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天气还在很热,高一新生们第一周基本不上课的,要军训。
蒋华一直没提要安排座位的事,很多同学便换来换去,每天晚自习坐的位置都不一样,倒是程三好和同桌从第一天起,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座位也没有换。
偌大的田径场上,散开站着四十个班级,分别在教官的带领下,进行着训练。
头顶的日光毒辣,脚下踩着的塑胶跑道发烫。
程三好他们班正好对着观众席,前面的太阳直直地照着他们,每个人手指夹着裤缝,挺胸抬头,眼睛却一样地几乎睁不开,个个脸上皱成一团。
一中校服是红白款,T恤是珠地面料,设计得很漂亮,且穿起来非常地舒适凉快。
站军姿站了半个小时后,教官终于一吹哨子,声音洪亮:“原地休息十分钟!”
哀嚎声顿时响起一片,几乎没有人傻站着,都软着身体坐到了地上。
程三好盘腿坐着,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放均匀,不然一个大喘气,眼睛上都是雾。
她垂着头,手按摩着自己的小腿,旁边扎着马尾的女同学忽然道“你叫程韵清是吧?”
程三好按摩的动作一顿,她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人说:“是的。”
女同学剪着短发,手臂上戴着白色的冰感袖套,她指了指程三好脸上,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你不热吗?怎么还戴着口罩?”
“……热。”程三好点头,“不过因为我鼻炎,不太能呼吸空气中的灰尘,所以这样戴着舒服一些。”
“哦。”女同学将手收了回去,在空中灵活像条小鱼一样摆动,“那你这病以后会好吗?”
“医生说会好的……”
“啊。那就好。”
说话的间隙,豆大的汗水无声地从程三好额头滑下,她抹了一把,心里感到焦灼。
接下来还有四天,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能产生这么消极的思想,也不怪她,毕竟开学之前,她在某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天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抽血,然后挂点滴。
看似是在治病,实际上也在变相地摧残了身体,直到今天,那种虚弱劲一直没有缓过来,走了没几步,身体就酸得不像话,呼吸一口就要力竭的那种。
“好了!休息时间到了,赶紧站起来,归队!”
“向右——看齐!”
“立正,稍息!”
“向左转——原地踏步走!”
教官含着口哨,喊出口令:“一二一!一二一!”
同学们便在原地挥着手臂,抬高腿脚在原地踏步。
“左脚先出,手掌半握成拳,前后摆动幅度不要太大,练整齐了咱们再进行下一步,要不然就一直在原地踏步——”
期间有想偷懒浑水摸鱼的,立马就会被教官揪出来,让他站在队伍的前面原地踏步。
一直持续五分钟后,可能大家的步伐一致,整齐了些许,教官一吹口哨,进行到下一步,大声喊道:“齐步走——”
然而队伍一走动起来,瞬间乱成一锅粥,刚才整齐的步伐这会儿全乱套了。
不是没跟上队伍,就是先出右脚又或者同脚同手。
教官脑袋疼,眉头紧皱,冒烟的嗓子再度大声喊道:“都一起喊起来,听口令听口令!”
“一二一……”
“一二一……”
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大家又累又饿,喊起口令来软绵绵的,让人听着就累。
这时他们已经从起点走到了田径场出口位置,程三好瞥了一眼已经朝着食堂狂奔的其他班级,刚要心生羡慕,右脚上的运动鞋突然被后面的人踩到了鞋跟。
出于惯性,她踉跄着向前差点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踩着她鞋的男同学连声道歉。
队伍还在向前走,程三好说了声“没事”,稳住身体跟着向前走。
那只被踩掉的鞋没穿上,她全程趿着走完。
罗坤看着前面的女生。
乌黑发亮的秀发被扎成一个小马尾,衣领下的脖子又细又白,短袖下露出的两只手臂也很瘦且直。
他再度低声说道:“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前面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摇了摇脑袋。
罗坤有些尴尬,视线向下撇,突然看到女生将那只脱落的鞋子后跟折叠向鞋内,穿着白袜的右脚踩在上面,费力地趿着往前走不让它掉落的场景有点惨,有点滑稽。
罗坤扯起一边嘴角莫名地笑了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人很多,每个窗口都排满了人。
罗坤瞥见人群中戴着蓝色口罩的某个身影,特意走到女生排队的旁边一个队上站着,和她搭话:“喂……”
女生全副武装,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目视前方,动都没动一下。
她的脖子上用蓝色的绳子穿戴着学校给每个学生发的一卡通,有一点像工作牌,明明是一个不能称得上装饰的一个样品,但被她这样戴着,罗坤总觉得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她见女生不理自己,也不生气,直接喊她名字:“程韵清。”
对方这时有了反应,扭头看向她,尽管她戴着黑框眼镜,但还是露出了询问的目光:“怎么了?”
“我上午不是踩到你了吗?作为赔偿,午饭我请你呗。”罗坤捏着卡的手在空中挥了挥。
程三好摇头,说:“不用了。”
罗坤被拒绝,只是笑笑,跟着排队的队伍往前攒了攒,时不时地会扭头看女生一眼。
食堂闹哄哄的,她排队的那队同学们,要么和好朋友在打闹,要么在交头接耳,总之站没站资,嘴上还叭叭不停,就女生一眼看过去极其与众不同。
她站得直,丝毫没有驼背的情况,偏偏又不是紧绷着那种,而是浑然天成的,带着一种平静的松弛感。
瞧着很瘦,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但是属于女孩子该有的地方,阴影约约还是能明显看得出来的。
罗坤视线落在上面不到一秒,就迅速离开,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不自在地挠了一下脑袋。
他排的这个队打饭很快,刷了卡端着不锈钢饭盘,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吃了没几口,余光瞥到女生也成功地打上了饭,转过身往他的左边走去,坐在了第二排桌子。
罗坤垂下眼睛,似是不在意地吃了几口饭,然后抬起盘子,起身去到了女生的对面坐下。
对方还没注意到他,将筷子码得整整齐齐正微微低头,伸手捏住了耳朵后面的白色细绳,将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
罗坤心脏停了一瞬,目不转睛。
他之前从女生脸型,露出来的眼睛眉毛乃至恰到好处的发际线,大概能猜出对方口罩之下长得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没想到,是一个美女。
最起码在二十一班所有的女同学中,大家公认的班花是与前面的女生同名的程韵清,他都觉得没有他此时正前方的这个女生来得漂亮。
她的脸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又纯又乖。
皮肤白皙且细腻,没有一个毛孔,左右脸对称,没有大小脸的情况。
五官每一个单拎出来很好看,组合在一起更是绝美。
那眼睛黑白分明,眼睫毛又长又直,可爱的鼻头下,红色的嘴唇让人无端联想到占有露珠的红玫瑰,在风中摇曳,待着人采撷……
程三好将口罩摘下来塞到自己的裤兜里,握着筷子低下头吃饭,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吃了一口米饭,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
男生叫罗坤,就是她前桌的同学。
他在她看过来时,不知道为什么神色慌乱地低下头,整个脸涨红,局促不安的样子。
程三好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吃饭,没有说话,只当对方是遇到了什么尴尬的事情,自己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追问。
当然也有她性子比较懒的原因,她懒得说话,懒得去追究,她完全不好奇。
—
而就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斜上方,刚才发生了一件惊险的事情。
从窗口打到饭的程韵清双手抬着盘子,转过身径直朝前面走去。
谁料走到第一排桌子前面一点时,她脚下打滑,一下就要往后摔去,那样快的瞬间,在场的人几乎还没有看清。
千钧一发之际,程韵清手腕被人抓住,与此同时腰被对方轻轻一揽,她才免于后脑勺直接着地的悲惨遭遇。
她尚且还惊魂未定,拉她的人就已经松开了手。
程韵清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脚底发软,用了好大的力,才挪动自己的脚,让自己离开地上的那摊汤汁,站到旁边干燥的区域。
她的嘴唇都吓白了,渐渐缓过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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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刚才帮助她的男生,开口缓慢道:“谢谢……”
对方排在队伍的末端,身体面朝前方,双手插在校服裤袋里,整个人非常冷淡,不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更像是没发生刚才的事一样。
漠不关己,置身事外。
他叫江砚,程韵清知道的。
无他,只要是因为男生长得很帅,班上的女生私底下早就讨论过很不遍,没少拿他和班里的其他男生比较,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还是江砚帅。
他的那种帅,不近人情。
孤傲,冷倦……
也不知是谁从哪儿打探出来的,听说他是从津市来的。
那个寸土寸金,普通人一辈子也去不了,更消费不了的地方。
在那里生长的男生或是女生,从出生那一天就是少爷或者公主级别的,出行都是司机接送。
这样的说法落在江砚身上,更加让情窦初开的一些女同学对男生着迷,或者说江砚本身就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存在。
气质这种东西是浑然天成的,不是你想装就可以装得像的。
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他看人时习惯用从上而下的角度审视人,听课时整个人姿态懒散的坐在凳子上,往后靠在椅背,右手握着笔搭在桌上,时不时转动一下笔杆。
点到他的名字上讲台写题时,他总是一言不发。
一只手握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非常随意。
解完题后将粉笔轻轻一抛至讲桌上,迈着长腿往下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神色不带一点慌张。
要是被物理老师急忙叫住,让他解释这样解题的思路。
他依旧会单手插兜,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粉笔的末端,轻轻点着黑板,简单陈述几句,嗓音清冽,侧脸英俊。
虽然简短,但大家竟然能听懂。
在热烈的掌声中,他没有丝毫喜悦的表现,径直下了讲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按理说,不论是谁站到了讲台上,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紧张。
会在乎底下的人看自己的目光,会在乎旁边抱着手站着的老师对自己的看法。
因为在意各种感受,所以他们会紧张,会出错,但是江砚一次也没有。
他看上去就像是没有那些情绪的人,整个人非常傲,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装。
虽然白天在军训,晚自习老师偶尔会讲一些知识点,能留给学生们展示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家的底细如何,还尚未可知。
但是寥寥几次,男生帅气的脸孔,独特的气质还是让他在男生堆里成为了可隐形簇拥的榜样,在女生眼里成了私底下花痴的对象。
程韵清的座位就在前门靠墙壁的第一张桌子,靠近走廊。
每一次男生抬腿走进教室,她都是第一个看到对方的人。
穿着校服从她前面径直走过,风会短暂地为他停留。
程韵清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不是这个年纪男生身上有时会带有的一点汗臭,也不是用了某种带有香料很浓的沐浴露香味,而是洗衣液在阳光下暴晒后留下的一种很清爽,很自然的味道……
有些时候,他可能是刚打球回来,校服外套反手搭在肩膀上,碎发微湿,一双眼睛要比平时亮一些。
从教室外面的走廊,径直走向他们所在的教室时,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又像是没看她。
因为对方真的可能只是在看路,但程韵清因为那一眼,到底是慌了神。
“韵清。”
“韵清——”
好友可能察觉到程韵清出了什么事,迟迟没有来,就离开座位来打饭的窗口找她。
见她一个人端着饭盘傻站着,就叫她:“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程韵清感觉一颗心脏要跳到嗓子眼,她咽了咽唾沫,不动声色地笑着说:“我刚才差点摔倒了,你不知道有多危险。”
“啊,没受伤吧?”好友关心。
程韵清:“有人及时拉了我一把,我没事,走吧。”
朋友没有追问帮助她的人是谁,只是带着点抱怨的语气说:“我都等了你十多分钟了,还奇怪呢,你怎么会不来。”
“对不起啦,我这不是差点就没命见着你了嘛。”
两人说着话,转身朝朋友占着的座位走去,期间程韵清转过头看了一眼,男生已经打上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