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一家人去县城时,归家前去找了凤仙,与她讲康哥儿的事。
因是快要过年,散酒铺子的生意更是要好,不时便会有人拿着酒壶或者葫芦过来打酒,凤仙忙得头都晕了,听到宝珍宝珠你一嘴我一嘴的讲康哥儿的事,来不及细究,就满口应承下来,答应冬三九那日会向主人家告假,回栗花村看他。
娃娃们唱的数九歌里面,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三九这日正是寒天,腊七落的是小雪,今日就降下了大雪,如鹅毛一般,飘得纷纷扬扬。
小瘌痢头康哥一大早就过来宝珍家坐着等,毕竟凤仙回了栗花村也不能进赖老娘家的门,会被打出来,所以就跟兰香约好,到时就在她们家母子碰头。
外面的天阴沉沉、灰蒙蒙的,地上积的雪已经到了人的脚脖子处,天上还在不停下。康哥儿越等越怕,他怕凤仙来不了。
“哎哟,你站这儿不冷么,莫等下给吹病了,惹你娘担心。”李兰香把坐在门槛上的康哥拉进来,拢上门,省得风灌进屋子里。
康哥眼巴巴地往外看,一脸委屈,问李兰香:“兰香婶婶,我娘不会不来了吧?这么大的雪……”
“怎么会!你娘说了会来,就肯定来,这才巳正呢,哪有这么快到。”李兰香安慰他,其实她也不能笃定凤仙今日一定会来,毕竟雪下的大,不过依照凤仙的性子,这点险阻应不会放在心上。
康哥听了话,稍微安心了些,乖乖和宝银三兄妹坐在一处暖手。李兰香去里头用果盘装了花生、瓜子和糖莲子出来,拿给几个娃娃吃。
今日凤仙来,肯定要留她用中午饭,于是李兰香又使唤在家歇着的罗水林,叫他去地里扯蒜苗,准备炒腊肉吃。
秋收后种下的大蒜,经过两个来月,全都蹿得老高,足有一尺来长。罗水林撑着伞来地里的时候,蒜苗茎叶上覆盖了雪,微微被压趴下去。今年冬天好似格外冷一些,罗水林有些庆幸,幸好地头被他盖了干杉树枝保温,要不然蒜苗都要被冻坏了。
他拿手抚过去,扫落蒜叶上的积雪,然后挑其中长得粗壮的扯出来,捆做一捆,在地头敲掉蒜根的泥巴块,再去砍了株白菜回来。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但凤仙还没来,康哥彻底等不住,就倚在门边等,兰香再劝也不肯进来了。
罗水林收了伞,把蒜苗和白菜放地上,问:“凤仙还没到么?”
“嗯。不晓得是不是铺子里有事耽搁了,要不然就是路上被雪阻了。”李兰香也同样担忧,而且这菜是做还是不做呢。
“来了来了!娘——”
康哥一直望着外头,忽然见到有个穿着蓑衣提着包袱的女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正往罗家这边走,于是立马就认出来,那就是他娘凤仙。
“总算来了!”李兰香与姐妹俩走到门边去瞧。等凤仙一进院子门,康哥就冒雪冲出去,猛地扎进她怀里。
“哎哟,哎哟,你要累死我呀?”凤仙半夹半抱地拖着康哥进来,到檐下脱了斗笠和蓑衣,露出张被冻红的笑脸。
“呜呜呜呜……”康哥缩在她怀里哭。
“不好意思哦兰香,我家这小子是不是特别烦人,劳你们照顾咯。”凤仙脸上带笑,跟李兰香打招呼。
然后揪出康哥,哄他:“莫哭咯,我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嘞,全在包袱里,你要不要看看。”
康哥闻言用袖子擦眼泪,瓮声瓮气的:“看。”
于是李兰香把地方空出来给这对母子,拉着罗水林去到灶房烧饭。
凤仙打开带的包袱,里面装的大多是吃食,有点心、炒货和饴糖、糕饼,还有一身棉衣棉裤和四双鞋子。
她拿出鞋子来,招呼道:“牛蛋、宝珍宝珠,快过来试试鞋子。”
三兄妹有点惊讶,这还有他们的事么。
凤仙搂过宝珠,把她脚上的鞋子去了,然后套上自己做的新鞋,解释道:“姨是估着做的,可能不太合脚哈,做大了些。”
接着把宝珠放下地,指挥她,“走两步看看,看紧不紧脚。”
宝珠被她搞得懵了,顺从地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问:“这个鞋子是做给我的吗?”
“是嘞,你和你哥哥姐姐一人一双,还有我们家康哥。”凤仙乐呵呵的,又拆一包茯苓糕出来给他们吃,然后摸了摸康哥的头,嘱咐道:“你在这里跟妹妹们吃东西,我去帮兰香婶婶做饭。”
“嗯嗯!”康哥嘴巴里塞着饼猛点头,两眼亮晶晶的注视她进灶房。
午饭李兰香备了五个菜,因为落大雪没法出去买鲜肉,就用家里现有的食材,做了蒜苗炒腊肉、豆豉腊鱼、清炒白菜和蒸香肠,另外用豆子发了豆芽,跟鸡蛋和泡发的番薯粉丝,炒了个香喷喷的合菜。
五个菜,三个大人和四个娃娃,也尽够吃的了。吃饭的时候,康哥就挨着、贴着凤仙坐,连盛饭都要跟着。
李兰香做好饭后知道凤仙居然给宝珍宝珠做了鞋子,不由得嗔怪:“你这是干啥呀?就来吃顿饭,还特地送三双鞋子,你这样搞得我下次都不敢请你吃饭咯。”
“看你小心的。”凤仙朝她翻个白眼,然后笑着回嘴:“你都冒着被赖家那个虔婆骂的风险请我吃饭了,还不值当我送几双鞋子啊。再说这就几双普通的布鞋,我连花样子都没描,不值钱。”
饭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康哥也开心,大家伙儿纷纷让菜、夹菜,气氛融洽。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响声,半掩的门被推开,“康哥,回去吃饭!”是大瘌痢头来了。
今日早晨康哥跟赖老娘讲了他来宝珍家耍的事,还说了要在这里吃午饭,他平时也说过谎骗她,赖老娘都是深信不疑的,甚至还暗暗高兴,巴不得自己孙子多到别人家去蹭饭,省些粮食。
中午吃饭,大瘌痢头没见着儿子,问了一嘴,晓得过后便来逮他。虽然大瘌痢头这个人是怂包软蛋一个,但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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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大的问题,见到自己娘一副蹭到就是赚到的样子,不由得冒出一股邪火。他晓得自己没得救了,因为寡娘的恩情,他无法做出忤逆她的事来,但这并不代表他想他的儿子被教歪,于是闷头放下碗,连伞都不撑就跑到罗家来。
见到大癞痢头,众人全都怔住,大癞痢头自己也懵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凤仙。
“你……”
他回过神,刚开口就被凤仙顶回去,“你什么?我来栗花村看看我儿子也不行了?你们赖家不让我进,我到别人家吃饭也不行了?”
凤仙双眼冒火,一脸讥笑,愤怒道:“你现在敢带走康哥你试试看!”
康哥也哭起来,朝着大癞痢头哭求道:“我不是故意骗阿嬷的,我都好久没见到娘了,我不想回去。”
大癞痢头的脸烧得通红,对于凤仙和康哥他有歉疚,而且李家人都在,那种审视的眼光盯得他如芒在背,巴不得赶紧逃出去。
“不……不用回去了。”大癞痢头吞口口水,哑声道:“我不会跟我娘讲,你们……你们继续吃。”然后转身就合上门走了。
李家人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凤仙倒是清楚得很,她这个前夫窝囊至极,生怕跟人起冲突,你强他就弱,所以她才先声夺人呛他,料想他回去也不敢跟赖虔婆讲她到了栗花村的事。
果不其然,大癞痢头回了家一声不吭,赖老娘边收拾桌子边嘲笑他:“我就说了康哥不会跟你回来吧。”
“蹭顿饭能咋的,那李家人愿意让他去吃不就去嘛,小娃子一顿能吃几两米。”
大癞痢头不想听,“你别说了行不行,下次别再放他去了,我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饭。”
“呵,不是我放他去,是他自个儿要去!”赖老娘哪里能容得自己儿子顶撞,立马便骂骂咧咧的,“康哥嫌弃我做饭不好吃不是一两日了,我是比不上李家那个生不出儿子的兰香手艺好,他自己要去蹭饭我还能拦得住他?”
“我年纪都这样大了还要给你和康哥做饭,你咋个不体谅体谅我!”
说着说着又开始装哭,边锤胸口边骂:“哎哟,我真是命苦啊,丈夫死的早,生个儿子也不孝顺,娶了个母老虎回来天天跟我作对啊,我是一点儿媳妇的福都没享过啊……”
这些话大癞痢头听了无数遍,小时是因为没有爹,她娘便每次哭骂自己命苦克丈夫,等娶兰香进门,一有事不合她心意,她就哭骂自己不孝顺,不让他向着兰香……
平时他还能忍,今天忽然间就忍不太下去,他做不出跟自己娘对骂的事情,只能捂住耳朵,然后冲进他跟康哥的房间里,把门栓插上,不让他娘跟进来。
赖老娘这是头一次被自己儿子大癞痢头对抗,见他躲进屋,假哭都不装了,直接跟上去拍门,在外头叫骂。
屋子里面的大癞痢头坐在床边的脚蹬子上,从破了的被芯里扯出两团棉花塞进耳朵,整个人如老僧入定,再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