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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有一场血雨。
蓬矢六拔剑,随后剑尖挑动,所指之处,尸如草芥。
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虽然身处正道的昆仑派,但蓬矢六的剑是邪的。
邪肆,毒辣,甚至带着招招毙命的狠戾。
蓬矢六自己也在想,如果自己没有闯进那间医馆遇见薛神医,或许就做了个拿钱办事的刺客也说不定。
……
他是骄傲的,对自己的剑,自己的道,甚至纵横一生,这把剑术都无出其右。
即使人世间并不像话本子里那样修仙筑基,但他已达到人的顶峰——屠杀的终点。
所以他不再嗔念。为自己的爱剑裹上绷带,只当自我束缚。
而当绷带滑落,必定是剑指杀机。
“行了,这里有我,你们去救她吧。”
他脸上还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可薛灵越脸色却一白,躲在爷爷身后赶忙低下头。
总觉得这样的伯公……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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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驿站前院已经是血腥弥漫。
黑暗中的马嘶嘶地叫着,仿佛哀嚎着提醒熟睡的人群快逃,可却不知道蓬矢六早已经抱剑,百般无趣地守在门口了。
也正如他所料,没有人敢走出来。
……
剑刃划破的声音太刺耳,他的剑太钝,沉重地在尸体里生锈,却也没有收到死者抱怨的妄语。
而他正眯着眼等薛灵越一行人,却敏锐捕捉到逐渐向自己走来的陌生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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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吵老头子睡觉可是很没公德心的。”
嘴上这样随意的说着,那把重剑却在地面上几乎要擦出火花地被抡起来。
他桀骜不驯的老脸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来对上的不是来送死的亡徒,而是久未见面的朋友。
“嗯?不如兄台让老头子我捅两剑,咱们这事就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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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人长发垂地,却沉默着没有半分回应,似乎没有看见面前人手中威胁性极大的重剑,又似乎是不在乎。
祂一步步上前。
……
“……这么着急送死啊。”
蓬矢六倚靠在栅栏上,手中重剑却不像主人语气那般随意散漫,而是带着十成十的力道狠戾向那人的腹部捅去……!!
而祂却不躲闪,漠然着脸直直受了一剑,随后。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
蓬矢六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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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祂却笑了。
……
额,这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他手中的剑都还没有拔出,那人却不语也不动,甚至连呼痛声都没有,平稳地呼吸着。
“啧,怎么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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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炷香。
蓬矢六没了耐性,正要拔剑再捅一刀时,剑身却被祂纤长洁白的指轻轻按住。
祂叹息着预示。
“坏掉了。”
而他几乎来不及反应,出于生物的恐惧瞳孔紧缩地看见——
那把几百斤的重剑顷刻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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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爱剑铮鸣着仿佛凄厉地呼唤主人快逃,他却怔怔看着碎在地上的剑身,还有自己手中半截的剑柄。
……
怎么回事……疯了吧……开玩笑吧……这把剑可是昆仑重剑……如果能把这把剑瞬间撕碎……
他不可置信地颤抖着抬头。
然后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
“西域城最近在抓金色眼睛女子呢。”
薛灵越稚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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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面前金瞳的却并非女子——
祂墨色长发垂地,那双眼睛比之凡人的黯淡无光却更流光溯鎏,生生带着漠然的无机质,就这样果决抽出身体里的断剑。
随后祂垂眸,看着断剑上滴答的鲜血,祂笑了。
“也是,你也是人类,根本不知道——”
它们有多渴求我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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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样素华的月光下,祂沾染鲜血的样子圣洁又残酷,漫天的蝴蝶不知何时萦绕左右,艳丽得仿佛淬毒的翅膀为泛金的鲜血而兴奋起来。
随后,蓬矢六连呼吸都快停止地,看见它们卑微地开始亲吻祂指尖,仿佛在哀求着祂神力的赐予。
而它们在那把断裂的剑上则是张开獠牙的野兽,撕咬着,啃噬着,甚至能听到冰冷金属碰撞的铮鸣声。
……
随后,它们吃饱了地,不怀好意地盯上了蓬矢六。
他的手上还有那把沾上神明鲜血的剑柄。
随后,他看见了,和许褚裁同样的蝶翼崩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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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祂漠然注视着坐在地上已经快被面前压迫感震悚得得连呼吸都快停止,却仍然勉强咬牙保持着身体不哆嗦的老头。
真无趣啊。
这已经是人类巅峰的剑术代表了吗。
……
“你到底是谁?!”
蓬矢六像是已经预料到自己注定的死,那样声嘶力竭地质问着他,薛神医呢?!薛灵越,还有王兴武……
“你也杀了他们?!”
而祂那张圣洁得几乎带着悲悯的脸叹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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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
他抬起手腕,随后剩下的蝴蝶立刻消失不见,化作有形的枷锁紧箍住神明的双手,让面前的人类看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个囚犯,主动杀人我可做不到哦。”
除非你们扑上来找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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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寿命还未尽,不用着急找死。”
以身饲蛊,让蝴蝶自寻死路的神明摇摇头,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然痊愈。
祂是被困在人间的囚徒,而祂漠然地打量着满脸不甘的蓬矢六。
“你想杀掉我。”
这并不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祂从这个迈入暮年的人类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憎意。
“你并不是人!!你到底是谁?!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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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矢六几乎疯癫地咆哮着,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看见蝴蝶飞到祂手上化为枷锁的那一刻瞬间崩塌。
这是鬼,是仙,还是什么?!
从小娘就告诉他,这世上哪有修仙之事,什么神鬼传言都是假的。
而拼命练剑练到天下第一的蓬矢六,发现就算自己不吃不喝,最后也只能饿到晕厥,根本就没有什么辟谷了就能迈入修仙之说。
……
他原本以为是这样的。
可是今天,他的本命剑碎了。
几百斤的重剑被面前未知身份的祂,轻轻一点,顷刻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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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祂却并笑了,看着这个双目赤红,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的人类。
“有这份野心很好。”
但是。
祂眼神中的悲悯反而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你还不够格。”
即使他已经是人中龙凤,天赋异禀,可是他却唯独缺少了那一点。
或者说,缺少了能拔出那把剑的能力。
那把在昆仑山巅,镇守了千百年的古剑。
……
而这就是,蓬矢六和那位在未来差点弑神的人类的区别。
“回去吧。”
祂连回眸都不愿意施舍。
“带着你的朋友们,再也别来沾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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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微转侧脸,金眸睥睨,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否则我会杀掉你的。”
而蓬矢六撑到那人消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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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立刻进驿站寻找到早已昏迷的薛式爷孙和王兴武。
……
太好了,一向从容镇定的老顽童此刻却仿佛真正是个脆弱的老人。
他咬牙背着薛灵越,两只手分别拎着薛神医和王兴武,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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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
谢独春懵懵看着默默给自己打来洗脸水,细细为自己擦脸的许褚裁。
……
“欸?”
是自己睡着了错过了什么信息吗,怎么对方这么熟练,仿佛自己的保姆一样轻车熟路啊?
但是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为难地露出微笑:“谢谢啦,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洗的。”
而身量纤长的宦官一怔,有些窘迫地把帕子交还到她手上。
……
自己在路上的时候总看见那金眸女郎照顾她,竟然也不自觉把她当小孩子了。
……
现在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没有了那双金色眼睛的森然,许褚裁也不自觉放松许多。
他垂眸看向像小猫擦脸的谢独春,明明就在嘴边想对她道谢的话语,却此刻看着她颇具有节奏感的动作默默消失了。
……
总感觉真的好像小猫洗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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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宫里的时候很喜欢去饲珍所看小动物,那些猫儿矜贵得很,身上弄脏了也不要人擦,自己拿小粉爪子擦擦脸就是了。
她也好像一只小猫。
……
好可爱。
许褚裁表面不显,却因为突如其来被戳到萌点而默默垂眸,掩饰自己的内心。
而浑然不知的谢独春擦完脸之后看着仿佛在思索的许褚裁。
“话说现在我们两个都是逃犯吧。”
她一脸无辜地又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许褚裁却并没有否认,而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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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们运气好,昨夜正是中秋,城中欢庆赏月,人流嘈杂。
而许褚裁拿了驿站死人堆里的钱包和衣裳乔装打扮,又抱着熟睡的谢独春谎称是夫妻。
他编谎说他们两口子在外用膳赏月,却谁知老板端来的米酒太辣,此刻摇摇晃晃也是走不回家,干脆在客栈睡一夜。
惹得客栈老板娘捂嘴笑话小两口酒量不佳,还打趣说他们感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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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独春听完了这个版本之后摩挲着下巴。
她面上仿佛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在盛赞许褚裁真是先天编剧圣体,太会编了。
这种人不光是外交,但凡玩过ck3的朋友都知道,“我的传教士屹立边疆之外[1]”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要你嘴皮子翻的快,可以在他国领土公然宣称隶属自己管辖(软侵占),还可以硬造宣称直接干架,在道德高地上占领优势。
……
要是能为我所用的话,嘻嘻。
而她越想越心潮澎湃,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会编,我看好你。”
……
许褚裁瞳孔地震:你,你是说哪方面……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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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奔波这样久其实他们都还不知道对方彼此的名字。
谢独春也不是扭捏之人,伸出手落落大方:“不管怎么样,我们应该要结伴同行一段时间了,我叫谢独春,你呢。”
而凤眸低垂,他带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握上那双仿佛带着为自己捧来盒饭温度的手。
纤细,桃胭,洁白。
“许褚裁。”
那是故事的开始。
从此,他被她教着把头抬起来,此后成为自己曾经最恨的奸佞,称作燕王。
而在此之前,皇宫的那位垂眸,不管是等待神明的再度造访还是许褚裁的意外死讯——
他都等的有些心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