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晓不明,长风浩荡掠过无方城长空,少湙懒散坐在山头,将底下缭绕着丝丝缕缕黑雾的城镇一览无余,他叼着跟狗尾巴草无所事事。
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神色烦躁,好看的眉宇间蹙起,一会儿又将狗尾巴草扔掉。
那日之事反复在心间重演,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他气她怎么可以这么无所谓,一点心都没有,真恨不得一走了之,不再管那个小没良心的。他去质问她,还没说上两句,她反倒是先委屈巴巴哭上了。
那一瞬间,少湙其实气就消得差不多了,只要她再哄他两句,就这么原谅她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张口闭口就是报仇,难道在她眼里他除了替她报仇外,便再无别的价值了。
少湙脾气也就这么上来了,觉得自己太纵着她了,于是赌气离开,非要让她吃吃苦头不可。
他自己也说不清出于何种心绪,这几日在无方城外的矮山转悠,看着她跑到城外的野林里找些什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嘴角刚勾起嘲讽的弧度,又见她兴致很高地进城隐在蛛网般的街道里,不论在哪儿,好像她都并不是非他不可。
意识到这一点,少湙心里的郁结更甚。
天边远远几只鸿雁盘旋,靠近这边时却又突然折返。
少湙嘲讽起笑了笑,站起身掸了掸衣上沾着的尘土。
算了算了,她也是事出有因,他这次就大度些,不和她计较了。
等他从城主府暗室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回赤羽后,才发觉不仅那白衣人没在,连上次那些尸妖也不知所踪,城主府乃至整个主城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少湙心生不好的预感,闭眼凝神顺着契约感知闻悦的位置,半晌,他猛地睁开眼,流光溢转的浅瞳里流露出几许不可置信。
为什么……他无法通过契约感知她的存在……
拢聚在上空薄薄的黑雾妖气刹那间散去,天空像是骤然撕开一道口子,和煦暖光倾泻而下,天光明媚。
只是远处突然升腾起得烟尘就格外显眼,少湙身形一闪朝那处疾驰而去。来不及绕到大门,直接冲破墙院而入,看到的余波荡漾的池面,院中没有一丝人影。
不待他多想,身体更快一步做出反应,已经在池中抓住了正在沉底的闻悦。
她周身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在浑浊的水中脸色血色尽失,没了一点生气的模样。
少湙一手揽过她,一手捂住腰间的血窟窿,竟感受不到她身上一丝微弱的气息。
他很难说出那一刻的感受,心脏骤缩,如同被一只大手用力捏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冰凉的池水似乎透过灵气蔓延进他的口鼻,呼吸滞涩停滞,无厘头的窒息堵在胸口,替她渡灵气的手都在颤抖。
闻悦意识涣散之际,只觉好似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着自己,很舒服,可又若即若离,无论如何也不能彻彻底底拥着,她凭着本能贪婪地吸收着更多……
*
窗外鸟儿欢快清脆的叫声叽叽喳喳个不停,轻柔的日光透过窗檩上的花纹落在闻悦脸上,像是有一层轻纱柔柔的盖住了似的。
闻悦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她清醒有一会儿了,却动弹不得,只能一直这样躺着,眼睛也睁不开,想对着天花板发呆都做不到,她简直要无聊死了,可也许是她已经睡得太久了,现在困意寥无,只好心里默默数着时间流逝。
不过除了浑身软绵绵如坠云端飘飘乎之外,她竟没觉得哪里不适。
至于她为什么还活着,不用想,闻悦也知道是少湙救了他。
刚开始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过后,在眼前一片黑暗虚无中,一股恐慌、失落、孤独揉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没有由来地充斥在心头。
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底总隐隐难受。
正在她心里怨念时,有人推门而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闻悦莫名安心起来,而且竟然颇有点怨念——
怎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这么久!
如果可以说话,闻悦非得跳起来质问他不可。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床边。
少湙应该坐了下来,闻悦猜测,因为她感觉到松软的床铺微微凹陷了些。
还没等她想明白少湙要做些什么,一把汤匙毫无征兆地被塞进嘴里,部分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缓缓留下,苦涩的味道立马在嘴里炸开,刺激着她的每一个味蕾。
少湙给她擦了擦,等嘴里的汤药顺着咽喉流下去后,他又用汤匙在碗里搅了搅。
这下闻悦清晰听到了他吹气的声音。
大哥,不要啊!
闻悦内心抗拒,她这人啥都吃,就是吃不了苦啊!而且还一口一口喂给她,真是怕苦不死她啊!
就不能直接灌到她嘴里吗!
她内心咆哮,可惜少湙听不见她所想,慢着性子一勺一勺喂进她嘴里。
闻悦生无可恋,其实倒也不必这么仔细。她此刻恨不得自己意识还处于昏迷中。
这场长达一柱香的味觉折磨终于结束,少湙却还没走,将碗随手放在床头旁的小案几上。
闻悦一颗心悬起,如果不是控制不了身体,她的心脏必然是砰砰地乱跳。
她看不见周围景象,只能凭着耳朵判断,因此神经高度警觉,连衣物摩擦发出的微弱摩擦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拿不准少湙要干嘛,她突地紧张起来,哪怕不用眼睛,她都能感受到一道直白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随后,温暖炽热的气息贴近,还有些许温热洒落在她耳垂,弄得她痒痒的。
靠!
闻悦心里骂道,狗剑灵搞什么啊!
心里骂着骂着,一下戛然而止。
少湙的大手落在她脸上,指腹在脸颊处轻轻抚摸流连,然后……
然后——捏了捏?!
啊!
要不是发不出声音,闻悦此时的尖叫肯定能够掀翻房顶。
少湙他有病吧!
她的脸就像一块面团,被少湙反复蹂躏,搓扁捏圆,一会儿扯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滑稽的笑,一会儿又大手掐着她的脸颊,让她的嘴嘟起。
他玩的不亦乐乎,还好心情笑出了声。
闻悦从开始的愤怒到麻木,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她无语,现在自己在少湙的魔爪下肯定是傻乎乎的模样。
唉,她心哀叹。
她知道了,少湙肯定是报复她在幻境时仗着身高优势捏他脸的仇。
真小气,闻悦腹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记仇!
等少湙玩够了,似乎是走了,再听不到一点声响,闻悦又开始发散思绪消磨时间,过了会儿瞌睡又上头了,正昏昏沉沉时,那边又响起脚步声,把她好不容易酝酿好的睡意打得烟消云散。
闻悦是真的骂都骂不出来。
她只好无聊着回想以前的事情,但也想不起多少了,都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记忆罢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窗外树上鸟儿也许是叫累了,也许是归巢了,总之热闹的声音渐歇了,连空中的凉意都渐深。
闻悦猜测大概入夜了。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身下的被褥柔软暖洋洋的,像是将正午干燥和暖的阳光都缝合进去,应当不是在客栈,可又能在哪儿呢?
四周静悄悄的,闻悦那些心底埋藏很久的孤独和漂泊无依一下被勾了起来,往日她习惯了热闹,混不在意这些感受,如今她像是被困于狭小幽闭的囚笼般,和外界隔绝,周遭安静地可怕,一切隐藏暗处的都浮现水面。
不知哪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水落声,在空荡的夜里空灵而格外响亮。
少湙怎么还不回来,数着水滴落声的闻悦忽地冒出这个念头。
她从未如此想念少湙,好想他现在就坐在她旁边,说说话给她听,哪怕是说她不好,怨她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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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她讨厌害怕这被动的无限放大的寂寞孤独,尤其是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老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求,闻悦终于再次听到少湙进来的脚步声。
平稳有节奏的脚步声这一刻在闻悦耳中简直就是仙乐,恨不得立马弹跳起来问他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她记得少湙向来是闲散的,没有跟着她到处跑时,就是在客栈啊,休息场所围炉煮茶,懒散的很,今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去了。
不出她所料,少湙果然径直在床边坐下,然而却猝不及防地被塞入满嘴苦药。
闻悦仰头无语,虽然她并不能动弹。
一碗药下肚,闻悦以为折磨可算结束了,却不料少湙开始捏她的脖子,接着一路向下捏着她的胳膊、腿……
力度倒是合适,也挺舒服的,就是触碰到腰身这类敏感的地方,她不自觉想笑,想躲,却连一个表情都做不出,痒在内里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来回好几次,她总算大概明白少湙在做什么了,她还当他是玩心大发呢,竟是在给她按揉穴位啊!
她顿时舒畅了,心里点评起了他的手法,嗯,手法还很青涩嘛,得练。
闻悦享受着少湙的伺候,恍惚间感觉小腹一凉,下一秒,少湙小心翼翼解开她的衣物,指尖落了上来。
艹!!!
闻悦惊骇心底忍不住大叫,他他,他不会是变态吧!
霎时小腹传来的刺痛感打断她五彩缤纷的思绪。
纱布轻柔的触感覆上,紧绷缠绕,感知到少湙的动作,闻悦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幸好幸好,原来是个误会啊!她就说嘛,少湙称不上君子,但也不至于是小人。
原来是给她伤口换药啊!
想起那日白春生给她的重创,她不由再次感慨,她命可是真大!
想着想着,少湙重新系好了她腰间的系带。
“你不是说你不论受多重的伤,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吗?”少湙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语调低低,近乎呢喃:
“都过去半个月了,你为何还不醒呢?”
闻悦先是对少湙肉麻地语气说不出的怪异,听到后半句话十分震惊,半个月!
她昏迷了这么久!
那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不会肌肉萎缩吧?
她考虑到这个问题,陷入沉思。
“你不是还要回去报仇吗?”少湙继续喃喃自语,“你快点醒吧,否则我就走了,就不跟你回沧州了……”
别啊,闻悦立刻反驳他,虽然发不出一丝声响,她醒了呀好不好。
唉,不是平日厉害得很,怎么这时候就看不出来呢!
她扯破嗓子想喊出来,却无济于事,顿感挫败。
*
接下来几日,少湙照常外出,但明显没那么忙了,陪着闻悦的时间多了许多,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许是他在街上碰到的趣事,又或者是闲来无事给她读话本……
闻悦没那么无聊了,天天享受着少湙的伺候也还不行,不过她属实没想到少湙还有这样一面呢,话怎么可以这么多,多到她有时候都觉得烦。
这日,少湙照常来给闻悦喂药,闻悦哀嚎一阵,他上哪儿找来如此苦的药,她的味蕾可是真受不住了。
是改变方法,打算把她给苦醒?
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但在少湙一勺勺喂进来时用意念假装吐出去以示不服。
结果——
她真给吐出来了。
黏糊糊的药汁几乎全部流到少湙端碗的手背上。
闻悦傻眼了,还没从能够控制身体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突如其来的光亮取代荒芜,刺激着她的眼,不由眨巴眨巴,和少湙大眼对小眼。
“醒了。”
少湙轻声念道,似乎怕把她惊到了。
闻悦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她,隔了良久才讷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