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两年后……

    江南一个商业繁华的水乡小镇,锡扬镇,一名容貌明艳倾城的女子正躺在一座宅子里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这所极具江南格调,三面环水的宅子是桑落凭一己之力买下来的,不过她只支付了万分之二的首付款,其余的是她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硬逼着土豪大佬阿克苏给她补齐的。

    桑落说了,这不叫打劫,这叫贷款,无息无期无抵押贷款,她不是个会赖账的人,早晚会还的。

    这话阿克苏信了,毕竟桑落还不还钱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想借机与阿达西多一些联系,那怕只是欠债人和债主的关系也好。

    桑落在这个小镇落户已经整整两年了,这镇子虽然不大,却地处水路运输的要道,很多南下北上的船只都要在此处停靠,带动了镇子上的经济增长,说是小镇,其实只是面积上的“小”,对于镇子上居民的生活水平来说,这里丝毫不输那些有名的州府。

    桑落很喜欢这里,最初的选择是因为它的名字吸引了自己,锡扬,夕阳,有种英雄年暮,坐在庭前追忆一生的哀怨和满足感,就如她现在,把自己摊平在摇椅上,沏一壶枸杞,不问世事,贪图一时的安宁。

    只可惜,这美好的时刻很快就被人惊扰了。

    “小姐!”一个清脆活泼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一上午了,咱都不带挪挪地方的吗?”

    说话的是蜜雪,是她从人伢子手中花重金买下的小丫头,买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刚生了场大病差点死掉,人伢子嫌她晦气又浪费钱,动不动就打一顿出出气,身上伤的连一块好皮肉都没有了,蜜雪总说桑落是她的再生父母,自己从记事起就被辗转卖到了很多家里,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她说依稀记得自己出生在冬天,天气寒冷,娘就随便捡了个“雪”字给她当名字,具体叫什么根本不在乎,家里本就穷的揭不开锅,生下孩子也是为了卖掉讨个生路,谁愿意花心思起个正经名字呢。

    桑落听了心疼极了,她说,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就叫做蜜雪,甜甜蜜蜜的,以后,我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蜜雪开心极了,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一晃两年过去,当初那个吵着要一辈子跟着小姐,永远服侍小姐的人,如今也长成了个大姑娘,桑落却还是那个不着调的性子,所以有时候蜜雪更像个管家婆,动不动就身份颠倒去数落桑落。

    “小姐快起来活动活动吧,再躺四肢都要长毛啦,您听听外面多热闹啊,小姐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吗?蜜雪陪您去看热闹可好?”

    “热闹?”桑落闻言,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什么热闹?”

    听八卦这件事,永远凌驾于睡觉之上,是桑落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听到有热闹可看,桑落立马精神抖擞,从摇椅上支愣了起来。

    “您是没见,外面人可多呢!听说是皇上要选妃啦,下旨让各地将才貌品行俱佳的女子上报备选,择日便要送去京都了呢!”

    蜜雪跟着桑落时日长了,对于抓住重点复述八卦这件事,已是熟能生巧,几句话便将事情交代的很是清晰,让人一听就明白了。

    “选妃?”桑落怔楞得重复道,是他要选妃成亲了吗?

    原来,已经过去两年了啊。

    桑落忍不住感叹道。

    当初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将那个伤害她,也被她深深伤害的人远远抛到了身后,从此两不相见,甚至打定了主意,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桑落总是忍不住去关注来自京都的消息。

    她心想,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崽子,即使做足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当妈的,还能真跟逆子较真不成?

    宫琰辰这两年做得很好,改革吏治,扩宽水利,减免赋税,周围百姓无一不念其恩情,说云起摊上了个好皇帝,这盛世如梦所期。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这么好的皇帝,却一直没有册立皇后,后宫至今空无一人。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冰城眼神里总是燃起十二分的兴趣,他说自己曾在京都待过一段时日,听人提起说皇上曾有一名挚爱的女子,虽出身不高但才貌出众世间难得,皇上已经下旨要立其为后,只可惜,那女子却在大婚前出了意外,与皇上算是有缘无分了。

    说到这里,冰城还长叹了口气,据说从那以后,皇上悲痛欲绝,走不出失去挚爱的阴影,誓要为那女子守身三年,才肯再议选秀之事,说完,冰城还画了画重点,我们的陛下,当真是绝世痴情的好男人啊!

    冰城是桑落从外面招来的护卫,年纪虽轻拳脚功夫却是不俗,简直是杀人放火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关键是便宜,每个月管吃管住,只要五两银子。

    一开始桑落以为外面就这行情,自然没什么意见,直到有一天,她听说隔壁宋举人家聘请的那位只剩下三颗牙的看门大爷一个月也要五两银子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

    桑落第一时间跑去问冰城,为什么他的工钱要的这么少。

    谁知冰城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外面飘泊倦了,想找一个能够安心歇下脚步的地方,小姐合他的眼缘,所以钱不钱的,真的无所谓。

    这话说得实在漂亮,若是刚招来的人口中说出这些话,难免桑落会怀疑他的居心,毕竟这里常年居住的只有自己和蜜雪,多一个居心叵测的年轻男子,简直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可事实上,桑落发觉这件事的时候,她和冰城至少以主仆的身份相处了四个月的时间,冰城再次期间并无异样的举动,他为人真诚,衷心护主,还能力超群,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桑落也就放宽心了,或许真的像冰城所说的那样,缘分罢了。

    如今听蜜雪带回来小皇帝即将选秀的八卦,桑落不仅冷哼一声,她转头看了看旁边神情尴尬的冰城,哼哼哈哈跟要抽出根双节棍唱一首似的。

    不是说要守身三年吗?这才刚刚两年,怎么就耐不住寂寞了呢?

    “其实那些女子长得很普通啊,明明小姐长得更漂亮呢,若是小姐去参加选秀,必定能够当选。”

    蜜雪说的格外有信心,她在这镇子上从未见过比桑落更标致的人了,初见之时,甚至还误以为是天上的仙子误入凡尘,叫人一见倾心,难以忘怀。

    蜜雪的话让桑落心中感慨十分。

    不要说妃子了,曾经她与皇后之位也只剩一步之遥,只是平常人根本无法理解,那四四方方的皇宫根本不是她心之所愿,她不想一辈子都耗在那个地方,与无数的女人争宠,去争夺一个心里根本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的男人。

    她承认,自己是宫斗剧看多了,但是无法与他人分享自己所爱之人的心情,桑落是再确定不过的。

    所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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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必定心无旁骛,关于这一点,别说他只是个皇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桑落不是原生的古代人,不管是三妻四妾还是三从四德,对于她来说都是屁话,毫无用处。

    冰城听完八卦后,站在那里尴尬地用鞋尖搓着地面上的砂砾,不得不说,这人的心理素质还是挺不错的,换任何一个脸皮略薄的人来,怕是当场就能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挖都挖不出来。

    冰城不是这种人。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错开桑落意味深长的目光,青红交加的脸色迅速恢复正常,他回过头,目光凝视着桑落,语重心长地说道:“事有蹊跷,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这是我们作为一个聪明之人必须要学到的。”

    桑落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她不是傻子,当局之时或许看不明了,可事后略微细想,便能够明白冰城出现在她的身边,绝非偶然。

    这种有事时是护卫,没事的时候在耳边洗脑皇帝多么痴情多么不容易,就差把自己是某人派来的卧底的行为,简直就是把她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桑落是懒得计较,毕竟这年头要钱少还什么活儿都抢着干的员工,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可难得看到冰城吃瘪,想要挪揄一下的心思还是有的,可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一名伙计打扮的青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大声嚷嚷:“东家不好啦,钟记胭脂的钟掌柜又跑咱家店里找茬来了,您快来看看吧!”

    “什么?这老狗!简直欺人太甚,这个月都来了几回了,真当我死了吗?都跟我走,咱们去给他上一课!”

    “是,小姐。”

    一听桑落要教训人,蜜雪顿时来了兴致,连忙与冰城齐声应道,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跟着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宫琰辰也是焦头烂额。

    两年前,他当众表态自己要为心爱之人守身三年,这三年内不选秀不衲妃,所有女眷不经传召不得擅自入宫,原以为这一番操作下来,至少能够耳根子消停三年,可谁知三年之期未到,就有人耐不住寂寞开始作妖了。

    偏生这日日来乾元宫里又哭又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名义上的授业恩师,老太傅江大人。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听不听的,打一顿轰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老太傅不一样,私下里不知听了谁的撺掇,非要跑他面前来履行太傅警戒帝王的职责,说什么“皇嗣乃国之根本,君无子嗣则社稷不稳。”

    感情没孩子他还当不好这皇帝了?

    宫琰辰皱着眉头,压根儿就不想理会,谁知老太傅也不知犯了什么轴,一天三顿往宫里面跑,还专挑饭点来,连吃带拿还不说好听话,一边数落宫琰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边还抱怨昨天的黄焖鸡又咸肉又柴,今天务必换只小公鸡急火慢炖,把肉炖软了不然他牙口不好。

    宫琰辰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发作了,旁边的凌莫给他出了个主意。

    “主子,选秀便选秀,人叫过来,您说句没有喜欢的就是了,即便是真选了,放在宫里面养着,您不去临幸谁又敢置喙您什么呢?总好过每天被众大臣吵得烦心的好啊。”

    “是啊,选就选,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选谁不是一样的……”

    宫琰辰敲了敲桌案,突然开口自言自语道:“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她走了,已经两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