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沅芷走到廊下,一掀衣袍,腰杆挺直地,落地跪下。
少主罚跪一事立刻被传入院正房中,秋玥夕听闻后,叫人去给厨房炖一些滋补的汤,留着温火,等罚跪结束后送过去。
碧玉碧霞温临跪在温沅芷身后不远处。
三人起初不知道少主为何被罚跪,碧玉忍不住话,低头询问,这一问,才知道少主要脱离温氏宗族,三人大惊失色。
碧玉愤愤:“少主也太冲动了,这话都能说出口,难怪家主会生气。”
碧霞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态,“怪不得院正都不帮着少主了。”
温临难得有怨言:“少主这样,只怕郎君知道了也不会记得少主的好。”
碧玉嗤声:“怎么可能会记住?少主以前就说不要耽于情爱,现在倒是把自个儿都搭进去,我看少主早就忘记以前的诤字玉言,早晚得后悔。”
碧霞训斥她,“越说越离谱,家主不会答应少主,你胡说什么?”
温临言语诚恳,“相信三个时辰之后,少主会想明白的。”
温沅芷听着三人小声的吵闹,冷喝一声:“都闭嘴。”
谁知三人这次是真的气狠,也不听她的话了,碧玉小声嘀咕,还了一嘴,将她的命令当做耳旁风。
碧玉道:“要叛离温氏的少主,她的话,我不听。”
温临瞅她一眼,嘴角上翘,也道:“怎么?少主要是离开温氏,你就不跟着了?”
碧霞神色坚定:“无论少主去哪里,此生我都跟定少主。”
温临淡淡道:“我也是。”
碧玉顿时急了,“你们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她要叛离少主似的!
不跟他们两废话,立刻表态:“我也是!”
温沅芷忍不住扶额,平时也不见这三人这么吵,今个儿话怎么这么多?
在屋里的温蓝河倒是没听清三人的话,但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稍微一猜,便猜到怎么回事。
重重地哼了一声,“再吵?再吵全部赶出书院。”
三人顿时哑口。
入夜之后,书院中各处挂起灯笼,庭院里,亮如白昼。
温沅芷在庭院中跪了三个时辰,温蓝河一步也未踏出房屋。
直到时辰到了,碧玉碧霞扶起温沅芷,将她送入房中,温蓝河淡淡问道:“可想清楚了?”
立在廊下的三个人,六只眼睛,眼巴巴地盯着温沅芷。
温沅芷垂首,道:“是孙女鲁莽,请祖父赐教。”
三人同时大松一口气,自觉地退出廊下,走到距离书房远一点的地方。
温蓝河从书案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雕花纹繁复的金丝楠木盒,放在桌上,道:“这是当年你父亲交给我的。”
温沅芷打开一看,“太子授印?”
温蓝河颔首,“此物贵重,太子妃交给你父亲,你父亲倒是不敢留给他,就带回来了,正好给你,和他身上的龙珠环佩,足够证明他的身份。”
当年东宫出事,高祖似乎忘记命人收回太子授印,直至年末驾崩,先帝继位,待到众人再想起去寻太子授印时,授印早不知所踪,谁也不曾想到,太子妃早将授印交给温将军,带着皇长孙一同离开了京都。
温沅芷言谢,又迟疑道:“会不会连累温氏?”
温蓝河还是瞪她,“看来跪地还是不够,走走走,想不明白不要再到我跟前晃悠。”
温沅芷顿时息声。
是夜,祖孙两各自用膳,然后回到屋中休息。
温沅芷心事重重,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睡觉,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少主,院正来了。”
温沅芷一惊,顾不上披件外衣,穿着中衣就掀了帘子,“祖母,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人来禀一声,我过去找您。”
深春时节,夜晚的山风更加寒凉,秋玥夕身上披着厚重的鹤氅在侍女的服侍下一路走来,进屋的时候,软皮脚靴上都积了水露。
温沅芷用架子上干巾擦去水露,摸了摸祖母的手,确定没有着寒,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祖母这是嫌祖父没罚够,来给祖父找理由呢?”
秋玥夕骂了句“小没良心的”,在屋子里坐下,命站在一旁忙活的碧霞给温沅芷披上外衣,道:“我听了你跟你祖父在书房的话,知道你心中还没悟出个道理,给你说两句,免得你们爷孙两,两头雾水。”
温沅芷若是个男孩,温蓝河或许一顿板子,或许直言不讳,说个清楚明白,但是个女儿,总觉得有口难言。
必要时需得等她自行领悟,好在遇到其他的事,温沅芷都能领悟得很快,唯独遇到温氏大家族的利益,她总会犯浑。
温沅芷知道还是说得江澧兰的事,让屋里的侍女全部退下,坐到祖母身边,低着头。
道:“温氏教养我一番,我知道我不该生出离开家族的念头,但是江承之我不能不救,而且,祖父也是希望我救的,我就是不明白,离开家族是最好的抉择,对大家都好,为何祖父不同意。”
秋玥夕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是我们的错,没好好地教导你。”
温沅芷一惊,“祖母,您别这么说。”
秋玥夕摆手,道:“我来问你,你为何自小就生你父亲的气?”
温沅芷睫毛颤动,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父亲从来不着家,也从来不过问我的事,与母亲感情好,但要离开清阳,也从来不带我们一起,还有......”
说到这里,她眼眶微微湿润,一种情绪莫名地涌上心头。
秋玥夕替她说完,“还有就是,他为了保护江承之,离开清阳,远赴北境,战死沙场。”
温沅芷眼里的泪水滑落,滴在手背上,如烈火烧灼般滚烫。
当年她不知道江承之被父亲所救,但他死得太蹊跷,她派人去查,多年后又询问祖父分配给她的属下,才知道他当年是抱着必死之心。
是什么让一个男人,抛弃妻女,舍弃家族,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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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温沅芷想不通,所以对父亲,产生了恨。
多年后的今天,知道了父亲的苦心,所有的恨就变成了怨,怨他的自作主张,和不告而别。
思及儿子,秋玥夕眼眶也有些湿润,那是她悉心栽培的长子,因为保护家族,就那么一意孤行地投身战火,再也没回来。
她说:“若是他没有去北境,若是江承之的身世在十多年前就被先帝发现,祸及家族,你是愿意你父亲去,还是不去?”
温沅芷身形一直,“我可以和父亲一起承担。”
什么家族荣耀,都比不上双亲在身边重要,尤其是那时,她才从宫中回家不久,正是准备与父亲修复关系的时候。
说完这句,她似乎明白了祖母今夜的意思。
秋玥夕道:“你自小长在宫中,受阿瑶教导,把家族利益看得太重,殊不知,你祖父和你一样,家族利益,远没有骨肉亲情来得重要。”
她又说道:“在阿瑶的心里,能嫁给高祖皇帝,是温氏家族起复的契机,她身为温氏女,就是要做好母仪天下,让温氏地位在大周牢不可破,受各方世家敬仰的准备,她把对家族的这种思想也传授给你,希望你能担负起家族重任。”
“你父亲性情洒脱,你母亲温柔贤淑,我们都不曾想到你会学你姑祖母,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秋玥夕慈爱地看着温沅芷,“你将江承之扔去扬州,我就想对你说这番话,但是你祖父觉得这样正好,江承之若是真的能一辈子被你圈在扬州,对他也是不错的结局。”
“万万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他逃脱了,这孩子也是个倔的,不过,还好,你祖父总算没有乱点鸳鸯谱,看你们这样,我们都很高兴。”
面对祖母洞悉的目光,温沅芷脸色微红,低下头,道:“多谢祖母对我说这些,我明日就去向祖父请罪。”
秋玥夕开心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不必请罪,该羞愧的是他,身为长辈,连家族重心应当放在何处,都没跟你说明白,失职!”
温沅芷抿嘴笑。
秋玥夕起身,轻舒一口气,道:“好了,我该回去了,你明日收拾收拾,就下山吧。”
温沅芷应声:“是,祖母,我送您回去。”
碧玉点了四角灯笼,在前面引路,温沅芷扶着祖母慢慢走着,到了主院,秋玥夕说道:“好了,回去吧。”
温沅芷抬头,远远看见窗户上投过去的身影,心里暖暖的。
翌日,温沅芷来主院赔二老用早膳,用完早膳就准备辞行下山,整个过程,温沅芷都没有再提出宗的事,还在用膳时,端酒向祖父赔罪。温蓝河见状,心里舒服多了。
下山之后,回了一趟温宅,准备收拾东西,即刻启程,巧的是,温二叔带着二婶回来了。
温二叔在庄子上听闻侄女回来,立刻携妻子回家,得知温沅芷正准备离开,暗自庆幸回来得早。
听闻二叔回来,并且在花厅等着她,温沅芷让碧玉碧霞准备,自己前往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