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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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在西长安街和府右街的交叉口等红绿灯,许栀时不时看看窗外。

    夜已深了,车流在十字路口-交织成两道纵横的金色飘带,绵延数十里,她回头只看见丛林掩映下黯淡的建筑大楼,仍没望到尽头,和白日泛白褪色的城市颇有些不同。

    她又回头去看他。

    费南舟倚靠在后座闭目休憩,支在靠手上的一只大手,略拄着覆住了半张脸。

    许栀心里有些焦急,还是忍不住道:“这要什么时候才到啊?”

    他终于睁眼大发慈悲地朝窗外瞟了眼,给出的答案却让她崩溃。他说,让她等。

    许栀焉哒哒的:“我想回家。”

    费南舟:“戒骄戒躁。”

    许栀:“……”

    后来车终于停到小区楼下,许栀本来想直接就走的,见他略弓着身伏在那边,似乎不是很舒服,又折返回来:“家里有番茄汁,可以打一杯给你,喝了没那么难受。”

    他似乎是觉得好笑,眼也未抬,仍按着眉心:“番茄汁?能解酒?”

    她模样还挺认真:“嗯,我喝多了都喝这个。”

    他看她:“你也会喝酒?”

    她还挺骄傲:“当然。”

    后面那一句微不可闻,“果酒也是酒。”

    费南舟眼底漾开笑意,下了车。

    许栀怕他摔跤,还虚扶了他一下,结果发现他虽然脸色苍白,但步伐还算稳健。

    沈谦解释:“先生一空腹喝酒就会这样。”

    “都是我不好,刚应该拦着的。”

    “那你为什么不吃水饺?”许栀觉得不可思议。

    费南舟都懒得解释,解开衬衣上的一颗扣子。

    “先生不吃韭菜馅的水饺。”沈谦说。

    许栀在心里腹诽不已。而且,她记得他以前没这个毛病啊,除了香菜都吃。

    出租屋不大,沐瑶出去逛街了还没回来。

    许栀红着脸把沙发里的毛绒公仔和袜子一股脑儿拿开,给他掸了好几下让他坐。

    入座前,费南舟的目光在她手里的袜子上停留了会儿。

    许栀叫嚷起来:“这是洗过的,干净的,我早上急着去上班忘记收起来了。”

    他噙了一丝笑,坐下。

    许栀去厨房给他打番茄汁了,他四处打量了一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子装扮得挺温馨,虽然有些地方有些乱,有种生活的烟火气。

    不经意抬了一下头,目光就捕捉到了厨房里忙碌的那道纤细身影。

    许栀很瘦,细胳膊细腿的,看上去小小的一团,但是身段曼妙,白皙窈窕,不算短的包臀裙包裹着半截软腰和翘臀,青涩未褪却已有说不出的韵味。

    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山野小调,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竟也不难听,回眸抬眼时顾盼神飞,千娇百媚。

    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孩子,不管做什么都无法让人讨厌。

    “喏,番茄汁。”她把杯子拍他面前,转身又跑回去洗榨汁机了。

    番茄汁算不上好喝,费南舟喝一口,皱着眉,没再喝第二口。

    她回来时惊讶地问他:“你怎么不喝了啊?”

    “太酸。”

    “不会啊,我加了糖的。”她拿过杯子尝了口,嘴唇压在玻璃口,染上了番茄汁,愈发柔软嫣红,娇艳如花瓣。

    费南舟顿了一下,移开目光。

    后来她说她肚子疼,火急火燎地去了洗手间。

    费南舟摇了摇头,手臂枕在脑后,靠在沙发里假寐。

    这一靠就真的有些累了,困意席卷而来。

    睡得不算沉,一会儿就醒了,他撑起身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才发现身上盖了一条毯子。

    有淡淡的馨香,花色是粉白色小碎花,一看就是女孩子的被子。

    厕所的灯还亮着,不过却传来哗哗的水声,应该是在洗澡。

    他揭开被子起身,却有震动声传来,低头一看发现是她的手机。

    一开始他没打算帮她接,可这一次断了后,没一会儿,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费南舟欠身将手机捞过来,接通:“喂,你好,许栀在忙。”

    那边是一片长久的静默,没有声音。

    费南舟皱眉看了眼手机屏幕:“在吗?如果有急事的话,我一会儿跟她说一下。”

    “没什么事,不用了,多谢。”那边挂了。

    费南舟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他对声音很敏感,这个声音——不久前好像听过。

    许栀洗澡的时候,他随意在屋子里逛了逛,抬头就看到了塞在高架上的一堆东西,有个笔筒一半露在外面,颤巍巍的好像立刻就要掉下来。

    他伸手扶一把,谁知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相框。

    费南舟弯腰将之捡起。

    照片上,女孩比现在还要青涩些,扎着马尾辫,对着镜头比“耶”,笑得很甜,身边的男人帅气俊朗,含蓄微笑,模样很眼熟。不过,好好的照片已经从中间用利器划开了,两人中间也多了一道裂纹。

    他信手将相框在手里看了看,翻过去后面还有字:

    要永远在一起!

    2014.12.7

    前男友?这泄愤的架势,够狠的。

    年纪不大,情史还挺丰富。

    费南舟将相框插回去。

    其实早在那日中信见面之前,他就知道沈琮。

    沈谦事后还把他的资料整理成册,事无巨细发给了他,“金融天才啊,他以前是做外汇交易的,非常厉害,也在H大的商学院任教过,前中行的行长都非常赏识他。”

    又感慨,“他爸以前多厉害啊,都到那位置了,可惜站错了队,家里也倒了,这些年和他妈相依为命,他也挺不容易的。”

    其实他跟自己很像,一直以来都在打逆风局。

    费南舟思及此处,略笑了笑。

    自此可以肯定,刚才的那通电话,沈琮肯定是认出他的声音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费南舟转身,点了点她茶几上的手机:“你刚刚有电话打过来。”

    许栀便擦头发俯身去拿手机,目光在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脸色变了又变,然后若无其事地伸手划掉了。

    那日的气氛分明和往常一样,她系着围裙、在他柏悦府的那间屋子里忙前忙后地给他准备早餐,煎蛋、煎牛扒、炒西蓝花……应有尽有。

    屋子也被她打理地仅仅有条的,餐桌上铺的田园风格桌布、浅蓝色波点墙纸都是她喜欢的。

    沈琮喜欢简约,曾对这样小女生的风格不能接受,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只能随她去了。

    “栀栀,别忙了,我有话跟你说。”他在一面落地幕墙前回头,打断了她的忙碌。

    “……等一下就好了,稍等哦……”她没当回事,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继续忙前忙后。

    沈琮目露不忍,可到底还是开口:“栀栀,我们分手吧。”

    许栀弯腰的动作停住,过一会儿才抬起头,茫然失笑地望着他:“你在说什么啊?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可心里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手指绞在一起,有些不安地搓了搓围裙。

    在一起三年,沈琮虽然很忙,经常出差,两人聚少离多,但感情一直不错。

    早晨的阳光很好,他站在逆光里,依然修长落拓的身形,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要结婚了。”他把手指上的情侣戒指褪下,轻轻搁在桌上。这只素圈和她手指上的蝴蝶闪钻戒指是一对,是用她自己的积蓄买的,虽然不值钱,这些年他一直戴着。

    许栀盯着那只戒指,不说话。

    “这边我以后不来了,房子给你吧。”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毅然捞起车钥匙,转身。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许栀忽然抓起戒指朝门口扔去:“谁稀罕你的破房子?!我才不要你的施舍!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她疯了一般冲到房间里,把衣服、瓶瓶罐罐从抽屉里翻箱倒柜地拖出来,乱七八糟塞进行李箱,箱子压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