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好转身欲走,突然瞥见背对着她的男人怀里抱着的正是她的围巾。
她犹豫了,围巾今天她是非拿不可的,人她是不想见的,最终她决定找一个位置坐下来静观其变。
她低着头,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坐在江砚背后的一张桌子上,拿过一旁的杂志趴在桌子上挡住自己的脸。
她心想待会儿要是江砚拿走了她的围巾,那她再想办法,如果留在了原地,等他们一离开,她就可以拿走。
她这样想着,三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朵。
从程韵清和张导的交谈中不难得知《长风有归处》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可能正在接触程韵清,有她这样的顶流坐镇,到时候电影票房肯定少不了,所以张导说话的态度放得很低。
而程韵清的态度模棱两可,只说是经纪公司可能不大同意,她倒是挺喜欢这个角色的。
张导又是一番拉拢,说女一这个角色如何如何有魅力,如何如何会让她出圈,绝对不会成为无效的饰演角色。
似乎是张导的真诚打动了程韵清,女方终于给出一个较为明确的答案:“我回头与我的经纪人说说,他现在对于我选角上给的自由度很多。”
张导也没有想到那么轻松地拿下了合作,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显然深入了很多,也专业了起来,听得程三好昏昏欲睡。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胡乱地想着,江砚那么一个大活人,好像没有长一张嘴,硬是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与刚才面试她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回头我们拟一份合同,确定好了就签约……”
凳子发出吱呀声,程三好神经一动,意识到前桌的三人可能已经交流完了,准备散会。
她大气不敢喘,就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动作。
“没想到你是这么豪爽的女演员,我十分期待咱们接下来的第一次合作。”张导伸出手友好地与程韵清握住,脸上喜色难掩。
程韵清回握:“希望张导在接下来合作上也可以多多包容,毕竟我在电影这方面还稍显薄弱,需要你的指教。”
对方态度谦逊,为人低调,这让张导更加喜笑颜开:“好说,好说。”
二人寒暄完,江砚率先转身,刚想从过道径直走过,突然瞥到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往旁边让让,站到了他们刚才的桌子和后方的一张桌子之间的过道。
“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
张导向来不会过问老板原因,他点头应道:“好的。”
程韵清站在主过道,似是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左前方的桌子上某个趴着的人影,提着名贵包包的手指无声抓紧。
她今天画着全妆,虽然戴着口罩,但是眼妆依然非常漂亮。她没有急着走,只是深深地看着男人,喊他:“江砚,我可以约——”
“程小姐,”江砚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冷,“我想我们还没有亲近到互相称呼对方名字的时候。”
程韵清觉得对方的话真伤人,心里难过的情绪全跑她眉眼上去了。
她用和程三好相似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男人,以为男人会有所触动,谁料对方注意力压根不在她身上,正微微侧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桌子上的女生。
她从小到大样样优秀,如今这般挫败的局面倒是绝无仅有。
她有点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就被和事佬的张导打断:“既然江总还有事,那小程,我这样叫你可以吧,我们先出去,正好我想与你再探讨探讨剧本。”
程韵清又看了江砚一眼,才嗯了一声和张导一前一后出了咖啡厅。
装睡的程三好微微吐出一口气,眼皮一动,她没睁开,因为她知道男人还在。
只要他不离开,她就决定装睡到底。
江砚站着这个角度,可以轻轻松松地越过女生竖起来的杂志,看清她侧着的脸。
也不知道是她的身体软,还是怎么强撑着,他疑惑,怎么人可以服服贴贴地与桌面形成一体,趴着一动不动。
他就这样看着,也不说话,而女生也是个狠人,愣是抖都没抖一下。
这种架势就是大有以后除了工作之外,不想和他有所接触。
程三好手臂开始发酸,她皱了一下眉,心里正要开始骂脏话时,忽然听到正前方的人影好像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没过几分钟,皮鞋踩在地面木板上的声音响起。
是江砚从她身旁走了。
她静静地又待了片刻,才睁开眼睛,放下杂志。
看清桌子上的东西,她微微愣神——那是一条已经折叠好的围巾。
……
拍摄电影不比拍摄电视剧,保密工作必须做得很到位。
在《长风有归处》这个项目落实之后,提前一个月就已经搭建了相关场景。
虽然电影不是江砚公司制作的,但是他私人出钱投资了近两亿,还担任了监制这一职务。
天气越来越冷,进度也比较赶,所以无论是在片场还是休息室,演员们人手不离剧本,都在背台词。
江砚和导演组的人开完会,刚出房间,瞥见不远处的身影时眸光一顿。
女生的发型已经做好了,她孤零零地待在房檐下蹲着,不像其他演员三五成群扎一堆,有说有笑。
如今和经纪公司的合同好像已经到期了,她没续,那就是一个人单干的状态。
程韵清这种档次的女艺人,对方在片场上那条戏刚过,助理就会给人披上羽绒服,拿来暖手袋。而程三好这样的,就只能忍着寒冷在大雪里拍完戏,然后回到休息室重新给自己套上厚实的衣服。
江砚看着这个画面,也不知怎么想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漫步来到了女生的身后。
她做笔记做得专心,右手露出两根手指握着水性笔在剧本上标注。
女生的字如她本人的性格一般,清秀圆润,却又不露痕迹得透着一股不羁的遒劲。
看她写着字,江砚的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好多画面,好像他也曾这般以这样的角度,看着某个人在白纸上涂抹。
甚至最后回忆中,男生有在拨弄女生的手,意在纠正她的握笔姿势。
【你得将笔杆轻轻搭在中指上,不是手指用力,是手腕用力。】
【嗯嗯……这样对吗?】
青涩的男声女声交织在江砚的脑海,萦绕在他的耳畔。
他想回忆起更多的细节,然而任凭他怎么想,除了头疼得快要爆炸一般,什么也想不起来。
“老板。”江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眼前的黑暗褪去,江砚睁眼,这才发现自己面前没有什么人,程三好不知何时已经溜了。
“看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好几分钟,是头又疼了吗?”江邱怀里抱着文件,神色担忧。
江砚神色疲倦,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有点苦涩:“没事……我让你统计的那一件事怎么样了?”
“除去已经拜访过的,还有不知行踪得不到联系的,剩下的只有十二个人了。”
“嗯,”江砚掐着眉心,难得透出一点急迫,“尽快将我行程安排出来,走访的事越快越好。”
“好的,老板。”
临近中午,导演发话可以休息一个小时之后再开工。
剧组的伙食不错,只是程三好打开饭盒的一瞬间,看着里面其中两道菜都有香菜,突然就没这么饿了。
想着下午还要拍两场戏,她还是得吃饭,虽然只有大米饭和一道红烧肉,但是她吃得相当满足。
江砚的饭是江邱专门从餐馆里面提前预定的,他坐在监视器的后面,余光里看到江邱打开的饭盒。
他心念一动,语气随意:“今天谁订的盒饭?”
埋头狂趴着米饭的张导嘴里的饭都还没有咀嚼完,就说:“我助理小何订的,怎么了?”
江砚递过自己手中完全没有打开的饭盒给江邱,吩咐他:“给程三好送去。”
江邱接了过来,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见人离开,江砚倾身向前,从桌子上摆着的盒饭中随便拿过来一盒打开就吃。
“炒菜里都放了香菜。”
张导不知他这话何意,但是能大概猜出也许对方是不喜欢吃香菜。
他连忙替自己的助理解释:“是我没向他说清楚。”
“你这不是没说清楚,是他在擅作主张。”
江砚架着二郎腿,目光懒散:“同剧组的大家每天都在辛苦工作,吃饭时还要被强行接受他人的喜好,时间长了,不该有意见的人也会有意见。”
“江总说的是,待会儿我会好好给他说说。”
“待会儿你让人做个整体问卷调查,列出一个名单,有哪样食物是大家都避讳的,以后就尽量不要点。”
“是是。”张导觉得手里的饭都不香了。
江砚见江邱回来了,没再说什么,看到他手中原封未动的饭盒。他默了片刻,薄唇微启:“她怎么说?”
江邱:“没说话,只是摇头,然后像是对我避之不及一般起身去其他地方了。”
见自家老板没有说话,江邱站着,问:“那……这饭怎么处理。”
“……丢了吧。”半晌,男人淡声道。
江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找起了垃圾桶,准备按老板的吩咐行事。
他刚转身,程韵清就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去到了江砚跟前。
女人身上还穿着戏服,细腰盈盈一握,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对着江砚抛了一个红苹果,准确的来说是放,不过速度太快,苹果从江砚的胸口一路滑至腿间。
他下意识接住,微微出神的功夫,程韵清已经转身跑了。
张导全程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就是一副吃瓜但是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
他偷偷瞄了旁边的男人一眼,戏谑的话还没说,就被对方骤然之间拉下的脸给搞得心惊肉跳。
他和江砚合作这么多年,虽说的确见过他不少冷脸的时刻,但是像此时一般近乎压着暴戾情绪呈现出的冷然,还是头一回看见。
下午的雪变大了,温度也降了好几度,片场上,除了正在走戏的演员,其余的人都很安静。
“卡——韵清,你这里怎么回事。”导演拿过对讲机,眉头紧蹙。
程韵清看了他旁边的男人一眼,很是不好意思:“抱歉导演,我手冻僵了,解不开。”
“助理呢,赶紧拿暖水袋捂一下!”张导说话声音很大,说完还心有余悸地看了侧旁的人一眼。
一整个下午,江砚都坐在监视器后,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于腹前,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
他这样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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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待在那里,别说张导如芒在背,坐立难安,其他人包括演员,没一个不紧张的,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对,或者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这位大佬又不高兴。
那大家到时候晚上可能就要加班到很晚,才能完成拍摄任务。
程三好不知江砚这人在发什么神经,她独角戏几条就过了,但是和饰演男二的那个男演员搭戏,对方频频ng,她被迫跟着演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收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上了一个厕所,站在洗手池前冲水,听到外面休息室有人在说话。
“这块腕表的设计师是我朋友,他得知江总你喜欢的话,想必会非常高兴。”
“是吗?”
“是的,我不骗人,听说你早年间因为戒烟,食指腹部留下了一个茧?”
“……”
“……我爸爸的同事对于无痛激光去除疤痕很有自己的研究,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你们认识。”
“程韵清,你——”
看到从卫生间出来的人,江砚停了话头,神情间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在。
程三好看都没看一眼,若无其事地拿上化妆桌上的保温杯,转身从他们二人面前走过,开门出去又反手关上。
角落里的江邱扶着镜框往上推了推,下一秒果然听见男人说:“去送人,她不上车的话……跟着。”
“好的。”
程韵清咬了咬嘴唇:“既然这样,那待会儿江总坐我的车回去?”
男人低头抚摸着自己的领带,犹自说道:“这条领带她洗过,她抓过,明明已经使用过了很多次,但我仍觉得,她的温度留在了上面。”
程韵清的笑快绷不住了:“白天那个苹果——”
“我丢了。”江砚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见前面的女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神色依旧:“我不知是我什么行为让你产生了错觉,但以后还请程小姐自重,除了工作的时间,我们最好不要碰面。”
“江砚……”程韵清没想到对方态度变得这么快。
“听不懂话的人真的非常麻烦……”男人耐心告罄,半点体面也不留,“我不知从哪儿走露了风声,还是你从什么途径得知的,很多时候,你的诸多行为的确很像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程韵清面色疑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江砚目光发冷,语气一沉,“我失忆这件事情除了我的亲人和秘书,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而你知道了……”
“我让人一查,才发现当年我发生车祸后治疗的那所医院院长正是你的爷爷,所以想来你是从他那儿知道的。”
程韵清见他都已经知道了,索性承认:“我就是想知道这么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她话音刚落,男人突然偏头冷笑出声:“我不向外人说,就是因为说了怕有人就像你一样趁机钻空子,别有所图地靠近我,混乱视听。”
“江砚你说话未免太过难听!”
“难听?”男人的眼睛像狼一样敛着冷霜,“综艺收官那天,我问你,你动脸没有,你说没有,但是——”
江砚直视人:“我看过二十一班的同学合照,你以前可不长这个样。”
程韵清最后的伪装碎成一片,不甘心:“过去对于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你完全可以重新开始,接纳新的女生。”
“很重要,七年前的那个女生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江砚神色认真到有点严肃的地步,“随着能回忆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我便越发坚定了要找到她的这一想法,冥冥中……我可能欠了她什么……是要还回去的……”
“那你怎么确定程三好就一定是你在找的那个女生呢?要是最终你一辈子也没有想起来,真的就心甘情愿就认她程三好了吗?”
江砚这一次陷入了沉默。
程韵清已经放下了执念,本来只是随意地一说,见此情形,心里十分爽快。
作为他俩曾经的同学,她可谓见证了江砚和程三好在高中是如何从陌生的关系发展到到最后不舍分开的全过程。
她不想直接告诉蒙在鼓里的男人,可她又忽略不了内心最后一点良知,给了一点提示:“……当年的生物老师你能记得吗?”
江砚皱眉:“没印象……”
程韵清抱着手,整个人姿态放松了很多:“你去找她吧,说不定能记起来更多细节。”
江砚不傻,听出了人家话里的意思,他颔首:“谢谢。”
“别,我可不想听,本来想追你的,但现在你心意已决,我可没有什么棒打鸳鸯的癖好。”
江砚语气随和了很多:“总之还是谢谢你,为我提供了一点线索,还有——”
他似乎意有所至:“做自己就好,没必要模仿别人。”
虽然他话说的在理,但是言语这么直白,让程韵清更加生气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着她招呼自己的助理:“走了。”
打开门时,她没有回头,语速很慢:“江总,女生是需要明确指示的,喜欢这一件事本身就是要说出来,对方才懂。”
无人知晓程韵清在说这一句话时的心境如何,只是在她说完这一句话后,她毅然踏进了雪夜,并在之后不久,改变自己眼妆,重新纹回了属于自己的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