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而至,院中寒梅开得又艳又烈,天地间银装素裹,田间旷野皆是白茫茫一片,万籁俱寂。
然而尽管雪飘不停,呼气间全是如烟如雾的白气,随着年关将至,看不见摸不着的热闹和喜庆的氛围还是如往年般在空中飘散开,洋溢着喜悦,触动着心弦。
城外只有两三个不大不小的村落,一个月前闻悦还觉得冷清得很,看不见多少人影,这几日田间的小路上过往的人多了不少,人烟气明显了不少。
郊外地广人稀,因此房屋也显得稀疏零落,每家每户墙面斑驳的老屋檐下挂上了两盏红灯笼,木窗上糊着做工粗糙的剪纸年画,新年的喜气洋洋似乎把相距甚远的房屋距离都拉近了。
今年过年不再是孤零零一人,闻悦明显觉得哪里不一样,除夕就这样来得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少湙大早和闻悦交待声后匆匆出了门,直至晌午临近才回来。
闻悦都去厨房架好柴火了,少湙大步流星踏门而入,随手脱下黑色毛领大氅搭在桌上,接过她手里粗粝落满灰尘的干柴。
“我来吧。”他低垂着眉眼,温声道。
双手不经意触碰到,炽热的温度从他身上传来,闻悦触电似的缩回手,顺势把东西塞给他,然后退至一旁。
身后的大氅沾满了寒气,在温暖的屋子里袅袅升腾起白雾。
闻悦瞥了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少湙不惧寒,他是不想穿御寒之物的,但走在人群中实在显眼,常常引起异样的眼光,他是无所谓,闻悦却觉得奇怪,好说歹说终于让他松了口。
此刻她给厚重的衣物挪了挪,上面的晶莹雪花簌簌飘落在地上,没有立刻融化,反而在褐色的地面折射出两缕微光。
闻悦一脚踩上去,坐在椅子上托着腮视线跟着少湙的动作转,他动作慢条斯理,却不多时就烧好了一桌子菜,还摆好了碗筷把犯困打盹的闻悦叫醒。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桌上的菜都是闻悦爱吃的,勾得她口齿生津,那点微末的愧疚感被馋虫压了下去。
“你尝尝这个。”
少湙夹了一筷松鼠鳜鱼放在她碗里,刚好是最鲜嫩的鱼肚部分。
鱼肉上裹着浓稠,色泽红亮的汤汁,闻悦食欲大动,不疑有他放入嘴里,肉质鲜美,入口即化,鱼刺都还提前剔干净了。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赞不绝口,“好吃!”又扒拉了几口清香的米饭后,她忍不住感慨,“以后你要是想赚钱,都不用打打杀杀了,以你的手艺去皇宫当御厨都成。”
“你就这点志向?”少湙动作一顿,微微上扬的语调充满不可思议。
“那怎么了!”闻悦满不在乎,还拔高音调强调:“安安稳稳的挣几两碎银,生活温饱不愁,不用提心吊胆担心随时有性命之忧,有稳定的居所,有什么不好的!”
少湙微不可察勾了勾唇角,不走心但仍符合道:“是挺好的。”
“好吃就多吃点。”他又夹了红烧排骨放进她碗里。
闻悦听到这老父亲般慈祥的话语眉心跳了跳,她咬了咬筷子,美食对她的吸引力都下降了,歪着头眯了眯眼从上到下将少湙打量了一番。
“你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少湙眉峰一挑,收回筷子压在碗上,随后手自然而然搭在双膝上,侧着身子反问,“我哪里不对劲?”
他浅色凤眸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光微闪,注视着她。
闻悦挺了挺脖颈,让自己在气势上好歹不至于输掉,“你一直给我夹菜,但你自己却一口未动,这菜不会有……问题吧?”
她余光落在少湙跟前那碗干干净净的白米饭上,眼神中充满怀疑。
“你……想些什么!”少湙道:“我只是不重口腹之欲而已。”
他想了想,还是简单解释了句。
“哦,”闻悦颔首,但没有完全信服,反手用筷子头抵住下巴,“那你老是给我夹菜干嘛,想撑死我?”
少湙:“……”
深吸几口气,几次欲言又止,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才勉强维持住了面上的笑意,没有口直心快怼回去。
“……那你自己夹。”他黑着脸道。
他的反应在闻悦意料之外,不解眨了眨眼,“你……生气啦?”
“我没有。”少湙回道。
“你有,”闻悦肯定,少湙这别扭的情绪可不就是生气了嘛,她还能不了解他,“人有七情六欲多正常啊,又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又不会笑话你。”
她揶揄道。
“你就不能好好吃饭,少说两句么?”少湙叹了口气,夹了块糯叽叽的甜糕塞她嘴里,语气颇为幽怨。
“行啊,”闻悦二话不说同意,将此事翻篇,然后大手一挥豪迈道:“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继续替我布菜吧。”
“你自己夹,不让我怕撑死你。”少湙扬声道,旋即挑衅似的夹了闻悦最喜欢的翅尖放入口中。
闻悦被他近乎赌气的动作逗笑,旋转筷子用干净的那一端夹了卤萝卜给他,“那换我给你布菜行不。”
她眼睛笑起来弯弯的,亮晶晶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像根羽毛,一下一下扫在他心尖,一股奇异说不上来的痒意瞬间蔓延开来。
他垂下眼眸,隐住眼底的幽邃。
“算了吧,你就给我夹些萝卜素菜,我都吃不上肉。”
闻悦眼皮抽抽,不是,少湙纯纯有病是吧,她默默腹诽。
气不过,她又飞快从他碗里把萝卜夹了回来,发泄似的两三下塞进嘴里。
“那你自个儿夹,我就多余问你!”她嘟囔。
……
饭毕,闻悦擦了擦油渍的嘴角,对着一桌的剩菜碗碟发呆,多数菜都是进了她肚子里,少湙只象征性吃了两口。
她抚了抚略微有些鼓鼓的小腹,喝了口茶冲淡了嘴里的咸味。
少湙见她吃好,便要收拾碗筷。闻悦见状立马直起身将他按在椅子上,“你做的饭,洗碗就我来了吧。”
不然她天天啥也不干,心里实在过意不过,尤其今天还是过年。
“可以前不也是我做饭我洗碗的么?”少湙微微仰头看着她笑道。
闻悦:其实不必说出来的。
“……所以今天我来吧。”她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不用了,冬天水太凉了,我来就是了。”少湙拨开她的手,认真道。
他坚持,闻悦也不再说什么,只好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走神。
唉,怎么说呢,她是以前幻想过如果是真有契约之力一定要狠狠压榨少湙不可,但他自己真主动包揽一切活计时,闻悦又着实空闲得不好意思。
她还真是别扭又矫情啊,闻悦揉了揉脸颊,不争气想。
格窗开了条细小的缝隙,寒风直直灌了进来,不过屋内放着赤羽,比上好的银丝炭还好用,暖意萦绕在每个角落,闻悦倒也不觉得冷,反而还被丝丝冷风吹得清醒了些。
她不由顺着那小小的缝隙望了出去,撑着手看着院里的红梅出了神,无聊的数着一枝干上开了多少朵。
晃神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骤然炸开,响声震耳欲聋,闻悦觉得这震响声似乎都直冲云霄。
惊得覆雪唰唰齐掉,下了场小雪般,还有好几朵红色寒梅旋转着从枝头飞舞落在雪地里。
等烟尘散去,少湙一袭红衣负手立在积雪的檐下,身姿挺拔,颇有遗世而独立得之意。
闻悦倏尔一笑,跑出去,“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买的鞭炮?”
“今早上,”少湙斜斜睨了她一眼,唇畔扬起一抹弧度,道,“我看他们都有放鞭炮,觉着还挺热闹的,便买了些。”
“在我们人族,有种说法是寻常百姓家放鞭炮是一则是用连天的响声驱赶一种叫‘年’的凶兽,同时祈祷来年一切顺遂有新气象。”闻悦手背在身后,绕着少湙来回踱步道,“因此在凡境放鞭炮算得上过年必要的一个流程,但修士却是并不重视它的,毕竟在有更多的寿命下,追求和境界是大为不同了。
怎么你这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祈求好运?“
她忽地凑近,晶亮的眸子满是促狭。
“倒也不是,”少湙双手环胸,“我想着过年的仪式感还是该有才好,你认为呢?”
闻悦能怎么认为,她道:“是挺不错的,不过这所谓的仪式不会只有这几响爆竹吧?”
“那还不至于,我还买了饺子皮,还有做年夜饭的食材。”少湙娓娓道。
闻悦闻言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啊!终于有她可以做的了。
她一兴奋拍在少湙肩膀上,“我擅长包饺子,这活儿你可别跟我抢了啊!”
少湙垂下眼眸凝视着她,神情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
“好。”他轻声道。
“看我今晚给你露一手,我虽厨艺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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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你,但包的饺子味道绝对媲美天家御厨。”闻悦拍着胸脯自信满满打包票,笑得见牙不见眼。
“对了,有一物要送予你。”少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飘散在凌冽寒风中,似不真切。
“真的?”闻悦挑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给我准备了什么啊?”她好奇。
少湙从袖中取出一枚护身符,红色布囊上用金线绣着闻悦看不懂的符文,下方缀着晃动的流苏。
“这是?”闻悦眼神疑惑。
“去平城静安寺求的护身符,听城里的人说是灵验的。”少湙淡声道,靠近一步,撩开她厚重的大氅,将符系在她腰间。
闻悦怔愣的眨了眨眼,又是那股奇异的淡香弥漫在鼻尖。
她微微仰着头,恰能清晰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专注的视线,白皙如瓷的肌肤,甚至能听到他胸膛下的心跳声,带着他气息的热气不由分手将她紧紧包裹,一股微妙不可言说的氛围交织在两人之间。
直到灼热的暖意猛地离去,闻悦才回过神来,仔细瞧了瞧腰间多出来之物。
十分不解,“普通人有个挂念也就罢了,你一剑灵也信这些?”
“宁信其有,不好么?”少湙道,“带着这符,说不定就长命百岁了。”
“谢谢你啊,不过我还是更想修炼,多活个几百岁。”闻悦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阵风刮过,闻悦披散在身后的头发和少湙的些许发丝纠缠,冷风在离脸颊毫厘距离之时被灵力阻挡开外。
庭院中覆着的雪被在暖澄色阳光下折射出熠熠金光,不算耀眼,却在万物沉寂的冬日有种不一样的生机。
少湙沉默了半晌,朝着最大那棵梅树下走去,边走边说:“也不是不可以,我还真知道有种法子能让没有灵根之人修炼。”
“什么法子啊?”闻悦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她上次也听他提起过有可以让她修炼的方法,她还以为是他故意捉弄她呢,没放在心上,难不成是真有?
少湙挥手拂开小小案几上的落雪,撩了撩衣袍坐下,闻悦紧跟着坐在他对面。
“哎呀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嘛。”闻悦心里痒的抓耳挠腮,催促道。
“你真想知道?”少湙打了个响指,桌上凭空出现壶热茶。
“肯定的啊!不然我问你闹着玩儿呢!”闻悦有几分无语。
“其实办法说简单不简单,但说难也不难。”顿了顿,他继续道:“双修乃破此局之法。”
“……双修?”闻悦惊得说不出话,舌头打了好一会儿结才反应过来,“我怎么感觉这像阴邪之术呢?”
少湙知道她误会了,“不是采阴补阳那种邪术,你不用多想。而且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
不然天下恐怕早就乱了套,他继续,“这对双方体质要求都比较特殊,无灵根一方需体质强健,否则极容易承受不住汹涌而至的灵气爆体而亡;而有灵根一方还得灵根纯粹,心智坚定,不然就容易走火入魔。在苛刻条件都具备的情况下,配合着特殊功法,阴阳相交之时灵气便可通过结合之处游走两人之间,替无灵根之人疏通经络,达到另类的修炼……”
闻悦听得目瞪口呆,隔了良久才想到,“所以说到底,我还是没办法修炼啊!”
“为什么不可以,从体质上来讲,没有几个普通人能强过你,你是适合这种修炼方式的。”
少湙边说,边拿出空茶盏斟满茶推至闻悦跟前。
闻悦张了张口,反手指着自己,“双修双修,那得有个人愿意和我双修啊,我认识的修士不多,符合条件的恐怕更是凤毛麟角,再说人家愿不愿意还是一回事,我总不能强上吧。”
“有。”少湙抿了口茶,吐出个字。
“啊?有什么?”闻悦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你有可供选择的对象。”他指腹抚摸着杯沿,神色不明道。
“谁啊?”
闻悦脑子里把她还有印象的男修士全过了遍,还是没想出谁符合少湙所说的,其余先抛开不谈,单说能愿意和她双修的,她都想不出一个。
“……我”
闻悦:“?!”
在普通不过的一个字如同惊雷在闻悦耳边炸响,将她惊得外焦里嫩,呛声不止,刚喝的一口茶水全喷出。
“你你……你……”
她对上少湙认真的视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