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已过,昼日忽长,京都的流言四处窜开,主要乐道的是三件大事,每一件都令人兴致盎然。
第一件事,便是葛家的四姑娘竟然和长平长公主府的沈世子好上了,不仅命妇们私下闲谈,就连市井平人都开始津津乐道。
京都的百姓不受贫穷,生活富裕,日常茶余饭后就喜闲谈,尤其是谈论着高门贵府中的风流韵事,此事一出,顿如风卷残云,流传十万八千里。
第二件事,便是回春楼一夜大火,竟什么都烧没了,不仅如此,楼里的姑娘至今还在刑部大牢,已经十多天过去,什么说法也没有,那位中毒被淹死在河水里的王公子早就下葬。
奇怪的是,他的家人竟也不哭不闹,就这样任由官府慢慢的办案。
京都百姓大多知道,官差办案查兄,那可不仅仅为了正义,靠的还是钱,也不知道那位姓王的家属如何办事的,也不抓紧时间上官府讨要说法,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不少人在此事中唏嘘,深觉京兆府办事不牢,竟让凶手逃脱。
第三件大事,便是在京都官眷中传得最开,身世显赫的清阳郡君竟然被君上软禁在府邸,听闻是王相公亲自下达的命令,君上随后补上一刀,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堂之事变幻莫测。
知情的人幸灾乐祸,不知情的人只能揣测清阳郡君究竟是如何得罪了王相公和君上,就连一向给足温氏面子的郑相公也不帮她说话。
三件大事,每件事谈起来,都令人唏嘘不已,然而,还有一件若是平日说起来也是稀奇的事,今日被这三件大事埋没。
颍川裴氏乃当地名门望族之一,但可惜,就在十多年前,家族中年轻有为的嫡系子弟全部身死,以至于原本位于颍川三大世族之首的裴氏瞬间降为末等,这些年更是苦苦支撑,希冀从庶出子弟中培养掌权人的心愿一再落空。
一个成才的庶出子弟也没有。
就在裴氏族长失望之时,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有人在京都见到一位男子,长相颇似早逝的大老爷。
裴氏大老爷曾有一位嫡长子,幼时流落在外,不知所踪,此言一出,裴氏族长立刻派人前往京都寻找。
裴氏的下人在京都广发寻帖,希望能找到大少爷,这在京都底层引起不小的轰动,只是被大多数人忽略了。
十多日过去,盛夏的京都城内,走街串巷,依旧喧闹不止。
在这份热闹中,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气急败坏。
入夜后,天际忽然炸出一道惊雷,紧随其后,银蛇般的闪电照亮整片天际。
京都城外十里地,有一间土坯做的破庙,庙宇内,佛像损毁,红色黄色的轻纱垂在悬梁上,雨水顺着悬梁氤氲了整条轻纱,“滴答滴答”地,在地上留下一片湿润。
在佛像前的供台上,点燃了一支蜡烛,烛火如豆,照亮供台下静坐的一个人,此人身着灰衣,脸上有一道长疤,在暗淡的烛火和惊雷闪电下,面容可怖。
江澧兰骑马飞奔出城门,直奔这间破庙,等了十多日,他终于等到何青的消息,约他在城外的破庙见面。
“吁”一声,江澧兰在庙前停下,下了马,快步走向庙宇。
庙宇里,何青抬首,目光看到茫茫浓墨中走出的身影,身影脚步匆匆,拾级而上时,甚至连地上溅起的水花都未沾染到衣摆,人便已经进了屋。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凶狠。
何青脸上露出讥笑。
在凉州时,江澧兰与他决裂,表现得从容淡定,回到京都后,两次见面,一次是他潜入温府想要劫持陶宇成,一次是半月前让自己将杨芙蓉送往清阳,这两次,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儿,都表现得成熟稳重。
都不像今日这般急躁,失态,看样子,是当真把他逼急了。
江澧兰走进屋子,直冲何青跟前,何青并未反抗,一把被他摁倒在身后的供台柱上,只听他切齿道:“你竟敢私自行动。”
何青轻笑,毫不畏惧,看着江澧兰,目光一如既往,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在手里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甚至拍了拍脖颈边拽着衣领的手腕,以示安抚,好声道:“师傅这是在帮你。”
江澧兰眼底比夜色更浓,道:“召集朝中大臣向王棋高密,诬陷她从长乐手中拿到私密,这是在帮我?”
何青嘴角笑意逐渐收敛,“要不然,你能直接从她手中拿到私密?”
江澧兰冷声道:“我根本不需要。”
何青讥笑,道:“有这个东西,你想查你父亲的死因,就轻而易举多了。”
江澧兰似是洞穿一切,反击道:“那你抢到私密时,怎么不打开看看?”
何青叹息,“我们是守信誉的人,雇主出了高价,只拿东西不准偷看。”
江澧兰瞪着他。
何青再次拍了拍他的手,“松开,此事是你母亲的主意,你怨不得我。”
闻言,江澧兰眉头一皱,松开手,何青离开背后的台柱,淡声道:“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母亲得知你要解除婚约,才当机立断,出此下策。”
何青看一眼江澧兰,道:“你当真以为若是脱离了温家,你在朝中还能立足?小殿下,听我一句劝,不能的,脱离了温家,就是君上也保不住你。”
江澧兰目视何青,眼底一片冰寒。
何青整了整衣袖,悠悠道:“你母亲足智多谋,想出此计,一来,清阳郡君此番遭遇,你不会忍心再提悔婚。二来,这也是在帮你那位心上人,她不是不想让这份名单公之于众吗?她既然拿长乐长公主没办法,那就让王棋去逼长乐长公主。”
“你不知惜福,那位长乐长公主却舍不得温氏这个大靠山,她一定会救你的心上人。”
江澧兰面色铁青,“若是长乐不肯拿呢?”距离事发已经半月过去,长乐长公主府一点动静也没有。
何青面容一滞,忽而冷笑,“那不更好?京都的浑水搅得更浊,才更有意思。”
他看向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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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兰,又软了口气道:“你放心,我又不会真的害你,这不是知道你急着想要一个答案,才命人去传信给你,约你见一面。清阳郡君不会这么容易倒下,否则温氏的脸面往哪搁?”
烛台上的烛火燃尽,化成烛水瘫在台面,庙内终是化为黑暗。
江澧兰此行便是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招,知他把握住分寸,便不想多留,临走前冷声道:“你真的没有打开那些私密看过?”
谁知何青冷笑,“看这些人的秘密有什么用?我们要查的是以前的那批人。”黑夜里,他盯着江澧兰,眼眸阴鸷,道:“眼下葛家已经失了大用,你可以放手去查徐家了。”
“当年,朝中还未有党派相争,人人都以为太子必然继承大统,唯有徐凌云,三番两次弹劾你父亲,你父亲仁善,不曾和他计较,但现下,到你该计较计较的时候了,你该问问他,当年到底对先帝说了什么,让父慈子孝最后变成了父子相残。”
江澧兰一愣,久久不语,然后转身离开破庙,踏马而上,消失在夜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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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一直下到天明,天亮之后,天空一贫如洗,空气格外清新。
这样的天气在炎热夏天里,如珠似宝,应当好好睡上一觉,一觉醒来,定然神清气爽。
然而,长平长公主府内,长公主殿下彻夜未眠,三更的梆声响起时,才进入浅睡。
日上三竿,李南初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顿觉头晕脑胀,晕乎间,唤侍女进来伺候。
侍女进来服侍,梳洗,穿衣,整理齐全后,李南初才恢复几分清醒,吩咐管事前来。
管事得知殿下传唤,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匆匆赶来,立在花厅道:“殿下。”
李南初揉了揉额头,道:“温府的侍卫都撤了吗?”
管事面露迟疑,“还没有。”
李南初脸色又难看几分,许久之后,又道:“裴昭可有说什么?”
管事恨不得此刻授命回话的不是自己,顿声道:“也没有。”天知道那夜的事,裴昭犯的罪有多大,殿下至今留他一命,已是格外开恩,这几日殿下迟迟未发落,实则是在等裴昭认罪。
只是不知裴昭在想什么,竟就这么受着,一句话也没有。
李南初听了管事的话,沉默须臾,忽然道:“最近京都又有什么传闻了?”
“传闻都还是和昨日一样,”管事支支吾吾,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今日一早不扫兴的话,忽然,他福如心至,道:“倒还真的多了一点新的传闻。”
李南初眼睛一亮,“什么传闻?”
管事道:“听说颍川裴氏十多年前丢了一位小少爷,上个月,裴氏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有人在京都见过这位小少爷,京都百姓都在笑话,说这颍川可真是奇怪,十几年前,颍川的左氏也是丢了一位小公子,最后在京都找到,这位小公子回去后,左氏的人才发现,这位小公子当真是天纵奇才。”
“他便是当朝太傅左容谦。”李南初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