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抢收
朱令仪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不管是从前在曜日基地作战，还是这几年走商，不知道消息还罢了，既然提前得到了消息，肯定要做到有备无患，从容应对才是。
好在她下山前，雇工们把地里的麦子收完了。
眼下这三天时间虽短，收剩下的杂粮和萝卜、白菜之类的还是够的。稻子因为等着她回来开镰，就让它们继续长几天，总比割了来不及晒干好。
她有上百号长年种地的雇工，全是壮劳力，呼啦啦的很是壮观，得了大东家的号令下到杂粮田里，这让一直等着跟风割稻子的人家面面相觑。
这两年大家跟着朱大东家种稻子挣得不少，自然时刻关注着她的动静。
有人过来询问，她自然说在山里看云怕过两天有雨。
信不信她就不管了，但基本没人不信的。
秋收怕什么？
最怕突如其来的大雨。
听到这个消息，各家心里七上八下。
连王县令都亲自来问过，第二天把县衙里的差役全都派出去挨个村子敲锣去通知抓紧把晒场的粮食晒干、入库。
王县令自己也带着随从把近处的几个大村子督促了一遍。
第三天果然下起了雨。
早晨还是小雨，结果越下越大，明明是白天，硬是下得乌沉沉的像是黑天了。
此时，大家无比庆幸，不然照着往常一股脑地割稻子，然后都摊到坝上，等看到云彩了，不论是往家搬还是找东西盖都来不及，损失一部分是少不了的。
辛苦一年，谁的粮食也不愿意落下一粒，别说一部分了。
带着忐忑的心情，家家户户都眼巴巴地望着天。
这场雨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前，才渐渐停了。
这两天，大家闲不住，磨镰刀、编筐、编篓子、修理农具啥的，这不，天一放晴，就纷纷走出家门。
***
破云而出的太阳热辣辣地照耀着湿漉漉的大地，水汽慢慢蒸腾，等不及的人们已经扛着锄头镰刀下到田里去拾掇了。
疏通排水，晒上半天，明天差不多就能继续割了。
朱令仪也再次进行了秋收总动员：所有人密切配合，尽量在十天内，把所有粮食都抢收进仓来。
为此，明阳商行甚至还从其他线路上调来不少人手帮忙，猪场的食堂就在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上百号人的饭食供应，早饭在食堂吃，中午和傍晚都是送到田间地头上。
正餐每顿有肉有蛋、有蔬菜，荤素搭配，还有绿豆甜汤，凉茶、紫菜或者海带骨头汤等，给大家补充盐、糖和钾，免得干活的人出汗太多中暑脱水啥的。
中午和下午还分别有一个水果。
开镰这天，朱令仪带头下到稻田，她用的不是镰刀，而是飞刀。
“开镰~”这些做惯农活的老手每人一片地割个不停，朱令仪则亮出飞刀，再次惊现稻子无声自己一片片倒下的神奇画面。
虽然每年收粮都能见一回，人们还是惊叹不已。
抢收几乎没有休息，大家从天刚放亮干到中午饭略歇一个时辰，下午顶着烈日继续挥汗如雨，晚上在地头吃过饭，乘着凉快继续割一阵子，然后吃个食堂准备的宵夜，回去简单洗洗倒头就睡。
送到晒场的稻子晒上一两天，加上随身宝悄悄帮忙烘干，很快就被摔打成脱粒，晾晒、扬尘，然后装袋入仓。
哪怕是天天有肉吃，大人孩子都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种地不说是天下最辛苦的事，也是之一。
朱令仪全程跟着干，连她都瘦了五斤不说，脸都晒黑了一个色度。
只是此时谁也顾不上这些。
紧赶慢赶，花了十二天才把所有粮食都收入仓库了，比预计多的两天是交秋粮的赋税，给雇工们发粮食和结算工钱。
是的，她雇工种地是有协议的，工钱一部分是粮食，一部分是现钱，如此才有那么多人一直给她干。
每到秋收雇工很抢收，她给的条件好，所有来给她干活的都是长年的。他们也要吃粮，所以，如果单纯给现钱还得花钱买粮食吃就不划算。
当然，这些出苦力的汉子也舍不得都要稻子，这些细粮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是粗粮，然后是现钱。
每到最后几日，各家都有人推来小推车，上面堆放着家里一年的粮食，老老少少，怀里揣着几块银子，说说笑笑回家去。
当然，走前都已经听说过几天可能有暴雨洪水，他们也加快步伐赶紧回去安置。
***
魏无涯这阵子一直带着人巡视仓库。
他离京前特地查过资料，明阳山一带虽然洪涝不多，近三十年却也有过两三次，都淹到半截屋子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商行因为需要囤货非常看重仓库。
所有仓库都是自己买地修建的。而且，自打有了水泥和带“钢筋”的水泥管子出来，大东家就搞出了垃圾版或者叫简陋版混凝土，把大部分仓库都重新修了一遍，往高了修，最低的也有三层高，高出四层，五层都有，主打一个充分利用土地。
即便没来记得重修的，也都用水泥加固过。
这样的仓库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这次巡视，魏无涯每到一处都仔细检查，屋顶、墙壁、门窗，凡是曾经报修过，领取了维修费的，却依然被检查出来存在渗漏或者其他问题，一概从重处罚。
“底楼不要留任何东西，全部转移到二楼以上。”
魏无涯交代看守仓库的几个人，“人转移到顶楼，如果下雨，注意观察雨势。做好轮班，保证三人一组，交接班做好记录。”
看仓库要严防监守自盗，其实如果有人偷盗，三个人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顶多是让人顾忌更多。最要紧还是随时纠察。
就像这次巡查完全不在计划中，结果还真发现几个蛀虫，把维修费几个人分了，原本用来修屋顶的水泥只是薄薄地覆盖了一层，如果不是这次新房子重建，他亲自盯着，也发现不了这薄厚的关键。
死物坏了好修，人坏了就麻烦。
把三人送官，再派人去查他们的家财，另外找人手。。。。。。
魏无涯没给他们一点侥幸。
他如此严格，背后自然有人嘀嘀咕咕，说他仗着自己是大东家的女婿这样、那样，但他没有解释。
不必要。
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有人不服，而一旦发生了，更没必要解释了。
他不仅仅是大东家的未婚夫，也同样是商行的外事大管事，他只对那一个人负责就行了。
早在他跟朱令仪谈情说爱的时候就有不少闲话。
有说他吃软饭的，有说他想利用男女之情勾引大东家往上爬的；甚至还听过更过分的，说成亲后万一哪天大东家有过不幸什么的，明阳商行就被他收入囊中，打得好算盘之类。
什么难听的话他么听过？
他比朱令仪大好几岁，自然也成熟得多，这些话对他已经造不成什么伤害，相反，他在发现自己对朱令仪确实动心后就想过会面对些什么，他早有心理准备。
而两人正式决定谈婚论嫁前也郑重谈过此事。
他的态度是：明阳商行永远是她的，以后也可以是他们的孩子的，但都看她的意思。他肯定会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但绝对不会窥觑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们魏家也不会惦记儿媳妇嫁妆。
朱令仪当然不怕有人惦记她的财产，只是她很清楚，不说她，哪怕陛下也不允许有除了他之外的人惦记。
那些不管处于什么目的的操心都是瞎搅和。
不过，眼下这些闲言碎语自然再次传到朱令仪的耳朵里，她扯了下嘴角，哼了一声。
男人碎起嘴来，一点儿也不必女人差。
真是闲的。
天凉了，该杀鸡儆猴了。
大东家发话，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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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逼叨叨的，就让谁去看仓库，让他亲身经历一下，平安无事最好，万一有啥也能长长记性。
魏无涯知道了，他嘴上没说，但谁都能看得出这人眼里的笑意和得意，简直就是一副被大东家宠幸的模样。
都没眼看。
***
朱令仪让人把在外面行走的商行里的人都召回来。
魏无涯也被安排带着人先回京。
“你这次回去直接把预定好的粮食运回去，在京城咱们庄子上舂米后交割。多出来的，一个是给上面那位三成，剩下的给咱们自己家和几家亲友分几袋，都尝尝新米。这事儿你盯着我才放心。”
“那你呢？”魏无涯不大乐意，他想等她一起回京，然后该下聘礼了。
朱令仪笑道：“粮食虽然都入库了，可我也得在这照看一二，万一有事得做主不是？”
魏无涯也是成年人了，知道轻重缓急，只得叹口气：“那你自己当心，不要随便逞强，尤其是王县令那边，如果喊你能不去就别去。实在不行出钱，人尽量不露面，你就是个商行东家，不是官府的人，记住了没？”
朱令仪认真地点头，“记得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瞎做什么大好人，我就管好自己这摊。”
好说歹说，把人和运粮车队送走了。
***
“主人，未来三天的天气预报请查收！”
“未来两天，本地区晴朗，西南风三级。适合洗晒，适合出行。第三天，多云有雨，雨量中到大，风力最高可达五到六级。
本次降雨将持续三天，预计最大雨量可达暴雨程度，请注意预防洪涝灾害等险情。”
“范围多大？”
“翠阴山及明阳山中上部地区有雨，”
“说人话！”
随身宝：。。。。。。
“好吧，这次暴风雨是从燕国的翠阴山那边最先开始，等级将是八级，然后受到明阳山的屏障阻挡，暴风雨降级为五六级的。明阳山靠近头部会比较重，下面尾部应该应该不会太大。”
朱令仪听完，在四楼顶望着远处的天空站了半天。
回头她给王县令写了个条子。
毕竟是本县的父母官，人还算过得去，她也不想看到本地百姓受灾，而预防洪灾这种事儿，还就得当官的来管。
***
且不说王县令收到条子如何紧，又亲自来确认了一趟，不多时，县城里到处都是衙差敲锣的喧嚷声和马蹄奔跑的哒哒声。
真是声声催人。
东明县城地势不算太低，但县志里也有过发洪水的记载。
在各村里正和村长忙活起来的时候，朱令仪也安排给伙计们发钱、放假。
临走，她还要再叮嘱一句：除了粮食，还要多备些干柴和净水。
好在当初开会后，像梁家和姜村长等人都早有打算，其实很多跟明阳商行沾上边的人都心里有数，大家都不好宣扬，万一没发水，被告一个妖言惑众就麻烦了。
朱令仪让人提前把东西全都搬到三楼、四楼，严师傅他们这些一直住在后院的也都搬到楼上，有些没地方安置的伙计也可以把要紧的人和财物安置到商行楼上。
此时，连她自己都有些庆幸，有钱后把周围几个商铺都买了下来，改建成了四层楼房，不然这些人和物都没地方安置。
当时主要是不想让这个最早的老店被京城的总店比下去，现在看也是个意外惊喜。
严师傅和猪场的食堂趁着有时间加紧准备吃食。
这种天气熟食容易坏，他们就用糖、盐、碎果仁炒油茶面。
这个热水一冲一搅合就能吃，还特别抗饿。
净水麻烦点，一桶桶、一盆盆，能装多少装多少吧。至于干柴倒是不缺，烧点水之类的，对付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这天夜里，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一道炫目的紫色蛇闪而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
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