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白切黑人妻弟弟即将会晤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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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今夜注定所有人无眠。

    雨还是那样下着,可不过一个时辰之内刚才张牙舞爪的赵夫人就已经殁亡,被一根簪子定死在生命的结尾。

    谢独春还算得上是冷静,知道已经无力挽回后立刻在内室与几位员外协商,或者说是近乎强迫的要求。

    “我时间不多,今日来找你们也只为一件事,土地。”

    前段时间重新恢复了苏益城的秩序,但这还不够,土地才是民生的根本,必须立刻重新划分土地让百姓能够赖以生存。

    “诸位想想,农民没有地,光给人家干活拿钱,可问题是通货会膨胀,世道乱还有土匪抢官道,一旦货币流转不出去,吃不饱饭,百姓不就是要饿死了吗?”

    虽然在饿死之前就会爆发农民起义。

    “所以——”

    她站起来,表情又恢复了漫不经心:“从我谢家开始,归还土地,只按人口留自耕田,立刻执行,谁赞成谁反对?”

    三位员外面色苍白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感觉对方身上沾染上了一味血腥。

    不敢多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对视一眼,在予夺生杀的冰冷目光下选择了低下头颅。

    只有活着才能来日方长。

    *

    而谢独春确实时间很紧,和三位员外谈完话后立刻转向刚才的大堂。

    李思佩没由来突然发难,褪下了可怜小白花的面具直接杀死了赵夫人。

    她是温驯的羔羊,可是洁白的绒毛下也长着獠牙。

    谢独春头疼得紧,看见还跌坐在地上惶然的李思佩,伸出手:“你先起来。”

    她目前势力太单薄,原本不愿意和这些世家大族一下子直接扯上关系,否则极有可能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不过眼下,赵夫人的死密不发丧,若是暴露查到死在自己城内,恐怕自己城里的五千精兵也无法对抗整个朝廷。

    “家里还有什么对你好且可用的人吗?”

    她问询出口,看面前的小白花女主眼睛突然发亮,惊喜地哆嗦着唇:“有的!有的……”

    终于,对方肯依赖自己,愿意信任自己,她们的关系果然是不同的。

    “我的弟弟,李权。”

    谢独春默默听着她近乎孩子似天真地说出朝廷重臣的名讳,然后璀然一笑:“他很好用的,独春放心用好了。”

    那个听话的,温驯的,沉默的弟弟。

    妄图在自己身上寻找母亲影子的弟弟。

    *

    三日后,一封家书传到李权手中。

    “是姐姐给我写信?”

    穿着紫色繁复官服的青年语气虽平淡,宽袍大袖下的手却不自觉颤抖。光影婆娑下和李思佩有三分相似的脸,眼下有几分近日来连轴转的乌青。

    若光看外表,谁也不会猜到这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实际上是大权独揽的江南总督。

    身边的侍从很懂时机,纷纷退下之后他才拆开那封信,身上还有淡淡浅浅的桃花香气。

    姐姐是又去哪里踏青了吗?

    他不由得浮现出微笑,毕竟自己帮衬着赵家谋了不少私利,赵云祥也再三保证会对姐姐好。

    就算……那只拿着信的手一紧,酸涩的痛苦从心中浮现,姐姐不愿意见自己。

    *

    眼前似乎又浮现儿时回忆,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脸上婴儿肥都还没有褪去,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空无一物。

    母亲说,姐姐得了怪症。

    除了信任的人以外谁都不能接触。

    那时他不过稚童,看着母亲和乳母那样疼惜姐姐,心里不免不满,总是啼哭以求得注意。

    于是在身边人都簇拥着来哄自己的时候,他昂着头挑衅似地看向那个仿佛没有自己感情的姐姐。

    可是对方的眼睛里却从来没有倒映出他的模样。

    直到母亲郁疾而终,父亲新纳的续弦把乳母也辞退。

    他作为嫡子娇生惯养身边自然是有一群人伺候,可是他却忍不住去想那个那样依赖母亲乳母的姐姐。

    再没有人哄她睡觉,她会哭吗?

    偷偷跑到别院,他看向在床上高烧不退却没人在意的少女,不知怎的心里那样愤怒。

    除了自己,怎么还有人能够欺负她?

    稚童伸出手想去探她的体温,却听见她病中癔语,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娘亲……我想你了……”

    他一怔,随后那人吃力地睁开眼,在病中恍惚看见那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眼泪滑落眼角:“是小权啊。”

    随后她再次闭上眼,再次坠入病热的狂潮。

    只留下不知怎么也怔怔流泪的他。

    娘走的时候也心心念念挂着姐姐,吊着一口气直叫着姐姐名字,最后看见的是自己也只是遗憾笑着:“是小权啊。”

    简直……跟母亲一模一样。

    所以从那天以后,他大发雷霆,把姐姐接到正院住着,只求那人再如母亲一般摸摸自己的头。

    可是她却还是那么淡漠,甚至在自己屡次来烦她后,那样认真对上自己眼睛说:“母亲已经死了。”

    在她眼里,小权从来不是一个会被列为考虑选项的药引子。

    她偏偏头,澄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还有,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

    稚童挑衅的眼神,装作不经意把自己锁在屋内任由自己发病,还有在母亲怀里看着自己痛苦的样子发笑。

    李权睁着瞳孔,她的语气平淡,分明是问句自己却早已找寻到答案。

    不……不!

    “我,我没有讨厌你……”

    可是那人却早已离去,在夕阳西城下慢慢回到自己的小院。

    很多年后李权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恨她,而是爱姐姐爱得很痛苦[1]。

    他那时太小,一方面嫉妒着姐姐能拥有的宠爱,一方面却又渴望这样的姐姐能够给予自己温暖。

    可是恨总比爱来的深刻。

    所以他沉默着自省,当年不懂事的稚童终于成长为翩翩公子。

    可是姐姐却先他一步长成淡漠的大人,不再提起这些幼稚的拌嘴,仿佛一切都随时光流逝,让他再也不能接触。

    他总是想要拼命弥补。

    弥补那个被自己剥夺了母爱的姐姐,弥补她发病时的痛苦,独处时的寂寥,黄昏里的彷徨。

    就算姐姐出嫁,他还是在拼命操心着根本不愿意再与自己说话的姐姐,只期盼哪一天他们能够和好。

    ……

    而如今就有这样一封姐姐亲笔写的信,或许就蕴含着原谅的意思,他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