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渲染成当事人都不明了的样子,悲伤的情绪从一个支点散开,如同烈性的病毒迅速弥漫在空气中,扼制住了致命的软肋,叫人动弹不得。
宫琰辰露出被主人遗弃的宠物般受伤的表情,他从桑落的肩膀处抬起头,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姐姐是怎么了,可是生琰辰的气了吗?琰辰不是故意瞒着姐姐的,只是心里太害怕姐姐觉得我不乖,不再喜欢我了,姐姐不要气琰辰,好不好?”
桑落面无表情,她微微侧目,充满疑惑地打量了一眼险些要哭出来的新帝,语气淡淡地问道:“你如今再装出这副样子还用意义吗?是不是觉得我傻,所以才毫无顾忌的一再哄骗我?很可惜啊,我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不是的,姐姐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觉得生气,姐姐……姐姐回玉棠宫好好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谈好不好?明天,我定会给姐姐一个交代。”
宫琰辰眼角通红,清泉般的眼睛里流露出小心翼翼的期待,仿佛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里,只为了求一个成全,一个痴念。
桑落依旧面无表情,似是摆放在屋中间用作装饰的玩偶,心底毫无波澜。
“你这样子,还有意义吗?”
“意义?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所做之事是否存在意义,我只想,将姐姐留在身边。”
宫琰辰低沉的声音似梦语般呢喃,他边说边轻拍着桑落的后脊,如同在哄睡初生的幼童。
一道强劲的掌风刮过桑落的后脖颈,快得让人丝毫来不及反应,只见桑落紧闭双目,软软的瘫靠在宫琰辰的怀里。
“睡吧,姐姐……”宫琰辰下巴贴紧桑落的额头,在那光洁细腻的皮肤上恋恋不舍地蹭了又蹭,“睡醒了,一切便都好起来了……”
桑落这一觉,足足睡了七八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
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只是轻轻一动,便感觉到脖子后面如抽筋般的疼痛,抬起手忍不住捂住了那个叫她不适的部位。
“妈的!”桑落忍不住爆了粗口,“下手这么狠,当我铲平了你们家祖坟吗?”
换着方向掐捏了好久,僵痛的后脖颈才缓了过来,桑落一鼓作气从床上挺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再一次被扔回了玉棠宫自己的寝室。
白忙活。
桑落叹了口气,起身去推开了房门。
“姑娘起了?姑娘可是要水洗漱吗?”
姑娘?
桑落怔楞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被换成了西子色的月华锦缎襦裙,那长裙在光源下波光粼粼,似水波般轻灵飘逸。
一定是起猛了,打开的方式不对。
桑落闭眼关门一气呵成,平举着双手在前方探路,像丧尸一般行进回到了床上。
可惜想要睡回笼觉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守在门口的宫女像是听到了冲锋号角的士兵一般发起进攻,那些宫女鱼贯而入,手脚并用得将桑落拽了起来,井然有序地伺候她洗漱更衣。
一个妆容精美,容貌倾城的女子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姑娘当真是国色天香,简直比那月宫里的嫦娥还要美丽动人。”
桑落正对着黄铜镜臭美,听到身后的宫女夸她心里还真有点美滋滋的,这么会说话,要不你再说五块钱的?
“说的是呢,奴婢也是头一次见姑娘这么标致的人物,难怪陛下念念不忘,铁了心要册立姑娘为后呢!”
“啥、啥玩意?”本还沉浸在自己的美色中无法自拔的桑落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
“姑娘先别心急,虽说陛下那边有这意思,可毕竟是立后的大事,流程下来怕是最短也要月余,而且……”那宫女犹豫了一下,放轻了声音凑近桑落继续说道:“而且两位丞相那边对此事多有不满,怕是会从中作梗,姑娘还是提前有些心里准备,莫要让他人借机钻了空子才是。”
桑落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宫女语重心长地拍了怕她的肩膀,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的样子。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确定说的都是人话吗?
为何她一个字都没听懂呢?
然后还没来得及站出个人好心给她解答一下问题,一道极破坏氛围的人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你们都给我让开,瞎了眼不成?连我都敢拦?当心我把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全部拉下去处死!”
这声音,难不成是……
“我看谁敢碰我!都给我让开,我可是陛下的女人,你们敢碰我,便是以下犯上,是大不敬!你们赶紧松开手,我数三下!三……二……”
之前玉棠宫的侍卫内侍早已被新的一批替换,这批武翎卫各个脸生,却连桑落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武功境界绝非寻常高手可比。
他们可不认什么宫规戒律,只遵宫琰辰这个主子的命令,主子说了,务必保护好玉棠宫里的那位,绝对不能让她离开半步。
至于其他人,主子也没特意叮嘱,只说让他们随意,自己看着办,这一“随意”可就真难办了。
这群武翎卫常年躲藏在地宫里接受首领的训练,等待手持翎令的效忠者出现,常年的避世导致这些家伙武功那是顶尖的,可于人情世故方面却是一窍不通。
什么叫“随意”,怎么个“随意”法,这个度到底如何拿捏,那都是极为深奥的问题。
几个伸着手拦在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让她进来吧。”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大早起的在别人门外吵吵嚷嚷的,吵得人脑壳疼。
桑落揉了揉眉心,差点把花钿给蹭掉,心里头的烦躁感更甚了。
“你便是那个来历不明的狐狸精?”邢丹罗一进门就气不顺,早就听说新帝不知从哪里领进宫来一名女子,瞒过了各路耳目藏着养在玉棠宫里。
这玉棠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新帝的潜邸,这女人养在这里算个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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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她早就听外面的人说了,朝堂之上,新帝不顾两位丞相的颜面,不仅不愿给有着先帝赐婚的自己一个名分,还一口回绝了丞相的嫡女,这是几个意思?这不是明摆着想要把中宫之位留给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吗?
邢丹罗愤愤不平,一早就安排了两个愿意收她好处听她差遣的小宫女跟在身后壮门面,一早就来到玉棠宫准备会会这个野丫头。
可谁知,一来就吃了个闭门羹。
这她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人一生气,就容易失去理智,邢丹罗哪里还顾得上世家女子的端庄贤淑,张口就带了市井泼妇骂街常用的词语,显得人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大胆!姑娘是何等身份,也是你能侮辱的吗?”那位自封为“自己人”宫女一听就不干了,立马就把掌事女官的气势给拿出来了,语气严厉朝着邢丹罗质问道。
“她是什么身份?你倒是说说看啊。”邢丹罗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屋中间最上首的位置上,“我好歹也是先帝赐婚给陛下的侧妃,如今陛下登基,早晚我都是陛下的女人,即便不是皇后,也会是贵妃之尊,总比你这现在无名无分,连个家世姓名都不敢暴露的粗鄙女人强。”
“你……”宫女还要回怼,还没张口就被一道冷漠的声音给拦住了话头。
“孤倒是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一个贵妃啊?”
无人通禀,不知在门外听进去多少的宫琰辰目光阴鸷地看着邢丹罗的方向,“邢家小姐好本事,居然连孤的事都做主安排的妥妥当当,可是有取而代之之心啊?”
“臣妾……臣女不敢。”
“不敢?那便是邢将军授意如此?存了谋逆之心,欲取而代之?”
“冤枉啊陛下!”邢丹罗一听,慌忙从座位上起来跪在地上,“臣女不知礼数,言语不当,可臣女的兄长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心啊。”
“既是如此,那便管好自己的嘴巴,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只有孤说的算。”
“是、是……臣女明白了。”
“出去,今后再也不许踏足玉棠宫。”
“是,臣女遵旨。”
邢丹罗被宫琰辰的威压吓得腿软,磕头谢恩之后,几次想站都站不起来,只得依靠跟着她来的那两名小宫女,三个人踉踉跄跄,头都不敢回得离开了玉棠宫。
“姐姐……”
伺候洗漱的宫女们早就在女官的带领下掩门离去,殿内只剩下桑落和宫琰辰两个人,宫琰辰卸下凌厉的气势,如今面对桑落,依然是那副可怜巴巴,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姐姐对不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宫琰辰小心翼翼地上前,拉住桑落的衣袖的一角,来回晃动了两下,像极了撒娇讨饶的孩童。
“好啊,我倒是要听听看,你现在给我一个解释吧。”
桑落翘腿端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宫琰辰有些无语——不是,这时候不是应该捂着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听”吗,这人怎么偏不按套路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