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牛来敲门》全本免费阅读
桑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直到她被拉上领奖台，和多吉一起拍照留念的时候，她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大家都以为她慢半拍的反应是为多吉赢得冠军感到高兴。
这当然是一方面，而第二层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这位男朋友不是别人，正是程蒲。
摄影师指了指镜头：「来，看我这里！三、二、一……」
桑西看着黑黝黝的镜头，笑容原本有些僵硬。然而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她的视线略微一偏，看到了一旁的程蒲。
嘴角的弧度瞬间变得自然，光是看看屏幕，都能感觉到溢出屏幕的喜悦。
斗牛冠军有一笔几千元的奖金，程蒲问起她有什么打算。
「打算嘛……首先给多吉买一批优质牧草，外加一大箱零食！」桑西盘算道。
毕竟这些奖金是多吉赢回来的，用于给它改善待遇理所应当。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就留存起来，当做我离开高原的车票。」桑西语气坚定。
多吉闻声抬起头，接连叫了几声，高兴地直舔桑西的手。
桑西被它折腾地没法，蹲下身来，抱住它的脖颈，使劲搓了搓。
她揉搓一会儿，又托着它的下巴拉开一段距离，看着它杏核一样浑圆的眼睛：
「对不起啊，刚才不是故意不看你比赛的……我知道你表现得特别好！」桑西歉意道。
多吉见她那么郑重，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就为这个。
它翻了个白眼，拖着栓绳绕着她和程蒲走了好几圈，而后猛地一拽。
两人的脚踝被栓绳绑在了一起，距离被迫拉近，只剩下了拳头宽的一道缝。
多吉这才停下，歪头看着桑西，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那表情似乎在说：比赛明年还能再打，你们两个错过了可就真错过了！
就连程蒲都被它的模样逗笑：“你这养的哪里是牦牛，简直要成精了。”
「哎！那可不行！」桑西故作正经，「你们普通话里不是有一句流行语吗？叫做‘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笑作一团。
斗牛比赛的结束，也意味着接近赛马节接近尾声。
今晚的藏戏表演结束，明天一早，来自各个村子的人便要收拾行李，原路折返。
桑西本想借着剩余的空闲，和程蒲一起去附近逛逛。正准备出发，他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程蒲扫了眼显示屏：“是苏临。”
「哦。」桑西应了一声。
她私心其实不太希望程蒲接听苏临的电话——每次他打电话过来，一准都是催程蒲工作。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以后，苏临第一句话就是：“喂，程哥，你什么时候回村里？”
程蒲与桑西对视一眼，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小情绪。
他并未直接予以答复，而是先问了声：“是什么事？”
“村子里的电话信号和网线接通了，项目可以进行下一步了！”苏临陪着笑，毕竟是求人，语气放得很低。
“我的审美嘛……你也是知道的，选照片登网站这事儿还得麻烦你。”
“我明天上午回去。”程蒲说。
“哎……”苏临刚想再说什么，电话却直接被程蒲掐断了。
程蒲表情平静，从外表看不出心里是怎么想的。
桑西的双手搅在一起：「晚上的藏戏其实不看也行，如果你着急的话……」
“不急着一天半天。”他温声说。
好不容易确认关系，他现在只想把这些事情抛在一边，专心陪她。
在他的优先级里，她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桑西心里发甜。
但是脑袋里装了事情，没法再像之前一样无忧无虑。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出言相劝：
「要不，我们还是现在回去吧。」
她还记得程蒲说的，一个月后专家组会来考察。三十天的时间不短却也不长，还有好些工作等着他们。
程蒲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姿态宠溺，又有些无可奈何。
“抱歉，让你也跟着忧心。”
桑西拍开他的手：「瞎说什么？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早就是这个项目的一份子了！」
由于要提前离开营地，桑西想着和安古说一声。在帐篷外面徘徊良久，到底是不敢进去，最后只好拜托次仁传话。
摩托车俨然是最快的办法，然而程蒲坚持开车回去，说是想让桑西坐得舒服一些。
路上，桑西忽然想起什么，趴在扶手箱上望向程蒲。
「这边不是没有信号么，你刚刚是怎么接到的电话？」
程蒲单手扶着方向盘，放慢了语速解释道：“通讯和网络对于项目运营必不可少，‘净土’出资修建了基站。现在，游览路线附近都有信号覆盖。”
怕她听不懂，程蒲还细心解释了一遍基站的作用。
桑西听完，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我之后也可以在家里用电脑、用手机了？」
“当然。”
她紧接着「啊」了一声，「……可惜这两样我一个都没有。」
失落并未持续太久，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车子侧前方宽阔的河流吸引。
她连忙拍了拍车门：「停车！停车！」
程蒲遵照她的指示，把车停在路边。车子刚刚停稳，她便连蹦带跳地推门下来了。
桑西的目光在车子和河流之间来回游移，河道之宽，足能够容纳两辆越野车头尾相接。
视线放远，落在河岸对面的扎西拉姆，不禁让她发出一声喟叹。
「咱们第一次见到这条河的时候，它还只是一条小溪呢！」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蓄起这么多水了。
程蒲关上车门，紧跟着来到她身边。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桑西偏头看去，发现他手里多了一个手机盒子。
盒子尚未开封，还包着一层透明的塑料封膜。
“这是上次我去县里买回来的，想着你也许需要。”他把盒子递给桑西。
她不清楚具体型号，却认出盒子顶部的品牌图标，是市面上最贵的那一款。
「这……我不能收。」她摆摆手，努力从盒子上移开视线。
“拿着吧，有个通讯工具，交流也方便些。”程蒲坚持道。
「可它太贵了！什么工具好几千块钱啊……」桑西用掌心抵着盒子的边沿往回推。
靠近河岸的位置，土壤本就湿滑。拉扯之间，她一个没站稳，踩在路肩的边缘，整个人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