偷带着我一起,去往道观面见长平长公主?”
李南初听了,道:“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睡的。”
徐伊人颔首,“对,我说我认床,有些害怕,想和公主一起睡,实际上,是因为我在道观看到了葛家的侍卫。”
李南初看着她,眼底一片沉寂。
徐伊人继续说道:“我和云生哥私定终身后,有段时日,父亲在朝堂上得罪了人,云生哥恰巧需要离开京都,担心我和父兄会遭人暗算,离开之前,他将他的贴身侍卫留给了我。父亲的事得以解决后,侍卫就还给了他,和他一起去了淮安。”
徐伊人露出一丝苦笑,剩下的话却是越说越顺。
“我们去过道观,那个道观的布置,哪里是一位清修道姑的住所?京都都在谣传长平长公主养面首,门下的面首一个赛一个,各个年轻力壮,我初见到他的侍卫,误以为他也成了其中一员,再加上侍卫见到我,也很惊慌,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于是,她借口如厕,离开李南初的身边,偷偷前往长平长公主的寝屋。
躲在长平长公主寝屋的窗户下,她很是惊慌和伤心,那天也是下雨天,天空下着毛毛雨,雨水不像今日这么猛烈,遮不住庭院里的虫鸣,也挡不住屋内传来的娇吟声。
她只顾伤心地落泪,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侍卫,侍卫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她还未惊呼出口,就被侍卫带离了寝屋小院。他们一路奔跑,淮安王的侍卫已经发现有人偷听,开始在道观四处搜索。
但淮安王并不敢大肆宣扬,只命葛家的侍卫在庭院内寻找,仍然不小心惊动了驻守在金蝉寺外的驻军,长平长公主以丢失物件为由,打发了闻讯而来的夫长,随后,道观陷入一片死寂。
春雨稀疏,她躲在窗户下,被侍卫用剑抵住臂膀,黑夜里瞪大了眼睛,从破旧的窗户纸下看到了淮安王高大的身影。
她心惊胆颤,只听侍卫告诉她,“今夜去和公主一起睡,不要离开公主半步。”
她惊惧地点头,回到客房,寸步不敢离开李南初一步,第二日,就劝李南初回京都。
“当时,我以为是因为公主和长平长公主的关系,长平长公主不会伤害到公主,直到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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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和亲的人改成是我,你才知道他们留下我,是因为我还有用?”李南初语气生冷道。
徐伊人点头,“回到京都后,我连父亲都不敢告诉,没等多久,云生哥从淮安回京都,亲自向我说明一切,他叫我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说出去,我知道,这件事若是说出去,整个葛家都要完了,我又怎么敢说出去?”
徐伊人看着李南初,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她的声音很轻柔,嘘声道:“公主,你一直知道,我有多爱云生哥,从我记事起,我就喜欢粘着他,长大后,知道两家定亲,我有多欢喜。”
“当我以为在道观的人是云生哥,我觉得我的天都塌了,得知那个人是淮安王,我第一反应是庆幸,幸好,幸好那个人不是云生哥。”
“这件事如果让先帝知道,葛家就彻底完了,一个驻军,监守自盗,助藩王私自回京,这罪过太大,说出去云生哥这辈子也会毁了,我太害怕,我不舍得看他跌落。他已经很努力,他父亲死后,他被大伯父教养在身边,起早贪黑的练剑,学习兵法,上阵对敌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他想要做到最好,想要在葛家有一席之地。”
李南初眼神冰冷如寒霜。
徐伊人忽而一笑,兀自摇了摇头,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多年的忍耐和懊悔,在这一刻决堤,泪如雨下。
她捂着脸,却没有一点泣音,闷闷的声音从掌中传来,“是我太天真,世家百年,全因家风清正得以承袭,他葛氏汲汲营营,本就是獐头鼠辈,一朝得势,便得陇望蜀,如何能与世家相提并论?”
“我期望他与众不同,实则,葛家的根子早就烂透了。”
徐伊人再也忍不住,闷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很安静,室内始终听不见一丝声音,李南初撇开眼,睫毛轻颤,几息之后,眼底的雨雾消散。
须臾,徐伊人抹干泪水,道了声“对不起,我失态了”,然后,继续说道:“他为了安抚我,开始准备成亲事宜,我原本想着,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淮安王和长平长公主私相授受,余情未了,趁着长平长公主和亲之前,二人再见一次面。”
“这时,朝堂上的声音传来,我才知道他们的预谋,我去质问葛云生,他以葛徐两家亲事对我说理,说了很多很多,我......被他说服了。”徐伊人恍惚道。
“乌孙以夫人之位来求和,诚意拳拳,虽求娶长平长公主,却是不知大周文化,假以时日,若是知晓在我汉人眼里,守寡在室的妇人远居在外实为娘家所弃,乌孙大昆弥必然震怒,认为遭受大周的轻视和羞辱,两国的和平局面将会再次打破。”
“况且,长平长公主素日行为放荡,我大周子民早就嫌恶她,乌孙使者留在京都一月,早就听到一些传闻,眼下迟迟未提异议,是因为他们已经写了书信回去,在等大昆弥的回信。等大昆弥的书信一到,或许和亲对象改成长乐公主,或许和亲不再,两国再动干戈,届时,烽烟再起,百姓们将会再次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