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斗转,冬寒春暖交迭,凡境花草复苏,漫山遍野间皆是欣欣向荣,尽管昆仑山灵气润泽,常年四季如春,在春光不吝啬的赐洒下,亦有一种无声的溶溶生机浸润山体。
春光无限,凡境众人开始如火如荼地准备起了花朝节,赏景踏青,吟诗作对,然而三洲之类气氛却没有那般闲散柔和,局势骤然紧张起来,似乎一触即发的大战近在眉睫,连外门不管事的洒扫弟子都不免被空气中隐隐躁动紧绷的因子影响,惴惴不安。
春光大好无人赏,闻悦坐在桃树下,胳膊肘撑在圆形石桌上托着腮,听着围坐在一起的几人热火朝天地讨论这次剑会,神识却不住飘远。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李舒羡笑着打趣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闻悦意识回拢,有些发懵,茫然眨巴了下眼,才理清思绪。她随手折下垂落的桃树枝,“我在想现在不是春天了么,一年伊始,合该有些不一样的事才对!”
粉嫩桃花灼灼开在枝头,一簇簇拥挤着,闻悦转了转折下的花枝,薄如蝉翼的花瓣颤悠悠,看着弱不禁风却又出乎意料的坚韧,没有一片掉落。
这仙山的桃花都和凡境的不一样呢,她心想。
娇艳灿烂有余,灵动新鲜不足,闻悦左思右想,得出结论。千篇一律,她还是更喜欢凡境花瓣形状各异的桃花,那才更有春意生机的气息。
“确实。”思索片刻,李舒羡认同点点头。
“诶一般会什么事啊?”
开口的是李舒羡的二师姐,她从小便入了玄天宗,对凡境的了解只有每次下山除妖时的那么一点,因此听闻两人对话,好奇道。
“那可就多了,”闻悦用花枝瞧了瞧桌面,一夜凝聚在花蕊底部的清露滴溅在桌上,豆大的水珠晶莹剔透。
“先说皇家吧,每年开春都有祭祀大典,典礼隆重,皇帝陛下率领文武百官去钦天监挑好的场所祭祀神明,献上牲畜啊供奉给上天,以祈求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国家安康太平。”
“那要献上多少牲畜啊?”一个模样青涩稚嫩的小师弟插嘴,他眼神清明单纯,十二三岁的模样,坐在李舒羡旁边小小的身子矮了一大截。
“嗯……皇家举行的祭祀典礼盛大奢华些,至少要用到八百头牛,五百只羊,还有数不清的公鸡呢!”闻悦回想了下,道,她在凡境行走数十年,每隔两年都能有幸瞧上一次,那场面,属实是令人震撼。
“可这不浪费食物嘛,世上又不是真的有神明,那么多牲畜不就浪费了。”小师弟纯粹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语气惊讶。
“嗐,其实也还好,祭祀过后这些肉都是会被分发到普通百姓手里的。”闻悦道。
她掰着手指头,继续数道:“然后贵族富贵人家嘛他们会有专门的春宴,还会挑上好的时日去寺庙祈福。那些肚子里有墨水的文人墨客或者有点闲钱的,就爱踏春赏景,这种在春天里,尤其是过了年气温刚回暖那段时日,那种游玩的感觉是一年中其他任何时段都比不了的。”
闻悦说着兴致盎然,眼神亮晶晶的,坐在对面的二师姐和小师弟对这些知之甚少,听着也是十分感兴趣,凝神听着认真而专注,而另两位晚些踏入宗门的,则是附和着,面上有几分怀念。
“……不过普通人家可就没有闲情逸致郊游,都不得不在田间忙活,这大意懒惰不了一点,关系着这一年的收成呢,”李舒羡一手支着下巴,轻笑着补充道。
“不然怎么有“春耕忙”这一说,人丁少点的家里甚至能忙到脚不沾地,幸好天气还算好。但话说回来,虽然忙是忙了点,多数人心里还是欢喜雀跃的,毕竟又是一年的希望,能够期待新的气象。”
她说得真情实意,曾经在古藤村时,就算村长家,农活也是少不了的,她家就她和李见山两人,自然大部分繁琐的活儿,比如插秧耕地这些都是落在她的头上,是切切实实体会过“春耕忙”。
“那还真挺有意思的!”二师姐百无聊赖的将手指倒扣在桌上,哒哒地点着。
“有意思的只有那些富贵人家,师姐你要是这个时令去村里干上两天活就不会这样说了。”
玄天宗宗门风气随意,李舒羡面对着着师姐也不拘谨,对于她略有些天真的话语哭笑不得,“那累起来简直不是人能受得住的,拉头牛下地几天都要瘦上一圈。只是说这农忙对以耕地为生的人家来说意义是十成十的重大。”
“噢。”二师姐似懂非懂点头。
她脑海里飞速回想了过去几十年里她每日的生活轨迹,好似确实太枯燥无味,重复着几乎相差无几的事,甚至于在她的世界里,压根就没有四季之分,更不可能有哪个季节该做何事之说。
不过一想到所有修士都这样,刚冒起的那点酸意有立马平衡了些。
“诶,对了闻悦,怎么今日不见少湙公子。”
李舒羡垂眸喝茶的间隙,余光无意间扫过全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有说不上来,放下茶杯看向对面穿着橘红色襦裙的闻悦,福至心灵顿时知道少什么了。
一直跟在闻悦身后,像个人形挂件的少湙公子今日破天荒不见了。
前几日剑会那么忙,她忙碌之余有意无意都能瞟到那抹围着闻悦转个不停,张扬耀眼的红色身影。
闻悦揪着粉色纤薄的花瓣,一片一片轻盈飘落在地上,铺就一层粉嫩。
她视线从光秃秃的树枝上移开,思索两秒道:“山下又有悬阁出没的踪迹,他探查去了。”
“悬阁”两字一出,方才欢快的氛围瞬间凝滞,带着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沉重。
上面的人没有公布悬阁之事,却也未刻意隐瞒。可年轻的修士最不缺的就是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课。
前些日子还正常开展的剑会,这两日也因为上头的人无暇,或者说懒得顾及他们这些小弟子,剑会也停了。自家带队的长老还停留在这儿,各宗各派弟子也只好暂住,自发和昆仑山弟子们交流切磋,亦或是像今日李舒羡他们一般偷闲半天时光。
闻悦向来心大,尤其是毒物侵染后,越发的呆愣了,常常坐着坐着就不自觉走神,同其他人聊天时总是要慢上两拍。
此刻也不例外,她扯下树枝上最后两片孤零零的花瓣,才心满意足放下,恍然间惊觉弥漫着诡异的凝重,她不由怀疑自己是否说错话了。
正要开口缓和下气氛,一道玄色身影弟子老远就朝这边扯着嗓子喊,“喂,你们玄天宗季师姐重伤昏迷了,你们快去看下吧!”
他的声音由远及近,悬在空中静待几人反应。
“什么!”李舒羡腾地站起来,嘴角沉了下去。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愣住的几人吓了一跳,只是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在意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纷纷起身跟着那个报信的弟子赶往药峰。
路上也从那弟子口中得知,季含楹同其他几个弟子被派往沧州边境除妖,本以为是普通大妖,否则也不可能就让几个小弟子去了,却不料在制服妖祟后,剑没入心脏,眼看就咽气了,突然间妖气暴涨,离妖物最近的季含楹受妖气波及最大。差点在暴起妖物的巴掌下一命呜呼,幸亏附近的昆仑山长老及时赶到,才侥幸逃过一劫。
“会有性命之忧吗?”李舒羡声音喃喃,略有些焦急问。
“我不清楚。”带路的弟子耸耸肩,不甚在意道,他修行数十年,这种情况见得多了去,在正常不过了,实在难以掀起丝毫波澜。
药峰山上是大片大片围起来的药圃,种植着各类灵草,长势喜人,有些还开着明媚的花,一眼望去煞是好看。
灵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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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着清神醒脑的气息,光是闻着都让人不住心旷神怡,几人没有心思好好去欣赏番,直奔那木质古朴的房屋。
屋里极重的血腥气和苦涩的药味揉杂充斥在每个角落,浅竹色的弟子服的几人忙忙碌碌替那几个玄天宗弟子上药。
血肉模糊翻飞,黑色雾气痴缠着温热的鲜血阻止着伤口愈合,碾碎的灰绿色药汁覆上去,其中蕴含的灵气和妖气互相吞噬,大大小小的嚎叫声不断。
闻悦踏进半步,那点血腥味直冲天灵盖,熏的她直泛恶心,强忍住才勉强没当场干呕起来。
她攥紧指间,平缓了气息,李舒羡注意到她的异样,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事。”闻悦小幅度摇头,轻声道。
穿过其中时,咬着下唇隐忍,表情痛苦扭曲的脸清晰放大,闻悦出现片刻恍惚,旋即定了定心神赶到偏殿。
几个青涩陌生的面孔围在病床前,忙前忙后给两名医师端水递剪打下手,看他们穿着的衣物,不用想也知道是玄天宗弟子。
那边忙着,李舒羡一行人也不敢上前去打扰,站在一旁着急干等着。
李舒羡记起她记忆错乱之事,趁此工夫附在她耳边悄声将里面的人名字大致说了遍。除了纪序行听着有些熟悉外,其余提及时,闻悦脑海里全然是一片空白。
季含楹、纪序行……
闻悦嘴唇微张,将这两个名字在嘴里翻来覆去碾磨。
“是不是还少了个人啊?”她手半掩着唇,垂着眸小声问道。
“啊?”李舒羡侧了侧身,一时之间竟没太懂闻悦是何意。
“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师兄来着吗?”闻悦呢喃道,“我记着很久之前认识的,好像一直和季天师他们一起的。”
她眉头皱起,努力想抓住识海里那一闪而过的画面,话里也颠三倒四。李舒羡心领神会地懂了。
“你是说魏亦师兄?”
“对!”
像是蒙着层雾蒙蒙轻纱的天空被撕开一个口子,霎时间云开雨霁,闻悦如梦初醒,重重点头,“就是他!他没有来昆仑山吗?”
李舒羡沉默半晌,“我到昆仑山第二天,魏师兄他已经……”
剩下的话语不言而喻。
那是她第一次直观看到修行之路的残酷,前一天还和她言笑晏晏的人,转眼就只剩下具冰冷的尸体。
闻悦低眉默然,那边许是敷药药性太强,像死人般安静躺在床上的季含楹痛苦嘤咛了声,等候在旁边的李舒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
上药的医师拦住她的动作,“她现在伤势极为严重,轻微的力度就有可能加重伤害。”
李舒羡只好蹲在旁边,用手替她拂去额上的冷汗,身前人面色惨白寥无血色,看得她心惊胆战,心里无端泛起恐慌。
“……她会醒来吗?”
医师眼都没抬,沉声道:“不好说,她的内脏几乎都被妖物的那一掌震碎了,一口气能留到现在实属是奇迹,生还的可能性……最多三成。”
她道,随意瞟了眼身形颤栗的女子,不忍心告诉她三成都是夸大了说,就算命大侥幸活了下来,估计也会成废人了。
周围弟子皆面露难过和不忍,闻悦见此情形,几经纠结,终是叹了口气。
她默不作声退了出去,再次回来时唇色淡了几分,鬓角的碎发潮润,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
“这药还要煎多久?”闻悦轻声问。
“大约一柱香吧。”另一个医师道,手上源源不断的灵力送入药炉。
闻悦可有可无点点头,等药煎好,借那药师转头的间隙,她迅速将从袖口滑出一个拇指大的白玉瓷瓶,将里面暗红色液体掺入其中。
散开的暗红花纹很快送入褐色药水里,看不出分毫。